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寻家如今最缺的是可信的人手,寻香和大家磋商了一阵,仓家原来曾经兴好许多规矩,可以先依样执行就是。人手的成绩,只能渐渐来处理。
磋商好分工,白胜和郑四两家人又自觉地去西居后的地里收玉米,连风伯都去了。
庆善堂里只剩下寻香和吴妈妈,程妈妈从外面出去,讪讪地道,“少奶奶,待我君儿伤好了,他也可以下地干活。”
“待他好了再说。”
“少奶奶,我想求你一个事。”程妈妈说着就往地上跪下去。
寻香赶紧扶着她,笑起来,“你不说,那事我记在心上。可是前些天,你知道的仓家搬家,有很多事要交割给我们。你又说莲儿在春风阁如今是丫环,暂时不会被派出去接客。所以我便想等仓家搬走,安排好庄里的事,再办这事。”
程妈妈哭起来,“少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往后莲儿赎出来后,我们三母子都是寻家的奴仆。”
寻香阅历了卖珠子的预先,对钱敏感了许多,笑道:“只是春风阁的妈妈要价太高,当初她买成五十两,如今赎身却要两百两。”
吴妈妈摇头道,“这个事可不好找人做得戏。若是赎得再晚,姑娘越大,吃的穿的老鸨的越多,只怕赎价要得越高。”
“明天我就进城去春风阁找那老鸨先谈一谈。”
寻香的眉头拧成个结,思付着这事,春风阁是火坑。莲儿多在外面呆一天,便多一分不安全,这事得尽快办了。
次日一早,寻香带着程妈妈、风伯、白勇一路去春风阁为莲儿赎身。为了方便。寻香自然又打扮成了小子。
红罗街树荫下站着些衣饰鲜亮的女子,春风阁靠街尾,对面有一家“红罗”女子用品铺。外面卖的胭脂、饰品和布料,门前都是客来人往。
春风阁门前的年轻龟公,听说程妈妈是来给莲儿赎身,淡着脸把他们领进侧厅。
经过大厅时,外面传来男女的欢笑声,寻香心中泛起恶心,只觉院子里浓浓的脂粉滋味极不好闻。
春风阁的鸨母洪五娘。四十岁的年岁,浓装重彩,面白身肥,扭着腰身从大厅里离开侧厅,上下打量寻香几眼。怎样看这公子不象男人,象个未成年的姑娘,扬扬手帕,淡淡道:“早给程妈妈说过的,二百两,一文不少。”
程妈妈曾经扭着春风阁的人问过给女儿赎身的事,莲儿才十二岁,所以有人为她赎身,说良知话。这个年岁接客的确是太嫩了,容易弄伤身子,反而赔本。因此有人来给莲儿赎身,她不拒绝,买成五十两,养了一年。赎金二百两,她很华算。
寻香吃过卖珠子被人骗的亏,做事学会了慎重,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向她扬一扬,笑道:“请把莲儿叫出来,还请把她的卖身契也拿出来。”
洪五娘看她几眼,再次断定这个小公子是个女人,撇下嘴,从衣袖里取出张契约,在寻香眼前晃了几晃,又叫了个粗丫头去叫小莲出来。
等了一会,小莲穿着一些绿色棉布衣服出来,见到她娘,哭着扑过去,“娘。”
“没事了。公子来帮你赎身了。回家就好了。”钱妈妈终于见到女儿,搂着女儿,冲动得直哆嗦。
寻香把银票递给洪五娘,洪五娘一手接银票,一手把卖身契交给她,暧昧地看一眼寻香,笑着摸了一下她粉嫩如玉的手,“公子长得好水灵唔。”
寻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往后一退,白勇站出来挡在她面前,冲洪王娘愣了下眼睛。
“你们走吧。别耽搁我作生意了。往后把自家的女儿看好,可别又被不争气的男人给卖了。”洪五娘反省了银票,摇着扇子笑着,冲他们挥下手,瞟一眼程妈妈,她如今一身仆装,但气色曾经非常正常,想来是遇到了贵人,主子出面帮她赎女儿了。
程妈妈拉着莲儿飞快往外走,生怕再有人会把女儿留在这里。寻香招下一手,大家跟着出去。
刚出侧厅,外面站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衣衫锦翠,一身珠光宝气,淡施脂粉,卖俏的打扮惋惜了她丑陋的容貌和清伶的气质。
她一步上前拉着莲儿,“莲儿,你要走了。我送你个东西。”
寻香一看竟是春桃,赶紧别个脸。
春桃曾经认出她来,早些天听彩凤说了,寻香来巡城了,没想到竟是她来帮莲儿赎身,不由一愣。
“别碰我女儿。”程妈妈推开她,拉着莲儿直往外走。
莲儿回头向春桃摇了摇手,“春桃姐姐保重。”
