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是榴花压低了声音,丽姐儿还是听见了,她也很吃惊。先不说退亲对谁的影响大,明明是两败俱伤的事情,黎夫人与闵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都过了文定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林氏疑惑着问榴花。
“具体的奴婢还没打听出来。”榴花也是疑惑不解。
“眼看就是年下了,这又闹腾什么。”林氏不禁感叹。
众人都是爱八卦的,不论男女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关于闵黎两家退亲的事。丽姐儿虽也爱八卦,却怕绿萼因为打探而得意忘形,最后被林氏抓住把柄。因着上次丽姐儿失口,林氏回到苏州之后就怕有人带坏丽姐儿,因此特意找了丽姐儿身边的丫鬟婆子去了凝晖堂很是敲打了一番。尤其是绿萼,林氏怎么都看她不顺眼,要不是因着丽姐儿喜欢绿萼这个丫鬟,林氏怕为了一个丫鬟伤了母女情不值当,绿萼恐怕早就被撵出园子了。绿萼在林氏心里挂了号,丽姐儿也彻底将绿萼管束起来,就怕她行事不周,被林氏抓了把柄,最后两头为难。再说绿萼被林氏惦记上了也是因为她的不慎,她多少对绿萼有些愧疚,再说绿萼要是真的被撵了出去,她面上也不好看。于是丽姐儿也就只好听听园子里的小丫鬟和婆子的碎嘴,从而满足自己的八卦欲望。
“听说黎家家底不厚,聘礼特别寒酸。闵夫人本就不喜闵二小姐嫁过去,看着黎家的寒酸样子,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就说退亲了。”一个小丫鬟道。
丽姐儿心里犯迷糊,觉得既然已经定亲了,闵家就不会因为聘礼多少而轻易退亲。
“哪儿啊。是黎家嫌弃闵家倨傲,气不过才要退亲的!”另一个小丫鬟接着道,“说是闵夫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黎夫人这些日子受了不少的气。”
丽姐儿暗自点头,觉得这话有还算有道理。毕竟退亲这样的事情,男方受到的影响小一些,所以才有恃无恐。黎夫人主动退亲更符合现实,想着黎四姑娘的性子,再看退亲这件事。想来黎夫人是不好惹的。
几个小丫鬟也大多是听别人说,来回传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没什么实质性的因由,因此丽姐儿的好奇心也就瞬间淡了下来,不再感兴趣了。
外面还在因为闵黎两家亲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转眼却被另外一个轰动性消息给压了下去。那就是两淮巡盐御史徐熹在短短三天之内,一共查抄了二十一个盐商的府园。重点查抄的就是身为盐总商的韩家。徐熹此一举,震动了两淮,整个南直隶都惊动了。上至从二品的布政使,下至州府县衙的小吏,无人不知徐熹的雷厉风行。
而林氏从外归来的采买得知此事时,更是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实在想象不出温文尔雅的丈夫能这么做。难不成这就是他说的“不太平”?
丽姐儿听了此消息倒也吃惊,不过想来韩家那么嚣张,徐熹收拾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儿。可这么大动静,却是始料未及。不过后来又想,父亲的为官之道很是内敛,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什么人能给两淮巡盐御史撑腰?丽姐儿嘴角微翘,自然是皇上了。看来那位户部右侍郎要倒霉了。她清楚的记得那位户部右侍郎姓郑,而他的女儿正是小小年纪就算计一大把的郑敏儿。
外面的事情丽姐儿不管。也管不了,只天天关起门来数银子。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金铺赚的银子就一天天的多起来。只要银子赚的没有以前多,石掌柜就会想各种各样的营销法子来大赚特赚。因着生意好,吴师傅收了原来跑堂的小伙计罗小风来帮忙,众人也都喜闻乐见。
“先把年底的红封都封出来吧,生意这么好,金铺里也没几个人,干脆赏钱都加倍。”丽姐儿看着银灿灿的元宝乐的见牙不见眼。这可是通过自己劳动换来的银钱,和收到价值昂贵的礼物不一样。
“是。”青杏笑着道。
于是几个丫鬟动手起来,红封包的极快。眼看着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丽姐儿这才觉得有些凉。身处江南,天气冷的晚,可到底还是冷,那种阴冷还是受不住的。
