楼庭晚要走,南宫行也不急,含笑看着她怒气冲冲往外走,不疾不徐道:“批一天赏银十两,批五天放一天。”
前面的人不为所动还要走,南宫行挑了下眉,“出了这个门,不给钱,还得抓回来。”
楼庭晚:“……”
她猛地转过身,控诉地看着南宫行,“你是人吗?你有心吗?”
南宫行玩笑地说:“大胆,我是皇帝。”
楼庭晚哼了一声,“是是是,你是皇帝,所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奴役我是吧?”
“我给你银子了,外面没这么贵的活。”南宫行说着还有些委屈。
“我稀罕你那两个银子?留着充国库吧。”楼庭晚气呼呼地在圈椅里坐下,这回就和南宫行面对面了,哦不,中间还隔着一座“山”。
“你是不是平时偷懒了?奏折怎么这么多?”她看他都得努力坐直身子仰起头,才能看到南宫行的金冠和下面露出来的一点美人尖。
南宫行伸手把奏折山一分为二,这回可算是能看见脸了。
“唉,我没有偷懒,每天的奏折真的都这么多,那些大臣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要写个折子,还有地方的官员,没事来问问我的身体,写了一本,看到最后什么事都没有,浪费时间精力。”
楼庭晚闻言拿起一本奏折看了看,你别说,还真是废话连篇,十句里能挑出一句都不错了。
“这些人少写点酸唧唧的东西能憋死吗?”
南宫行无奈道:“自古如此,凡是官员大抵都不愿出错,也没人敢直言做出头鸟,怕成为异类,也怕惹我不快,干脆就都学着老一套,无功无过,就算我想追究,法不责众,也拿他们没办法。”
“那还是你的手段太温和了。”楼庭晚放下奏折,五指曲起在桌面上叩了叩,“你是皇帝,强硬一点不是错,也更容易树立威信。”
“这样,再上朝的时候你就尽管提意见,我帮你做戏,就说你批奏折耽误我享乐的时间,怎么样?”
南宫行端着茶盏刚喝了口茶,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咳咳咳——耽误你享乐?”南宫行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几分无奈,你听听自己说的话,像话吗?
楼庭晚却很坦然,“我是个纨绔啊,还对你有非分之想,因为你而对此不满,不是很正常吗?你现在根基不稳,他们未必怕你,但我还有我爹,还能拿出来吓唬吓唬人,毕竟虎毒不食子呢。”
然而说完她又垂下了眼,就是不知道这张虎皮还能扯多久。
恍然惊觉已经是十月下旬,很快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平疆王一定会来北都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忽然就笑不出来了,整个人都不断往下坠。
南宫行见她迟迟没了下文,仔细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笑意全无,甚至还有些紧绷,似是在忌惮什么。
“你怎么了?”
“啊?”楼庭晚回神,笑笑道:“没什么,在想我的佛珠今天能不能拿回来。”她抚了抚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说:“戴久了冷不丁拿走,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是吗?”南宫行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没再追问。
“强颜欢笑”四个字都写脸上了,还没什么。
楼庭晚拿起一本奏折说:“我帮陛下看,陛下自便。”
然而看了半天一个字没看进去,她脑子不受控制地想平疆王的事。
996系统走之前给她详细地分析过平疆王这个人,还有他的经历他的习惯,确保将来他们对上,她能不露馅,然而越听越觉得这人不简单,压力越大。
【爹太强,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啊,真说不好是活在他的光环下,还是阴影下,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阴影。】
南宫行手一顿,他放下茶盏,若无其事的拿起奏折翻开,也装着在看的模样,专心致志地听楼庭晚的心声。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如果他来了北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派人监督我?会不会察觉到异常?我要怎么糊弄过去?】
楼庭晚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笃笃——”
轻轻的敲击声在面前响起,楼庭晚疑惑地抬眸看去,南宫行把一串玉质的珠子推到了自己面前。
楼庭晚挑眉:“这是?”
“上好的和田玉珠,不比你之前的佛珠差,若是觉得心烦意乱,不妨拿这个把玩。”
南宫行拿起珠串,就这么悬在他的手上。
楼庭晚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小皇帝从小没有精细的养过,手指比寻常的贵人粗糙许多,骨节比较明显,手指长,指甲圆润干净,在玉珠的衬托下,隐隐泛着淡淡的粉色。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握住了南宫行的手。
南宫行心一紧,却没有甩开她。
玉珠微凉,硌在两人的掌心,像一条理智的鸿沟。
楼庭晚倏地眨了下眼睛,指尖勾住珠串一挑,珠串就滑到了她的手上。
“玉珠不错,就是陛下的手粗糙了些,改日我取些擦手的香膏给陛下送来,好好养一养。”
她用玩笑的口味揭过了方才的小小意外,清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让两人都冷静了不少。
【我真是昏了头了,抓他的手干嘛?他不会以为我是个变态吧?】
楼庭晚捻着玉珠垂着眼,继续装作看奏折。
南宫行失笑,哪里变态?比起前世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下批注,合起来放到一边,他又听楼庭晚在心里笑了下,【不对,我本来就变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所谓,随便吧,死不了就没什么大不了,对,反正死不了。】
南宫行:“……”
头一次见人这么开解自己的。
他抬眼悄悄看去,就见楼庭晚恢复如常,拿起一本奏折懒洋洋地看了起来。
他抿了下唇,嘴角又不受控制露出了一点笑意。
罢了,她能放过自己就好。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御书房内只剩翻动纸页是沙沙声,连光阴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过了不知多久,御书房外忽然传来了人语声,隔着一层朦朦胧胧。
楼庭晚抬头,活动了下脖子,余光一扫,见沈松进来了。
沈松上前,低声道:“陛下,黄鹂已经上路了。”
楼庭晚眸光猛地一厉,“上路?哪条路?”
黄泉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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