春桃和彩凤被卖到妓院来有一个月余了,尝进欢场的悲苦,与寻香相遇,心中更是感慨人与人命运的差别,早就懊悔当初受了文氏的应用,可是身为谷家的丫环,被少爷看上了,不讨当家主母的喜欢,没有松香院那出戏,也会是这个命运,因此心里对寻香有点愧疚。
寻香没想到那个聪明迟钝、处处会算计的春桃会显露悔怨的眼神,怔了怔,道不同不相为谋,挥一挥手,“我们走。”
“寻……公子。”春桃在火坑遇到故人,心中莫名感慨,叫了一声,想和她说话,却没道破她的身份,又不知说什么适宜。
寻香看她一眼,她给寻香鞠了一躬,把手上一个美观的粉色荷包递到她面前,“我对莲儿是真心的,送给她作个纪念。若她不喜欢,让她扔了就是。”
“春桃姐姐。”莲儿在这里受春桃和彩凤照顾过,小小的心灵很感恩,挣脱娘跑回来,接过荷包,从耳朵上取下一对普通的银质耳钉,放到她手上,“莲儿没有好东西,这对耳钉送给你和彩凤作个想念。谢谢你们不断照顾我。”
洪五娘跟着出来,摇着手帕,喜形于色道,“我春风阁的姑娘真是无情有义。莲儿你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
莲儿吓得撒腿就跑,背后传来洪五娘洪亮妖冶的笑声。
从左边的曲廊往大门走去,下曲廊时,廊下窜出个艳丽照人的女子,一把拉着莲儿,“这根金手链是我送你的。”
程妈妈吓一跳,看着花姿招展的女子,天下竟有这么美观姑娘,不由看着她发呆。莲儿却惊喜地叫了一声,“彩凤姐姐。”接过她递来的链子,又回头看一眼春桃。春桃向她挥挥手,表示她快走。
彩凤早看到寻香从侧厅出来,她和春桃落到这个下场,极没面子,本来不想出来的,可是莲儿走了,当前能够再见不到面,心中有些舍不得,便厚着脸皮出来为莲儿送行。
彩凤和春桃这么坏的丫头,居然会照顾莲儿,还和莲儿极有交情。看莲儿这高兴的样子,显然她们间的友情是真的。
寻香暗叹,唉,其实彩凤和春桃落到这一步很不幸的。做人最莫乘人之危,低着头从程妈妈身边经过时,小声道,“你和莲儿快点,我在门外等你们。”算是默许了莲儿和彩凤她们告别。
彩凤那日在雅古行给人坐彩台,看到寻香在台下,回来后思绪复杂。刚被卖出来时,以为凭着绝世容颜可以勾得个好姘头,将她赎出去,谁知长得太俏,身价太高,又出了名,有几个主人喜欢她,却不愿为她赎身。这时方知世情热闹,本人命运不济,今生恐怕将在火坝里焚烧过去了。
对之前在谷家时作过的一些事,有些悔意。昔日寻香来为莲儿赎身,也算是面缘深沉,看着寻香小小的背影,她从汪三处听说了寻香卖珠,后来又听说了城城的珠子一案,心中更是幡悟,寻香富贵,哪里是她这样轻贱的女子能蹂躏欺负的?
六少爷被打的事,她也早已听闻,寻香真是不复杂,被文氏赶出来,居然在巡城生根立足,还能收拾郭二那伙人,对她已有几分敬仰,不由信口开河,“六少奶奶。”
洪五娘不断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觉得风趣,没想到这伙人居然看法彩凤和春桃。听到彩凤唤的,身子一颤,果真这小公子是个女人,还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寻香停了下足,没有回头,心道,也许彩凤和春桃落了火坑,已知懊悔了吧。算了,那些事曾经过去,她不恨她们。低头快步往外走。
“六少爷的事……”彩凤欲言犹止,看一下廊上的洪五娘,没再出声。
程妈妈非常机敏,总疑心六少爷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暗算的,小声道:“你说六少爷怎样?”
彩凤正欲和她说几句,汪三从大门跑出去,看到彩凤站在西面的曲廊下,喝彩一声,“凤儿。”摇着扇子和寻香一个正撞,寻香的头撞在他肩上,疼得往旁边一闪,揉着额头两眼冒红光地看着他。
彩凤闭口,赶紧走下去。
“小贱人,你来这做什么?”汪三本来要发作,看清是寻香,猎奇心盖过了愤怒。
汪才跟着出去,看到寻香,愣了,她来这做什么,这可是妓院?
彩凤怕汪三使坏,赶紧过去挽着他撒娇,“汪公子,你来了,人家好想你。”才一个月,她曾经是个手腕高明的妓女。(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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