“点个炭盆吧。”丽姐儿吩咐道。
“夫人早就送来银霜炭了,是奴婢们疏忽了。”翠篱连忙道,然后就连忙吩咐小丫鬟们去备下炭盆。
“这种天气吃涮锅最好,你去和石家的说,多备些羊肉,我饿的很。”丽姐儿笑着吩咐碧草。
碧草应声而去,丽姐儿身边只留下了青杏和绿萼。绿萼自被管束起来之后,愈发的沉稳了,再不复以往的跳脱,这让丽姐儿很高兴。毕竟是给人做丫鬟的,瞧着主子的脸色过日子,沉稳些总比跳脱的好。
“园子里的程绣娘怕是要回乡了,说是再不回来了。”青杏是个闷的,不大爱说话,三人一时冷场,绿萼就出来救场。
“为什么?”丽姐儿疑惑。
程绣娘年轻时是江南一带极富盛名的绣娘,手艺很是了得,原来在江南最大的绣楼锦绣居中做活。听闻她绣出来的东西都很是抢手,即便是一方帕子,也价值千金。因着做绣活,程秀娘蹉跎了最好的年华,一辈子没嫁人,直到熬坏了眼睛,才从锦绣居出来辗转给大户人家做绣娘。其实程绣娘也不过四十来岁,因保养得当,看着更年轻,再想找个人嫁了也不难。人人都说有个伴总比孤苦无依的好,只可惜程绣娘并无此意。
“说她的眼睛不济事了,到底是再不能拿针线了,不想在园子里白吃饭,要回老家去。”绿萼接着道,“她又没有亲人,眼神又不好,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难保不被人惦记,真是可怜。”绿萼边说边摇头,很是不忍的样子。
“你们没劝劝?”丽姐儿对程绣娘的印象很好,程绣娘说话很温柔,做事很利落,很温和的样子。
“怎么没劝,绣房的人,洒扫处的丫鬟们,看门的婆子们,哪个都劝了,可她就是不松口,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听说她明天就要去夫人那里请辞了,想来她执意要去,夫人定然也是要肯的。”绿萼道。
“可惜了,我还有心要她来指点我的针线呢。”丽姐儿从丹桂那里学不到什么新知识,在女红上也感觉愈发地无趣,偶尔程绣娘教给丽姐儿一些针法,丽姐儿才会觉得有趣。
不大一会儿,碧草就带着小丫鬟们从小厨房端了涮锅回来,这个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打住了。
炭盆烧的暖,涮锅也咕咕冒泡,去凝晖堂与林氏说话的丹桂也回来了,亲自给丽姐儿布菜。
“夫人那边吃的也是涮锅,还想着小姐来的,想请小姐过去呢。不想小姐这边也在吃这个,刚刚芳草看见了丫鬟婆子端锅子,就回去回话了。”丹桂笑着道。
“娘亲那边有爹爹的消息吗?”丽姐儿最怕那些被徐熹逼急了的人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要知道徐老太爷和徐熹那里身边除了一个鸣琴会点功夫,剩下的都是无力自保的。
“说是老太爷和爷都平安无事,要夫人不要担心。可夫人哪里禁得住这种敷衍,已经派了一部分护院去扬州了。”丹桂夹了一箸给丽姐儿。
丽姐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要奴婢说,去抄家的都是衙差和步卒,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哪里要家中的护院去护着老太爷和爷。听闻盐院地方不宽敞,这些护院恐怕都住不下。可为了夫人能安心些,奴婢也就什么都没说。”丹桂继续与丽姐儿絮叨。
丽姐儿点点头,不得不说丹桂说的都对。
“还有一件事儿,绣房的程绣娘要请辞回乡,夫人可是好一通的挽留呢。”丹桂接着道。
丽姐儿没想到程绣娘动作这么快,连忙道:“那娘亲有没有问程绣娘到底是为什么啊?”
“怎么没问,问了好久,也不知问了多少遍。凝晖堂的丫鬟婆子们都觉得程绣娘不识抬举,不愿意打理她了,程绣娘这才开口。说是她想把毕生的绝技传给后人,又想着她一辈子都没成亲,也没个孩子,老无所依,就想买个女孩子做女儿,等女儿长大传授技艺再找个女婿招赘。”丹桂本来不该把这些话说给丽姐儿听的,可丽姐儿不像一般的小孩子那般懵懂无知,也就不怎么忌讳了。
“这个确实是人之常情。”丽姐儿点头道。
“可不是嘛,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夫人不准也不行了。于是就赏了程绣娘二十两银子,准她回乡。”丹桂道。
“我还想着没人教我女红,就让程绣娘来做教习呢,这样看来,我是无法满足她的心意的。”丽姐儿唉声叹气地道。
丹桂听了这话,明显一怔,电光火石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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