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翎回了军营去调兵遣将,为出征做准备,祝云璟看看也快入冬了,叫人给他备了不少御寒的衣物,光是厚底的行军靴就准备了好几双。贺怀翎这一去,也不知几时能回来,祝云璟总有些不安,面上却再没说过什么。
过了两日,贺怀翎又回了一趟府上来,他进门时祝云璟正抱着儿子倚在榻边发呆,元宝并不懂他爹的那些离别愁绪,坐在祝云璟怀中手里捏着个布老虎,自己一个人玩得十分高兴。
贺怀翎一走近,听到声音的元宝先抬起了头,眼睛噌地就亮了,笑呵呵地张开手要贺怀翎抱自己飞飞。
贺怀翎将人抱起,陪儿子闹了一阵,又亲了亲他,唇边冒了头的青渣刺得元宝咯咯直笑,祝云璟的目光移过去,静静看着他们父子玩闹,待到贺怀翎抱着儿子挨着他坐下,才淡淡问道:“出征之事都准备妥当了吗?”
贺怀翎轻笑:“方才管事都跟我说了,你想得周到,什么东西都叫人给我备齐了,生怕我出门遭了罪,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祝云璟嘴角微撇:“……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闭嘴吧你。”
他岔开了话题:“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贺怀翎剥了瓣橘子,捏在手里送到元宝嘴边让他吮吸,随口说道:“没什么要紧事,出征的一应事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有两日就出发,方才姜演来禀报扈阳城的事情,我便回来了一趟。”
“扈阳城怎么了?那曾家父子回来了?东西查获了吗?”
贺怀翎微微摇头:“没有,他们应该半路上听到了风声,东西不知藏哪里去了,姜演带人去下阳县并无所获,不过人已经都扣下了,不管他们认不认,假陈博和他手下的证词都在那里,他们赖不掉,更何况那曾耀祖不经吓,姜演不过叫人诈了诈他,说他父兄已被人赃并获他就信了,吓得把知道的都招了,他们家确实与江南的林家有生意往来,走之前我会将事情原委上奏陛下,后续就只能让陛下再派人来查了。”
事涉齐王,想必皇帝会比他们更上心,贺怀翎当初收到的密旨只是查钱总兵死因,再多的,便是逾越了,且如今他也没了精力再查。
可惜事情并未牵扯到祝云珣,他们始终未有抓到祝云珣的把柄。
祝云璟微蹙起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贺怀翎怀中的元宝吸引了注意力,贪吃的小东西不停嗦着嘴,水汁淌了一下巴,见祝云璟看他,便咧开了嘴巴冲他傻乐呵,祝云璟十分无言,捏起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提醒贺怀翎:“别给他吃那么多,一会儿吃坏肚子了。”
贺怀翎笑着撤开了手,元宝挥着手臂“哒哒”喊了两声,祝云璟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许再吃了,撒娇也没用。”
贺怀翎将元宝放下,轻拍了拍他的屁股,让他自己去打滚,拉过了祝云璟的手:“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真的担心我啊?”
祝云璟垂眸,顿了顿,嘟哝道:“我担心你干嘛,你不是战无不胜吗?这次去了千万别坏了自个的威名就行。”
果然还是担心的,贺怀翎心中舒坦,还想逗逗他,管事送了封信过来打断了他们:“侯爷,夫人,是京中来的信。”
特地送来祝云璟这里的京中来信那便只能是祝云瑄寄来的了,祝云璟将信接过来,依旧是厚厚一沓,他一页纸一页纸地翻过去,神色逐渐变得有些莫测,贺怀翎问他:“可是出事了?”
祝云璟轻嗤了一声:“是关于祝云珣的。”
“他怎么了?”
祝云璟冷道:“之前还想着抓不到他的把柄,这就给送上门了,他似乎计划着要派人扮成夷人去截兵部运去前线的粮饷。”
贺怀翎的双眉拧了起来:“截粮饷?他想要做什么?”
昭阳帝传旨贺怀翎带兵去救援被攻占的城池时,确实下令了兵部火速备齐粮饷同时运送过去,祝云珣竟胆大包天到打起了粮饷的主意,他莫不是疯了?
“他当然没疯,”祝云璟轻蔑道,“一个月前那位梁妃的九皇子落地,陛下差一点就直接封了太子,还是因为太后和众内阁大臣都劝阻才暂时将事情搁置了,祝云珣能不着急吗?陛下虽分封了诸子却没有赐予他们封地,仅靠王爵的那点微薄俸禄怎能负担得起他到处收买人心笼络下臣,不起歪心思就不是他祝云珣了。”
至于没了粮饷,前线战事输了那些将士百姓会如何,祝云珣这样的人又怎会在乎。
贺怀翎黯下眸色:“他就不怕失手败露吗?”
