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后被拘,很快,趁着夜色深沉,司马冏又带着一干人马,冲入贾谧家中,收捕了贾谧,贾午以及贾后在宫中的心腹。这些人被送往行刑司的同时,司马伦又持着司马衷的手诏,连夜召集了百官入殿,并在殿中逮捕大司空张华,尚书裴頠,以及解结,杜斌等人,于殿前当场诛杀。
血淋淋的斩杀中,贾后的心腹,为贾后所倚重的一干大臣,于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中宫易主,政权交替,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天边的曙光在破晓时分终于撕裂黑暗的缝隙,探出头来。
第一缕天光照入这个刚刚经历一轮血洗的宫殿之时,昨夜的一切喧嚣皆已停止。
清云殿里,横七竖八的衣服从殿门口一路延伸至内殿的床榻处。
孙秀睁开双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舒展了番筋骨,方从床榻之上志得意满地爬起。
他斜着眼瞥了僵尸般一动不动的清河一眼,嗤笑道:“公主,用一夜春宵,便能换得你这条性命。这桩买卖,孙某还觉得亏了。”
见清河一言不发,双泪横流,他一反常态地不近前安慰,反以手指指干干净净的床单,讥笑道:“你四处宣扬要守着清白之身,怎么昨夜里没有落红?明明与河东是一路货色,何必又装清高?”
抓过一边裳服随意一套,他不在意地哼道:“幸亏孙某也不好这一口。”
这种赤裸裸的羞辱,毫不遮掩的放肆,终于令得趴在床榻之上,一丝不挂的清河,目光闪了闪。
她撑起一只手臂,看向自己满身乌青的伤痕。
痛,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她的全身都火辣辣地痛。孙秀这个变态老匹夫在作贱了她整整一夜后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咬着牙,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的清河拳头紧了紧。
然她何等聪明,深知此时此刻,得罪此人,定然比死还不如。
借着起身,她深呼吸了两下。
母后被废,贾谧被斩。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她,再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再回不去以前风光的日子了。她的父皇,那个傻乎乎地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皇帝,根本没有能力护住她。
因此下一刻,她忍了痛,强迫自己换上了一副平日里娇糯羞涩的模样。
主动揽上孙秀的腰,她轻轻唤道:“孙大人。”
迎上孙秀鄙夷不屑的目光。她低下头,红着脸道:“你什么时候再来?”
他听到了什么?
孙秀不可思议地看着主动依附而来的清河,在发出两声嘿嘿的干笑声后,他使劲一捏清河的下巴,调戏道:“公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果然聪慧。”
在他不怀好意的盯视中,清河身子颤了颤,咬着牙又依了上去:“我姐姐河东……”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孙秀。
孙秀拍拍她的脸:“河东的府上,不是有你安插的细作吗?怎么。没得到消息?”
在清河瞪大的双目中。他继续道:“从昨夜起,河东的公主府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皇上听说,她也想和贾后一样拥兵自立,已经将她软禁在府中,听候发落了。如何,听闻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心中很得意?最起码。你还是一位公主,她却很快连公主都不是了。”
得意?她怎么可能得意?
河东被囚于公主府中,最起码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哪像她,受尽孙秀的污辱。
双牙一磨,她双手主动探入孙秀的裳服中,轻轻相诱道:“孙大人,我姐姐河东的美貌。比起我来,犹胜三分。将她这朵鲜花弃了。你不觉得可惜?”
朝着孙秀的耳洞中吹了一口气,她伸出舌头舔过他的耳垂,嘻笑道:“不如一起收入大人囊中,由着我们姐妹一同服侍,不是更有趣味些?”
这个提议又大胆,又下作。却是最最迎合孙秀此时的心态。
他一拍大腿,狠狠抓过清河的头发往床上一压,笑道:“好你个骚娘儿们。果然比老子还上道。”
将自己的裳服利落地一整,他从床榻之上跳了下来:“不过现在老子没空,老子要办正事去了。你这小妖精,就在此处呆着吧。”
在清河略带失望的神情中,他一甩袖子,再不看清河一眼,大步走出了清云殿。
他脚步急匆匆地绕过宫中各处回廊,一直进入式乾殿。
式乾殿前,因为昨夜的捕杀,血迹仍未干涸。一干小宫人们正拼命地在上面倒水擦拭。孙秀大步迈入式乾殿,关上殿门,果见侧殿处,赵王司马伦与司马衷正襟危坐,一起谈论事情。
孙秀猫着腰走近,行了个大礼:“臣见过皇上。”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跪地不起。坐于上首,正在做着司马衷思想工作的赵王抬起头来。孙秀这一声似是而非的皇上,令得他心中一动,深知其间猫腻的他,先司马衷一步挥手道:“孙秀来了?可有事情?”
