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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柳确实有不少价值不菲的首饰,回自己屋后,她就将腕上的玉镯退了下来,至内室连带着先前的妆匣子都藏了起来。
九小姐是个疑心重的人,清早的两句话虽代表不了什么,但谁能保证她不会去找人调查?
现今,能够重归侯府,所倚仗的就是阙梅苑,絮柳很清楚自己不能失去四房这个靠山。
全府皆知,四老爷与四夫人都是顾念旧情的人。他们在外地多年,独留自己在这京中,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有守候的苦劳,只要不被抓到把柄,就算不得重视,那也有立足之地。
如此想着,悬起的心缓缓落了下去。
须臾,倾身仔细望着镜中的容颜,随后又抚上自己脸颊,唇角勾起抹淡淡的笑容。
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渐渐失神,乃至都没有察觉到碧草接近。
是以,待身后人唤“姐姐”时,她吓了一跳,转过身子就厉声骂道:“鬼鬼祟祟的站到我后面,你故意来吓我还是怎样?”
碧草身子一缩,摇头怯怯的答道:“我、我没有。”
“没有?”
絮柳起身,绕道对方身旁,语气不好的质问道:“我喊你了吗?进来做什么?”
“我想出院子去,跟姐姐您说一声。”
碧草十分胆小,都不敢直视身前人,垂眉搅着手指低语道:“花容姐姐说我是您屋里的人,得由姐姐做主。”
“出院子?你出院子去做什么?”
絮柳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表面上是四夫人对自己宽容,不插手这屋里的事。但她很明白,那是因为夫人不屑过问,是直接将自己与碧草当成了院里的透明人。
这是她连番去亲近而被拒绝后的认知,亦为此感到非常气馁。
四夫人连对自己立个规矩都吝啬,着实担心将来能否在四老爷身边得到一席之地。
“我娘病了,我想去洗衣房那边看看她。”
絮柳本脱口就要道不准,但见到门外庭内走动的人影,心中似意识到了什么,即好脾气的点头应允。
碧草感激不已,忙道谢退出,口中还连连保证一定会在晚膳前回来服侍她。
踌躇在外面、不时瞄向絮柳屋子的人,正是珠儿。
她见碧草自内走出,立即侧身装作往旁处走的样子,但见对方径自往院外,忙松了口气。
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想着,就定足在原地,脑海里徘徊着念头。思量再三,余光又往那间屋子的门口瞄去。
正对上倚在门边、好整以暇望着自己的絮柳。
珠儿双目睁大,下意识的转身就要离开。
絮柳身体不动,只是笑,亲热的招手冲其开口:“好妹妹,既然都到了我门口,怎么不进来坐坐?”
原是很明艳的笑容,落在珠儿眼中,却让人发憷。
有那么一瞬的迟缓,可想了想,终是提足走了过去。
等她跨过门槛,絮柳随手就关上房门。
夜里没睡好,顾绮年午睡补眠,但结果算是被人闹醒的。
黑暗中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使得原先混沌的她毫无预兆就睁开了眼,正见顾锦年蹲在榻边,柔笑的望着自己。
她连忙坐起,惊讶道:“六姐,你怎么来了?”又责怪起旁边的银娟,“姐姐过来,你怎么不事先唤我?”
顾绮年觉得失礼,她与这府里的人不熟,忙边理衣衫边抚碎发。
好在,她睡相一直很安静。
“是六小姐不让叫醒您的。”银娟解释完,又望了眼顾锦年。
后者兀自坐到旁边的圆凳上,语气热络的接过话:“妹妹不必紧张,咱们是姐妹,又不是外人,你还真当我是客?”
她说话时面色安宁,语笑嫣然,让人望着十分舒服。
“但总是不好意思,姐姐过来,我竟然只顾自己睡觉。”表情讪讪。
因是和衣躺下,所以现在收拾起来亦快,坐到顾锦年旁边,对方很贴心的递了杯水过来,顾绮年忙伸手接过。
“这几日又热起来,总反复无常的,我在屋里待得也烦躁,就想来看看妹妹。”
顾锦年说完,望向门口自己带来的婢子,挥手道:“你们也都走了一路,下去凉快歇会吧。”
随行的婢子则欠身谢过六小姐。
顾绮年知晓,六姐在府中素有口碑,在下人眼里是位十足的好主子,但没想到她连侍婢站立不动时的闷热都能顾及。
怪不得大家都拥戴夸赞她。
抿了口水,湿润双唇,她抬眸望着窗外的艳阳叹道:“是啊,天比昨儿还热。”
“昨儿是难得,虽然说不上凉快,但有风倒也不太难受。”
顾锦年拿帕子又抹了抹额头,显然是一路走到阙梅苑出了身汗,巡望眼屋内,奇道:“妹妹这屋里没摆冰,怎么不差人去库窖取些?”