“阿瑄说他们似乎十分有把握,还说这事贺家也从中掺和了……你有什么打算?”
贺怀翎的浓眉紧拧:“我祖父和二叔?”
“他们明知带兵的人是你,还打算做这样的事情,这便是完全不顾你死活了。”祝云璟十分不快,更是替贺怀翎不值,只因为贺怀翎不打算与他们站一边不愿支持祝云珣,他们竟是半点旧情都不念了,实在叫人寒心。
贺怀翎轻轻一叹:“罢了,我早知终有一日会走到这一步。”
“可一旦事发,难免不会牵扯到你,毕竟你与他们同是姓贺。”祝云璟提醒道,这也是祝云瑄知道事情之后并未做任何打算,只写信告知他们让他们做决定的原因,这事一旦闹出来,昭阳帝那里又不知会作何想法,即便贺怀翎在前线浴血奋战,也难保皇帝不会以为他与贺家人与祝云珣是一丘之貉。
贺怀翎摇头:“不用担心,只要我能将丢失的城池占回来,再立下军功,陛下即便有所怀疑,功过相抵,也不好将我牵连进去,你让瑞王殿下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吧。”
“……你当真不怕吗?”
“我从未怕过。”贺怀翎笑道。
见贺怀翎这般,祝云璟也不再多想,冷静分析了起来:“阿瑄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这事他只是收到了风声,并无半点证据,真要坐实祝云珣的罪名,必须得等待他真的有所行动,再人赃并获。”
“你的意思是?”
“派人去盯着兵部粮饷的押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即便能当场将那些截粮饷的人抓获,他们也未必会承认是祝云珣授意所为。”贺怀翎不赞同道。
祝云璟冷哂:“当然是一路盯着他们等到他们将截得的粮饷运回去,全部收仓之后再揭发他们,到时候他们赖无可赖,还怎么说东西是被夷人截走的?”
“可没了粮饷前线的战事要怎么办?”
祝云璟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地征粮,扈阳城里的商户那么多,还愁备不齐军粮吗?这事也不需要你亲自出面,你给我三日时间,大军出征之前,我担保帮你把事情办妥了。”
扈阳城的这些商户这么多年在这边境城池私通夷人,收敛了多少不义之财,也该到他们出出血的时候了。
贺怀翎握住了祝云璟的手,笑着叹气:“你怎会觉得自己蠢,再没比你更机灵的了。”
被戳到痛处的祝云璟没好气地抽出手,推了推贺怀翎的肩膀:“你少说这些风凉话,我从前是蠢,识人不明,任人唯亲,教训受够了,还不能长点记性吗?”
贺怀翎又将他的手捉回来,握在手心里低头亲了亲:“这也是你的长处,何必贬低自己。”
若非祝云璟心软,他也不能这么快就撬开他的心防,对一国储君来说这确实是致命的缺点,但于他身边之人,真正懂得珍惜的便会明白,这亦是无上的珍宝。
指尖被贺怀翎的唇轻轻扫过,祝云璟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放轻了声音:“你别亲了……元宝看着呢。”
贺怀翎偏过头去,他们的傻儿子正趴在一旁,咬着手指淌着口水,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瞅着他们,贺怀翎:“……”
祝云璟反被他脸上难以言喻的无奈表情逗乐了,笑着冲贺怀翎挤了挤眼睛。笑闹了一阵,贺怀翎见祝云璟准备将信烧了,忽然问他:“祝云珣行事一向谨慎,他既然打算截粮饷,想必会做万全的准备,瑞王殿下又是怎么知晓这么机密之事的?”
不怪贺怀翎会这么想,毕竟这事他自己留在京中的人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祝云珣那么小心翼翼之人,想要做的事情又怎会轻易就被祝云瑄探去?
祝云璟沉吟道:“阿瑄在信中没说,但他说消息可靠……不过也无妨,我们反正是顺水推舟,且看祝云珣的动静就是了。”
皇城,启祥殿。
天色阴翳,霏微初雪裹着彻骨寒意悄然而至,祝云瑄立于窗前,出神地望着远处落满积雪的黛瓦飞檐。
脚步声渐行渐近,祝云瑄轻轻闭起眼睛,那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殿下,我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帮您打听到消息,这一次,您又打算如何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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