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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子,顾绮年不解的问道:“表姐,怎么了?”
何丽心拉着她的手,边走边笑道:“这会子五姑姑陪着祖母,怕是要好长时间才出来,待在这有什么意思?表妹你很多年都没来过府里,我带你到处走走。”
话落,根本不容她拒绝,已经指了不远处的阁楼再道:“表妹性子这般娴静,定很喜欢看书吧?我平日就在那看书作画的。”
对方这般热情,顾绮年只得跟她过去。
阁楼里有很多藏书,除却古典书籍,亦不乏诗词歌赋,顾绮年甚至还发现了布阵的兵书。
她不由奇道:“表姐看书真是广泛。”
“哦,你说那个啊?是我二哥的。”
何丽心站在窗前的画案前,随意睨了眼,添道:“我二哥喜欢看兵法,但爹要他考功名入仕,不准他研究那些兵书谋略。他就偷偷把书从外书房搬到我这里,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
何府是书香世家,多少有些看不起舞刀弄枪的武将。
顾绮年就道:“其实看这些,也不定非得用在阵前啊。”
听到她这话,何丽心本翻抽屉寻找的动作微滞,抬头讶道:“我二哥也是这么说的,只是爹他不理解,就总拘着他在外院看那些做文章讲道理的书。对了表妹,你平日喜欢看什么书?”
顾绮年将手里的书搁下,发现旁边还夹了本薄薄的蓝皮封书,边取到手中边答道:“我什么都看,念念诗词之类的。”
其实,自己现在还真不是很喜欢看这类书籍,相对而言,她觉得民间话本有趣的多。
小时候爹娘管束严谨,顾绮年很难接触到外面事物,当时也不觉得四书、论语等枯燥。只是一次偶然间从哥哥处得了本民间的趣事话本,发现里面有很多都是在闺中所听闻不到的事迹,觉得极有意思,便偷偷藏着读阅。
后来,爹娘发现了,并没有训她,还告诉她书无高雅通俗之分,只要是能让人学到东西、增长见识的书,就谈不上不正经。
自那后,顾绮年看书就不再局限。
“你读什么词?我最喜欢江南东万先生的词了。”
顾绮年这回却没立即答话,她好奇的转身晃了晃手里的蓝皮薄书,问道:“表姐,这本《阵略》是表哥自己写的?”
何丽心立即就来了劲,几步过去接了顾绮年手里的书,诧然道:“表妹,你可真能捣腾,我二哥藏得极好,你哪找出来的?”
“我、”顾绮年有些尴尬,指了指放在搁书的位置,轻回道:“就夹在这里,我看旁边的书有些褶皱,拿出来想顺平就发现了。”
何丽心窃笑,神色颇有几分得意,接道:“是啊,我二哥自己写的,才写了一半呢,他说他看布阵书时觉得里面有些法子运用的不对,就把他自己的想法记录了下来。这个我都不知道他具体藏在哪,表妹你可真有本事。”
顾绮年露出抹讪意,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原先听了姨母的话,想着外祖母和舅母都有意让眼前人去参加宸王选妃,甚至还在去年选皇子妃时故意挑唆姨母送李家表姐进宫,对何表姐就有些成见。
且加上刚才浅浅的接触,并不觉得她是个好处的,没想到此时却用这般热络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好似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很亲昵,并没将自己当做刚识得的外人。
这种感觉,令顾绮年心中暖暖的,态度亦跟着改变,总觉得对方不像是那种有心计的女孩。
“凑巧罢了。”她回以一笑。
何丽心也没再说什么,只将书藏回原位,拉了她至画案前取出一叠诗词,“你瞧这些,都是我二哥写的。其实我哥哥真的挺有才的,就是比起诗词,他更喜欢的谋略而已,可惜总被我爹说没出息。”
顾绮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许多纸张,略顿了顿,将它们放到旁边,改问起桌上的丹青。
画是何丽心作的。
何家小姐才貌双全的名声,绝大多数的世家名门都有所耳闻。
两人谈了会,顾绮年不禁佩服起她的学识,生了几分好感。
须臾,有婢子寻来,道摆好了午膳,请小姐和表小姐过去。
吃饭的时候,顾绮年觉得母亲有心事,等后来服侍在何老夫人跟前时仍旧显得没精打采。
天色渐暗,何青蔓带着儿女欲要告辞。
何老夫人很不舍,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何夫人就建议在这小住几日。
多年没有尽孝,外祖母又在病中,本是合情合理。
顾绮年也以为娘亲正是在忧心外祖母的病情,没想到她却拒绝了,道会经常过来。
何夫人就想留下顾绮年,让她陪在这热闹热闹。
舅家,本也不必见外。以往,廉王妃就总在何府小住。
何青蔓依旧摇头:“大嫂爱惜绮姐儿,原是不该推辞的,只是我们也刚回京,侯府里还有好些事,等安顿好了再过来打搅。”说完又转身到床前,同何老夫人说了些“安心静养”的话。
何夫人就不好再留,亲自和女儿送他们到了大门口。
看着顾家的马车远去,何丽心侧首就问:“娘,姑姑是不是不肯答应?”