顾绮年心中则想,她这话说的轻松。
冰块本就是稀罕的好东西,酷夏时各屋是常备着的。但刚凉快几日,便又给撤了。
这暮夏时期乍然升温,侯府里虽然有冰,但除却外院的各位爷屋里,内宅里就只有永清堂、荣华堂、凝青苑等地成日供应。
阙梅苑哪怕有钱安置,但何必招其他院子的人眼红?
再者,虽然顾绮年是从小长在太原,习惯了多雨天气。但她有个好处,体性冬暖夏凉,关起门使个婢子摇扇,睡得却也安然。
“还好,就不想麻烦。”
浅笑着应话,但还是示意银娟取了绣牡丹的薄纱菱扇来。
银娟原是想给顾锦年摇扇的,但后者却似很有兴趣,伸手接过菱扇,摸着上面的牡丹笑道:“这扇子好生精致,上面的花可是妹妹自己绣的?”
“不是,早前使人去外面买的。”
顾绮年自然看得懂她举止的意思,心底里虽不想跟眼前人单独谈些什么,但对方顶着大热的天过来,还不要婢子服侍,显然不是自己装糊涂她就能轻易离开的。
本着早谈早结束的想法,让银娟退了出去。
顾锦年这方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自己摇风,哪怕手心汗水再多,面上仍是毫不改色,得体十足。
“这扇子风大,倒是比我屋里那几柄好用。”
“姐姐用的可都是宫扇,独那做工就不是这些玩意能比的,这是特地来寒碜我了?”
琉园,顾绮年是去过的,六姐屋里的用品,大都是宫里赏下来的贡品。
“我特地来看妹妹,你倒是开起我的玩笑。”
顾锦年娇嗔,难得露出了丝年轻女孩子的俏皮,“不过是中看不中用,我说还真比不上妹妹这个好使。”
九妹妹屏退左右,如了她的意。
亦在心中暗叹,这位妹妹虽然年纪尚小,但确实很懂得察言观色,并非是愚钝之辈。
也是,九妹心底里怨念着母亲大嫂,但在府中人前都是乖巧的模样,能是个简单的角色吗?
顾锦年倒是有些赏识对方这份能耐了,可都是能将元平公主蒙骗过去的呢!
但她来此绝不是找茬,故而仍旧是副友好的表情,嬉闹的顺着话继续玩笑:“九妹你还真别见气,姐姐我就是觉得你屋里的东西好,倒不如给了我如何?”
对于顾绮年来说,六姐与大嫂、大伯母是统一战线的,因而哪怕对方不曾做过什么让自己不悦的事,但就是亲近不起来。
对方表面的和善确实无懈可击,但其下的疏远,也让人无法忽略。
“姐姐喜欢,当然可以拿去。”
这已是顾锦年第二次问她要东西了,上一回,是个绣面香囊。
“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锦年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好像眼前人早已看穿了自己似的,使得原本就自然的话和动作变得生硬。
她微微甩去思绪,直白言道:“常家表哥来府里了,妹妹知道吗?”
顾绮年摇头。
“大嫂给安排了住处,就住在五弟旁边的黎斋。”
听到这话,顾绮年好似才突然想起,恍然道:“哦,是大嫂娘家的堂弟,对吗?”嗓音低低的,侧首疑惑又问:“六姐,你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个的?”
“不是,当然不是。”顾锦年自然不能承认。
九妹妹,可早就是相中要许给公主外甥的,自己如果是这个来意,岂不是让人多想?传到母亲耳中,非得认为她是在搞破坏,惹大了,连祖母都会怪自己。
但她,到底也有些私心。
九妹若是真许给了那位沈侍卫,那大嫂早先千里迢迢写信去杭州府,让常表哥来京的意义,岂不是没了?
如此,自己的亲事,又将没了着落。
顾锦年怎么能不愁?
虽说萧家少将军不是她中意的人选,当时母亲提到这门亲事自己亦有排斥,可当事情回归到从长计议的地步,她没有窃喜,而是难过。
顾锦年是个理智的人,一直很清楚自己不能感情用事。
因而,得知宸王选妃要延后两年,哪怕那是自己的意中人,但她没有胡闹也没有争取,而是静等家中另外安排。
没有价值的谋取,她不会去做,宸王妃的位置,早就与自己无缘。
然本准备把九妹妹许给常表哥,换的常二夫人出面,替自己谋得萧家少夫人位置,现在又将是一场空。
宸王妃、萧少夫人……
那下一个,会是什么?
顾锦年过去十五年的淡然、耐心渐渐消失,她着急了,自己已经及笄,根本没有那么多年华好再等!
哪怕知道府里是在替东宫效命,哪怕知道自己未来还是给嫡亲大姐做铺垫,为家族利益而牺牲,但她也要在无奈中得到一个于自己有利的终身。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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