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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身手十分矫健,几个起跳回落,已翻到了后院的围墙。
山府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把守,连同她身边潜伏的暗卫,居然都没有发现。
山阴连手带脚死命狠踢,拼力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这小猫求救的微弱信号一发出,扛着她的黑衣人一僵,他嘴中嘟囔了一声,伸出手就在她的身上拍了一下。这下,她连手脚都不能动了。
“快!”旁边黑衣人催促道,“后面好像有人跟来了。”
山阴眼睛一亮,是她的暗卫。
两个黑衣人一对视,振臂一跃,马上往两个相反的方向跑去。
扛着山阴的黑衣人出了山府,很快隐入了大路的空巷中。
暗卫没有追来,他们的声东击西之策成功了。
又过了稍许,黑衣人才走出,他一路小跑进入了一堵死巷,轻手轻脚将山阴一放,低声道:“得罪了。”长鞭一挥,马儿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这是第二次被人掳了!颠簸的车厢中,山阴的的无名火噌噌上窜。
近日她得罪了什么人?她循规蹈矩,行事低调,除了在太子府处理公文,就是回家休息,连外出都很少。
等等!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冬日宴晚上,她抱着卫玠假装暧昧逼退清河公主的事。
心上人被一个男的抢走,清河公主焉能罢休?
唉,她又惹了一身骚了。
只怪她一时冲动打翻醋酝子,竟忽略了陷害卫玠的同时,把自己也扯进去了。
她挫败地叹了口气,自古美男多祸水,古人诚不欺人啊!
马车弯弯绕绕,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
她听见黑衣人轻声禀报:“主子,人带到了。”
半晌没有回音,就在她屏息凝听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靠近了。
有一双熟悉的带着淡淡男子气息的手轻轻扶起了她。
他沉声吩咐道:“解开。”
“是。”
随着这一声“是”,山阴的身子一麻,一股气流从四肢至骨骸猛得冲开来,她整个人一软,瘫倒在来人的手臂上。
来人将她轻松一抱,迈开大步走进房间。
亮如灯昼的火把,衬着他俊秀出尘的脸,照着他如山棱般清朗无双的侧面。
将山阴放倒在榻上,他瞅着她笑道:“麻了?”
“怎么是你?”山阴没好气地说道。她一边揉着酸痛的肌肉,一边恨恨地咬了会儿牙,“三更半夜入室绑人,你最好有一个比较好的说辞。”
“说辞?”他歪着脑袋,竟是真的在思考,“你一时兴起送了我个好男风的称号算不算?你几日来避而不见算不算?”
说到这里,他眼神一黯:“及笄礼上你独独漏请了我,算不算?”
好吧,山阴承认,他这副失落又失意的样子成功让她失魂了。尤其那受伤、委屈的表情一下子激起了她的愧疚感。
她的怒火跑得无影无踪,伸出微麻的手,她碰了碰他的手臂,语气中已没有了责怪:“那也不用大半夜地掳人吧?一个大活人被人扛着跳来跳去,我的胃现在还翻腾呢!”
“阿阴受罪了。”他轻拍她的背,像哄一个孩子般,“是我疏忽。担心过了时辰,只命他们将你速速掳来。没有交待其他。”
过了时辰?山阴睁大了眼睛?他难道还打算今夜与她行天地之礼?
却见他拍拍手掌,门外一群婢女端着各式用具应声而入。她们将手中的胭脂水粉簪子钗冠及淡粉水纱素襦裙等东西往旁边一放,飞快竖起一张屏风,围着山阴手脚麻利地给她梳妆打扮起来。
七手八脚中,愣头愣脑的山阴看到为首的婢女将屏风一撤,对着站在远处的卫玠一福,禀道:“郎君,准备好了。”
卫玠回过身来,饶是他知道山阴姿容绝色,看到眼前女装打扮的人时,仍不免失了神。
烛光中,她的脸上透出少有的妩媚和红艳,水波流转的凤眼顾盼生辉,一身水粉色的裳服把少女的灵动和娇俏尽显无遗。
若非眉间仍带有一丝惯有的冷俏,一丝熟悉的淡漠,和天生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几乎认不出眼前之人。
这一瞬间的失神被左右婢女看在眼里,她们偷偷抿嘴一笑,一个一个识趣地退了下去。
顿时,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二人了。
火烛燃烧,明亮无比的灯光下,卫玠朝着山阴一步一步走去。他身形颀长,步履沉稳,踩在地上,每一步都透着一股张力。
这种无形中张扬的气势令山阴呼吸一窒。
突然间,立于榻前的她口干舌燥起来。她不由得向后一退。
先是令人给自己换上了女装,接下来呢,难道要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更进一步?
虽然她对他倾心相许,虽然她与他定下白首之约,但是这一切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如果现在就要有肌肤之亲,不好意思,她还没有考虑过。
因此,她气息不稳地迅速抬眸,警惕地看向眼前这名男子。他的眼神中掠过痴迷,掠过惊艳,甚至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迷恋,但是,深潭之处水波清澈,没有任何情欲的涟漪。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卫玠轻轻一笑:“阿阴对我防备至此?”他似是有些伤心又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端起两杯酒,将一杯塞至她手中,一声清笑,“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在山阴瞪大的眼睛中,他眼睛顽皮地一眨:“等我为你挽上这姑子发髻,插上钗冠,你这及笄礼就算成了,你我便算有婚约之人了。”
他拾起山阴散落在肩上的墨发,拿起木梳轻轻梳起来。
“一梳梳到底,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低低的吟声中,他的手连同梳子穿过她的秀发,再三地停留。
山阴听着他的低吟,终于忍不住端正了身子。
这时,他的手一紧,却是飞快地在她的发端挽了一个髻,一根玉绿簪子从中间轻巧一穿,他扶着她的肩,低头说道:“这及笄礼,本是你家中长辈为你举办的。我越俎代疱,化繁为简,阿阴不要见怪。”拾起钗冠往她头上一戴,他许诺道,“等我孝期一除,便上门提亲。”
烛光中,他的目光郑而重之,有着难得的认真。
这是既上次他提出白首之约后第二次郑重地提起此事。
应?还是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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