孙秀机灵地从地上爬起,他拱手上前两步,称道:“贾后被拘,然她的党羽未清,臣请皇上尽快派人前往金谷园免去石崇一干职务。”
金谷园,那个富可敌国的石崇?
赵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转过头来对着司马衷道:“皇上,石崇富可敌国,正是有了他做贾后的后盾,贾后才会如此嚣张。他不除,贾后定有翻身的一天。到得那时,你必然会被她弄得生不如死。还是令孙秀将事情办得利落一些吧。”
司马衷不疑有他,连忙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孙秀大喜,得了诏令,即刻命人前往金谷园宣旨。
却说此时的金谷园中,春意喧闹一如往常。
石崇在临水台设了宴,令得数百名美妾齐齐盛装打扮,吹弹歌舞,正行人间之极乐。
贾后倒台,贾谧被斩,不过发生在昨夜,加上司马伦严令宫中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轻传,因而诏令未曾公布天下之前,石崇并没有得到消息。
看到使者手持圣旨,将罢免他官职的诏令大声念出,他才知道一夜之间,竟已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究竟是名门出身,只一念之间,他已暂且放下心中忧虑,堆上满脸笑容,亲自接了旨谢恩。
使者见他神态自若,示意他走到一边轻言道:“大人博古通今,见识非凡。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令人佩服。”
见石崇仍是含笑凝视,他继续道:“小人此来,除了宣读皇上诏令之外,还受了孙秀孙大人之托,向大人索要美姬一名,还请大人割爱。”
索要美姬?
石崇大方地将双手一拍,方才在台前歌舞的数十名美姬顿时一字排开,站在使者面前齐齐唤道:“见过天使。”
这些美姬,个个锦绣华服,身带异香,面色如兰,高洁不凡。任哪一个都是天上人间少见的姿色。
石崇以手相指,笑道:“天使请挑。不管看中哪一个,石崇绝无二话。”
使者一喜,他细细看过面前几人,小心猜测道:“你们之中,个个艳绝无双,不知哪一个是绿珠姑娘?”
原来,孙秀索要的是他最为珍爱的绿珠!
绿珠与这些寻常姬妾,岂能相提并论!
石崇脸色一板,有了些微怒意,他双袖一拂,极为干脆地说道:“绿珠是我心头所爱,恕不相送。”
“君候,”使者见状,忙又劝道,“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审时度势得好。区区一名姬妾而已,切不要伤了和气。”
哪知石崇晾给他一个背影,将身子一转,兀自远去了。只有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顺着园中微风轻轻飘了过来:“天使慢走。石崇不送了。”
使者还欲提步追去,与他说一说道理,奈何石崇脚步飞快,转眼已不见了。
碰了个钉子的使者没办法,只得大摇其头,先行回宫了。
却说在宫中干等的孙秀,在使者走出没多久,便来到宫门处四下走动,急急等候了。
他搓着大掌,一边望望静寂的宫门,一边压捺狂跳的心,自我安慰道:“不急不急,石崇既已倒台,深知其中厉害关系。以绿珠换得下世安宁,他一定会默许的。”
自我宽慰中,他急躁的心总算静了些许。
又等了将近半日,就在孙秀再也等不住,抓耳挠腮地打算坐着马车走上一段迎候时,使者的车驾远远的,从宫门处驶来了。
绿珠来了!
当下,他双目发亮,迅速地整了整自己身上服贴的官服,急步上前。
在马车处招了一下手,令得马车停下后,他端正有礼地立于第二辆马车前,恭敬地道:“马车中不知是哪位佳人?”
许久没有回音。
难道绿珠刚辞了石崇,心中不快?不欲见人?
他微微撩起车帘,伸手一探,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愤怒至极地扭头,他看到第一辆马车上,使者正走下来,站于他背后呐呐道:“孙大人,小人有负重托。”
“石崇不给?”孙秀尖着嗓音问道。
使者忙道:“也不是不给。他召了其他美姬来,任我挑选。唯独绿珠,不肯割爱。”
这还叫“也不是不给”?这就是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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