“还不知道,你祖母没有明言,只暗示了下。但我见你五姑姑刚刚的样子,怕是不肯的。”
何夫人叹息,有些失落,接着骂道:“关键是你二哥忒不顶用,平日里往你那书楼跑的勤快,今儿让人提醒了都不动身,简直是要气死我!”
“娘,您太心急了,再说祖母病着,本就不是谈亲事的好时候。”
何丽心声音刚落,就被姚氏戳了下脑门,嗔道:“若不是你祖母病着,这事还不好开口呢!傻丫头,如果你祖母健朗安康着,你五姑姑早就直接拒绝了,现在她有孝心、对你祖母又愧疚着,才不好回绝。”
“我是看绮表妹年纪还小,娘您何必打她的注意?”
听到闺女还敢嘀咕,姚氏跺脚,暴躁怨道:“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不中用的,唉!你母亲我是满心满意的替你们张罗,一个个没良心的都不领情。
说到底,就怪张氏那个薄命的,刚进门就去了,我没指望到孙子还连累了辛哥儿的名声。外面都传着你二哥克妻,还有谁家的好闺女肯嫁进来?!”
何家二少爷何辛宁年十七,去年春后娶张氏女过门,奈何妻子还在新婚期就病逝了。半年后,请人又说了门亲,刚要小定那姑娘却得了重病,女方家只以为是被冲的,忙赶着取消定亲,没多久那少女就病好了。
这世道,最怕出点事,被人以讹传讹越论越难听。
何辛宁就索性放话,说要为亡妻守节三年,期间再不议亲。
将家中长辈都给气着了,何夫人想着既然三年内不好成亲,便将年龄放低了些,想着先定亲也是好的。
可偏偏就总没遇到合适的人选。
而听到母亲生气,何丽心亦不敢再出声,只是心中忍不住腹诽:其实并非完全没姑娘肯嫁给二哥的,只是娘亲要求太高,又要门第又要学识还要容貌,当然挑不到。
前阵子听到五姑姑要回来,娘亲就瞄准了绮表妹。
虽说五姑父在延庆侯府只是庶出,但绮表妹到底算是侯府千金,再且姑父近几年颇有作为,官途顺畅,家里就觉得再合适不过。
姑姑是祖母的亲女儿,却多年没在京侍奉,心里自会有内疚不孝的情绪,肯定不好拒绝何家。
何丽心私心觉得不太地道,但娘亲的想法,她是不会违逆的。
然她又很在意哥哥的想法,迟疑再三还是开口喃了句:“也不知二哥是怎么想的。”
刚上阶两步的何夫人骤然转身,横了眼女儿道:“你管他怎么想的!正儿八经的书不念,也没能考个功名光宗耀祖,现在我替他操心这个,难道还敢有意见?
你姑姑家的绮姐儿过了年就满十三,等到后年过门刚好就及笄,多恰当的年纪?你哥哥若有本事,找个比绮姐儿有家世的,我就听他的!”
何丽心忙认错,请母亲息怒。
何夫人碎语不断的进了府。
回侯府的马车里,何青蔓望着女儿,将何家的意思明言了。
其实,顾绮年亦早有些预感,方才在书楼里心表姐就总绕着二表哥说事。
她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但真知道了舅母的意思,还是觉得惊讶。
“娘,女儿还小呢。”
顾绮年没想着这么快议亲,有些无措又有些排斥。
何青蔓就笑,“放心,你的终身大事,娘怎么都不会委屈你,谁都别想左右。”
心底,却终究有些为难。
她不是迷信的人,“克妻”这种说法并不可信,但何家利用亲情开口,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
何老夫人病得严重,说这事时却看得出还是很在意自己情绪的,见她没有接话就没有再深谈。
古代老人家的思想可以理解,她担心闭眼前见不到何辛宁成家,又觉得绮姐儿是她外孙女,亲上加亲娶进门当孙媳妇,两全其美。
何青蔓相信她没有恶意,只是不满何夫人的做法。
由此,更不难想象当初姚氏说服老夫人,让她去建议何青芝送李凤茹进宫的事。
自己是立场坚定的,自然不可能将女儿的婚事随随便便的定下,却又不知该怎样安抚何老夫人的情绪。她原不是什么难症,只是上了年纪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心中压着和何青芝母女反目的那个梗,郁结于心病情才反反复复。
解铃还须系铃人,难道要去英国公府劝何青芝?
貌似想说服也有些困难。
正在她深思间,外面突然传来顾南华的声音:“娘,香满楼就在隔壁的街道上,我去给妹妹买些吃的,可好?”
府里的的吃食得从大厨房拿,早膳时何青蔓就不太适应口味。听到这话,她又想到太原香满楼黄师傅进京的事,神色微肃。
紧接着,她让车夫直接改道去香满楼。
这事有蹊跷。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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