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正式上班,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新年伊始,今年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再为宁阳做几件事情,万一陈省长忽然把自己调走,估计这段时间就是这辈子在宁阳工作的最后时期了。
最近柳天才的表现让王鸿涛很迷惑,可以说在引进甲醇项目上他居功至伟,确实为宁阳办了实事、好事,对宁阳经济社会的发展影响深远。只要你做出成绩,很多干部群众甚至能容忍你贪污、好色,有了甲醇项目和河道改造,现在柳天才在民间的声望不低。
柳天才现在也面临幸福的烦恼,孟丽怀孕了,他在纠结到底是处理了还是留着,面对孟丽期盼和渴求的目光,柳天才最终还是心软了,说道:“生下来吧,以后你们娘俩我养,让你们无忧无虑。”把孟丽感动的一塌糊涂,对柳天才死心塌地。
从初七到正月十五,宁阳的习俗就是呼朋唤友,王鸿涛每天穿梭在各个酒局,工业园区的场必须去,初中两个学校同学局也要赴,师范同学关系最好当然也少不了,被王鸿涛提拔过的干部也组团邀约,有生活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才有了人情味,大都市有它的时尚包容,小县城有它的人情冷暖,有人说北上广深是中国的幻想,小县城才是中国的真实底色。
县城是一个关系大于规则的社会。在县城,“有关系好办事”的观念根深蒂固,讲的是关系,靠的是裙带和朋友。在县城人看来关系比规则更重要,人脉决定成败,至于规则、能力、才华、水平等一切都靠后。你的能力所体现在于你认识多少人,有多少各行各业的渠道,能为多少事开方便之门,在灰色地带又能如何游刃有余。大城市的关系问题也许会让你望而却步,输的心服口服。但小地方的关系问题会让你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县城是一个有领导感存在的社会,一官半职在都市是职业,在县城就是领导。一个有实权部门正科级的局长出行都会有人提包端茶、前呼后拥,而且会目不斜视。县城是一个安逸稳定的社会,慢慢的就会温水煮青蛙,你想自律,你想斗志昂扬,那些糖衣炮弹、那些场子和烧酒不断在摧毁你毅力的最后堡垒,接受这一切,要么幸福,要么甘于平庸,把安稳和踏实当作立身之本,追求的就是一眼看到头的生活,可靠而衣食无忧。
王鸿涛无疑是幸运的,是肉眼可见能走出县城的那一拨人,但是当下无疑还要遵循县城的规则,因为亲朋好友在这里,工作需要干部们的支持,当另类的下场无疑就是自掘坟墓,曾经亲眼见过一个管文教卫的副县长,拿手下三个老资格局长毫无办法,发布的指令、布置的任务无人执行,最后声望扫地,窝窝囊囊干了两年调离。
正月十五,王鸿涛接到一个出人意料的电话,陈省长秘书李成弘说:“王书记,3月5日,省里组织党政代表团赴浙江省学习考察,陈省长带队,领导给你留了个名额,我现在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能有这种好事?早就想去经济发达地区见识一下了,王鸿涛赶忙答应。
挂了电话,便去跟书记柳天才请假,说明了缘由。
柳天才很疑惑,省里的考察团会让县里参加?单单通知个县委副书记?但是毫不犹豫的就放了假,并要求王鸿涛学习好发达地区的先进经验,回来给大家传经送宝,助推宁阳经济发展,力争能引进几个大企业来宁阳投资。
白雪作为高三学生,马上要去学校了,无意间在宁阳新闻中看到了柳天才的身影,竟然发现那个老男人竟然是县委书记,心中特别异样,感觉自己也是有背景的人了,本来就是不良少女,手里又有钱,到学校后变本加厉,嚣张跋扈,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姐头。
当大姐要笼络人心,花钱大手大脚,很快张力给的那些钱就挥霍殆尽了,为了维持高消费的奢侈生活,她把魔爪伸向了其它女同学,伙同社会上几个不良少年通过利诱、胁迫、恐吓等手段逼迫女学生出去接客,而且还把生意介绍给了张力。而张力没有吃独食,把长的漂亮又听话的推荐给了柳天才,变态的柳天才更是迷上了此道,食髓知味,泯灭了人性。
3月初,油田公司向宁阳县递交了一期1000亩的用地申请,并无偿赠送两辆兰德酷路泽5700作为县长和书记的座驾。
常委会上,王鸿涛首次和书记发生了争吵,缘由是柳天才竟然提议每亩地以1.5万元的价格出售给油田公司。
王鸿涛说:“柳书记,如果以1.5万元的价格出售,征地价必然要在1.5万元以内。工业园区在2007年征地时,我是按照国家规定的最高标注每亩地2.9万元,同样是在周川镇,同样在工业园区,我担心会造成村民的大面积上访。”
柳天才不悦的说:“那是你给的价高了,才有了工作的后遗症,你看看整个迎江市哪里按照最高标准执行?甲醇项目已完成选址,市委、市政府要求我们要全力支持这一项目建设,扎实做好各项协调服务工作,为项目建设提供一流的环境保障,促进项目早日建成投产、早日发挥效益。我们宁阳没有什么优势,给个低地价就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不能盯着这点蝇头小利,目光要放远,要能看到五年、十年后甚至更远的影响。”
屁话,王鸿涛根本不认同,如果是其它事妥协一下都无所谓,但是损害到宁阳百姓切身利益的事绝对不能答应。
“柳书记,油田公司是国有企业,他们要服从全省经济发展大局,既然项目落户到了宁阳,也相当于政府的决策部署,他们必须要执行,我们只要搞好各项服务工作,确保项目尽快上马、建设、投产,而不是损害群众的利益主动给个低地价,想必油田公司这么大个企业也不会在意地价问题,宁阳县也没必要上赶着送温暖,我的意见是最低要维持到两年前2.9万元的水平,不然没法给周川广大群众交代。”
柳天才脸色阴沉,没有继续理会王鸿涛,问道:“其它同志有什么意见?”
倪彩云应声说道:“我同意柳书记的意见,这么大的项目落户宁阳,必须要大力支持,这也是市委、市政府的要求。”
看到大家都默不作声,柳天才开始点名,说道:“赵县长什么意见?”
“甲醇及深加工项目是宁阳历史上最大的招商引资项目,按道理不管怎么支持都不为过,但是周川的地价在那摆着,如果差异太大,就像鸿涛书记说的那样,会有大面积上访事件,万一引起社会的动荡就不好收拾了。”
王鸿涛手机震了两下,看了看是王成龙和卢巧云发来的信息,询问是否需要支持。
王鸿涛回信息:不可逆转的情况下明哲保身。
其它常委的发言也是模棱两可,柳天才暂时没有独断专行,宣布散会,摔下笔记本,独自离开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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