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爷夫人请用茶。”一个年轻的青衣厮端着茶上来。
“大家都辛苦了,离晚膳还早。一起喝点茶,吃点饼吧。”寻香柔声吩咐,同时自己端起茶轻呷一口,又拿起一块寻家春季出的新式茶饼,慢悠悠地品尝。
两个青衣厮到洪妈妈和吴妈妈面前抱过孩子,站在她们后边,小声道:“请二位妈妈先用茶。”
下人们纷纷端起茶,拿起几上的茶饼。
仓夫人的心里经过强化后,淡然地端起茶,喝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传进心里,那是她曾经制作的绿蚁茶味,同时另有一股奇特的茶味混合,令绿云杉的味飘逸外出,而茶味内层似乎清灵却不失厚朴,两种味道一重一轻,由内而出,仿佛天然生成。
“寻家又出新茶了?”仓夫人不得不佩服寻香在茶艺上的天赋。
“这是什么茶?”吴妈妈激动地问,又看看手上被她咬缺的饼。
寻香笑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仓夫人,显然要她先尝过饼才肯说话。
仓夫人外表平静地拿起一块如手掌状的茶饼,心里却被寻香新制的茶震惊,她自幼到处游历,尝便天下好茶,即使早春白梦也没这般妙趣,而寻家的茶林和天华林的茶林有些什么茶树品种,她十分清楚,大多是寻常的茶木,天华林里有些野茶树,并不比寻家茶地边的野茶树的树龄长,就凭这些茶树,寻香制出这么奇特的茶,这简直是神人之举。
轻咬一口茶饼,再次震惊,不只酥软可口,清香的茶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松籽香气。这可是她吃过的最清香的茶饼了。
寻香看着她的表情,已然知道她心中的震惊,也不征询她的意见,缓缓道来:“其实要感谢这几月来你一直和我探讨茶艺之事。这茶是子母仙云,这饼是松掌饼,做法可是参照了你说的不少烘焙法和子母同息法。
仓夫人笑着摇摇头,烘焙法尚好理解学习,那子母同息法不过是她曾经听来的一个故事,却真让寻香捣弄出个子母仙云茶,真是不得不佩服她。
在座的下人虽没出声。但个个都被茶味和饼味征服,只静悄悄地听着夫人说话,专心地品着味道。
安馨鼻间闻到一股清新的食香。看到大家吃得高兴,快满一岁了,因此行动十分敏捷利范,向洪妈妈怀里扑去,却是要抢她手上的饼吃。
“来父亲抱。”沛林抱过女儿。让她拿起一个盘子里的茶饼。
安馨拿起一块小手掌状的饼,没有立即入口,却是端详一阵,又看看自己的小手,方眉开眼笑地,捧着饼咬一口。所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仅仅因为她长得粉娇可爱,都想看看小孩子对这饼的反应。
安馨吃口饼,轻嚼几下。并没立即表示喜悦,却是先皱一下眉,乌亮的眼珠转几转,扬扬眉,视线落到父亲的茶杯上。
“馨儿要喝茶?”沛林端起茶水别致她。安馨很满意地冲父亲微笑一下,才低下头学着大人一样轻轻抿一口茶。然后抬起头,晶亮的眼珠再次把视线停在手中的茶饼上,沉思许久,一直不说话,也不再吃饼。
安馨现在还不会说话,似乎也不愿意学说话,但她已经能吃不少大人吃的食物,对家中的茶水和茶饼,早品过多种。她喜欢品尝,却并不贪嘴,常常是这样点到为止。但从未这般象大人一样陷入沉思。
“馨儿。这可是你母亲用尽心思才做出的子母仙云茶和松掌饼,难道你不喜欢?”沛林好奇地看着女儿。
安馨突然抬起头,环视一眼大家,伸出双手向母亲扑去。
“来母亲抱。”寻香慈柔地抱过她。
安馨抱着母亲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突然口词不清地发出声音,“各……骑……”
屋里陷入片刻沉寂,安馨突然的声音令大家惊愣。“各……骑……”不是再叫“哥……吃”吗?
黄元一直没出声,这时最先笑起来,“馨儿会说话了。她最疼哥哥,要给哥哥吃茶和饼?”
安馨使劲点点头,冲着黄元眨下眼睛,然后把小手远远地向浩然伸去,意思是要喂哥哥吃饼。
沛林连忙抱过浩然,吴妈妈让开座位,沛林在寻香旁边坐下,安馨小手上拿着的咬过的饼放到哥哥嘴边,呀呀大叫,“格……骑……”
浩然虽然会表情,可是还不会吃东西。此时他表情回复平静,是否睡了没人知道。
哥哥没反应,安馨急了,指着茶杯叫,“水……哥……”
吴妈妈连忙拿起茶杯,沛林抬高儿子的头部,紫凝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匙拨开沛林的嘴,给他灌下一点茶水。
“饼!”安馨着急了,她觉得这茶水下这饼好吃,趁着紫凝还没松开哥哥嘴里的小匙,再次把饼往哥哥嘴里用力一塞。
洪妈妈吓得叫起来,“馨儿当心哽着哥哥!”
