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下静默,只灵芝嬷嬷连忙走过来拉住上官鸢,低声道:“公主在外头,可不能随意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又是怎样的话,上官鸢并不十分明白。
只是她眼睁睁看着众人色变,沉吟片刻后,当自己什么都没问,笑道:“说起来,这位秦公子应该还在读书吧?”
“是,草民已经中了举人,此次进京也是为了等待明年的春闱。”秦晓和很是温文尔雅的拱手行礼。
上官鸢点点头,并不觉得如何。
京中三年一会试,她见过的举子数不胜数,自也不了解其在地方上的珍贵。
只是秦永芳见长公主不甚在意的样子,忍不住为哥哥辩解道:“兄长是我们镇上唯一中举的,都可以见官不跪的。”
而且举人名下田地免租,秦晓和考上举人之后,族中不少人前来送礼,就是为了将田地挂靠在他名下。
秦家是以秦晓和为荣的,秦永芳也特别骄傲这个哥哥,此时见上官鸢这般,便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晓和拉了一下。
秦晓和拱手请罪:“草民兄妹见识浅薄,口出妄言,求公主赎罪。”
“无妨。”上官鸢其实对秦晓和并不太在意,她只着意又看了秦永芳几眼,只觉得虽貌美但确实愚蠢。
无话可问,便让他们兄妹回去了。
只剩下楚明之和楚宝仁,上官鸢放松了一点,楚明之也坐了下来,叹道:“哎,真是烦死了。”
“姐姐又这般不守规矩,小心伯娘看到,还罚你。”楚宝仁含笑提醒。
楚明之轻哼:“表姐在这里,她才不敢凑近。”
“怎么,大舅母罚的你?”上官鸢挑眉。
楚明之马上开始大吐苦水:“表姐不知道,伯娘,哎,秦家原就是伯娘的娘家,每次我和秦永芳吵架,伯娘都会怪我。”
“所以你就被禁足了?”上官鸢笑问。
楚明之叹气:“是啊是啊,后来秦永芳发现伯娘只会偏向她,就专门来挑衅与我……”
楚宝仁鄙视她:“她挑衅,你就生气,还把她头打破了你怎么不说?”
“你还打破人头了?”上官鸢惊讶,楚明之是性子急,但也没这般暴力啊。
楚明之翻白眼:“怎么可能,是她自己摔了一下,磕到了头,根本没破!就赖在我身上,让我禁足一个月!”
不过她很快又幸灾乐祸起来,“不过我禁足了,没人拦着秦永芳,这不就和二哥出事了!”
“如今你再与她起冲突,伯娘应是会偏向你了。”楚宝仁笑道。
楚明之狠狠点头,又扬眉吐气:“我现在才不和她起冲突了呢!她做出这等事情,嫁人是不可能了,国公府也住不下去了——”
上官鸢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忍不住打断问道:“秦永芳和楚宝存是怎么回事啊?”
楚明之随意说道:“还能怎么回事,一个有心勾引,一个把持不住,就那样了呗。”
上官鸢见她态度这般,虽然不知道那样是哪样,但连比她小的楚明之都知道,那她也不好再问了。
完全没察觉在一旁的灵芝嬷嬷险些就要扑过来伸出的手。
在楚家吃过午膳后,上官鸢就准备走了。
楚明之眼巴巴的看着她,而她到底也没让楚明之失望,说近来府中无聊,想让楚明之过去住上几日。
她退婚的事情楚家自然也知晓,还以为她是心情郁郁,自然不会不同意,还给楚明之收拾了足够穿到冬日的衣服,特遣车送到了公主府。
“表姐!感谢你,你对我太好了吧!”楚明之高兴的抱着上官鸢,在马车上拱来拱去的开心。
上官鸢如今倒也觉得身边多个活泼的人也不错,楚家人生女儿的少,这一辈也只有她和楚明之,自然关系更好一些。
灵芝嬷嬷功成身退,回宫复命去了,而上官鸢在楚明之的强烈要求下,没直接回府,先去茶楼坐了一会儿。
“表姐不知道吧,这茶楼可是得知各路消息最快的地方!”楚明之眉飞色舞的拉着上官鸢进去,连单独的隔间也不去,就直接坐在了大厅一角。
叫了一壶茶和小点心,楚明之继续说道:“就听就行,看看他们最近在谈论什么。”
她长长伸了个懒腰,“哎,这一个月可憋死我了,表姐你在干什么?怎么都不来找我啊?”
这话刚问完,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声巨大的拍桌声。
接着是一个男人声音喊道:“如此行为,就是不妥!”
“李兄说的是,婚期已定,六礼皆全,忽然退亲确实不妥。”男人旁边一让努力拉着让他坐下,“但那是皇家之事,你我讨论归讨论,李兄还是小些声音吧。”
那所谓李兄却理直气壮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她是公主,如此行为,却悖了女德!”
上官鸢这边彻底安静下来。
此时楚明之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她怎么忘记了她表姐刚退婚了么?
皇家的消息,不管真假,这些人是最喜欢讨论的,更何况是这种确凿的大事。
那李姓男子还在振振有词:“我还听说,周祭酒携子到公主府门前负荆请罪,却被那些阉党驱赶!”
“女子应当以柔顺为美,便是公主,也是女子,自当如此!”
“她却与那阉党勾连,对周祭酒这般不敬,那边是对天下学子都不敬!”
他旁边的人拼命拉他:“李兄,李兄啊!这里喝的是茶又不是酒,你怎还醉了呢!”
“怕甚!那群阉党敢来捉我,我便敢当着他的面骂!”李姓男子话说的很是铿锵有力。
说也巧,恰此时窗户外面跑过一队金戈军,急匆匆的不知道去做什么。
李姓男子余光瞥见,忽就马上蹲在了地上,还试图用桌子隐藏住自己,口中喃喃:“不、不会吧……”
和他一桌喝茶的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纷纷对望,似乎都想起身离开了。
楚明之却只觉得痛快,忍不住大声说道:“呵,有些人话说的厉害,真瞧见人了竟吓的如同个蛤蟆样!”
上官鸢抿唇没有说话,那李姓男子话说的不好听,她却也没办法。
堵住这一个口,堵不住悠悠众口。
与之相比,被不痛不痒的议论几句,总比真与周泰宁成亲然后来个生死不明的未来好。
只道理是这般,她依旧顺不下这口气。
偏那姓李的听到楚明之所言,也看到外面金戈军已经过去,顿时又硬气起来,一边站起一边呵道:“来的若是阉党,我必定——”
“必定如何?”
淡漠的声音炸雷般响在他的身后,就连上官鸢,也万没想到会这般巧的、在这里、在此时见到叶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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