寻香最懂女儿的意思,这子母仙云下松掌饼最令人回味,所以从女儿手上掰下一丁点碎屑丢进浩然嘴里,吴妈妈又轻轻倒了点茶水,这么小的饼屑应是不会哽着浩然的。
安馨开心地大笑,又抱着寻香的脖子亲一口,突然腻腻地叫出一声,“娘。”
众人好生惊喜。安馨最近一直在努力学叫哥哥,只是每次都不能叫出声,今天终于冲破出来,并不奇怪,这是小孩子学说话的自然经历。但她突然会叫娘,却是个意外,因为每次大人让她学叫母亲和父亲时,她根本就置之不理。
“馨儿!”寻香高兴得吧吧地亲她几下。沛林高兴得眼角抹泪,直盼着女儿也能叫声他,可是毕竟是一岁未满的孩子,这事又强求不得。
“哥……”安馨最喜欢的还是叫哥哥,把饼放到盘子里,两只小手去握哥哥的手。
浩然已经两岁多了,身量和气色十分正常,会表情便是有感知力了,加上天天有被接受感知的训练,虽不会睁开眼,但心里对外界之事多少有些明白的,尤其这个小东西每天在他身边爬呀爬,不是拨弄他的手,就是摸他的脸。
清香的茶气落进肚腹,接着又是丁点松气四溢的饼屑刺激着肠胃,令他从沉睡中醒来。一双熟悉的小手握着他的手又在摇,而且还有个奇怪的声音“哥”,在耳边轻柔娇昵地回荡。
天然的血脉亲情令人心情舒畅,并生出一本能的疼爱。浩然觉得自己很想睁开眼,可是眼太沉,很想动,很想拉着那双粉嫩的小手,把她抱进怀里,虽然没成功。安馨却有灵觉,感觉哥哥好象想做什么。被母亲抱在怀里觉得太受束缚,身子扭几扭,寻香重开她,让她滑到地上。安馨扶着母亲的双膝,一步窜到父亲面前,将身子扑向哥哥。
“她今天又要干什么?”
大家觉得有些不寻常。
安馨摸摸哥哥的手,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脚和腿,突然一步往空旷的厅中走去,摇摇晃晃的吓得黄元动作极快地跑上前搀着她。
“妹妹要走路?”黄元总是能比较准确地掌握安馨的意思。
这个时候小孩子是想学走路了,只是走不稳,常常得被大人牵引。洪妈妈早备好一根布带,随时准备着迎接这个时刻,这时拿出结实的布带扎在安馨腰上,不料安馨冲她凶凶一吼,十分反对。安馨一向喜欢笑,极少凶人的,吓得洪妈妈手一缩。
“还是我牵着妹妹吧。”黄元笑道。
安馨转身狠狠把他一推,竟然冲他翻了个白眼,似乎也不要他帮助。
“馨儿要自己走?攀着这些凳子走吧。”寻香却是大乐,极喜欢女儿这种精神,连忙指了指侧边的一溜凳子。
黄元把她抱过去,安馨看着母亲笑一下,真的扶着那溜凳子学走路,只走了几步,就冲浩然大叫,“哥……”意思是叫他也来。
沛林脸色一苦,“你哥如何能来?”
“我来。”寻香抱过儿子,把浩然的双脚放到地上,用上半身顶着儿子的身体,蹲在地上,几乎是推着儿子缓缓向妹妹走去。
安馨见哥哥不走路,急了,扑上来,厥着屁股,跪在地上,小小的手去抱哥哥的脚,要亲自教他走路。
客厅陷入寂静,随着寻香极不容易的带着儿前行,所有的人眼角都酸了。连仓夫人在内,眼角都潮湿了。
“馨儿。哥哥病没好,走不了。”寻海涛是硬汉,这时想起自己的儿子都在地上爬和走了,安馨虽小却性灵心慧,自己还不会走就知道教哥哥走路,声音哑哑地先哭了起来,“真是造孽。老天怎么就不睁眼,看看小然儿,让然儿完全好起来。”
仓夫人低下头,硬生生将眼泪咽下,浩然的毒是太皇太后下的,而她对这种毒的确束手无策,作为太皇太后的同党,她自然也是残害浩然的罪人。面对如此感人的情景,她真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修嬷嬷的目光阴寒地扎在她背上,她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修嬷嬷寒意森森的仇恨,把头勾得更低,不敢再看眼前这一幕。
被海涛感染了,所有的下人都吞咽着刺喉的泪水,眼神紧张关切地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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