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子愤然开口:“王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员外还是那副憨憨的笑脸:“没什么意思,只是怕别人怀疑我大舅哥,倒不如我先说出这个问题!”
“在坐的有不少都是有志之才,虽然我老王没有什么文化,但也清楚写诗是需要文采和阅历,别的不说,我就认为你周大顾是个天才!”
“可最后一句,绝胜烟柳满皇都?你去过皇都吗?在场的可没有几个人见过皇都之景,你又是如何写出绝胜烟柳满皇都?”
“大顾啊!你说实话,妹夫我还能帮你圆上两句,到时候就算发配了,我也好找人照顾你!”
王员外开话,蔡县还真没有几个人敢反驳,王家业大,不少人都要仰其鼻息生活,更不用说,大家都明白王员外现在还靠上了一些来自青雪府的大人物。
就如张主簿之流,也有些顾忌。
这首诗真的是周大顾写的,他肯定是帮周大顾,可现在……
若真的跟王员外说的一样,不一定是周大顾写的呢?
为此得罪王员外,是否值当?
周大顾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还真没去过皇都,这首诗里皇都景象,我怎么会知道呢?”
“确实,如你想的那样,我能写出这首诗,跟我老师有关系!”
“我曾经坐在蔡县的课堂中,听他说过一个我感受不到的世界,那是我老师口中的皇都,那里是多么美好!”
“我能写出这首诗,要多感谢我的老师!”
周大顾对朱夫子拜首:“夫子,大顾不是个大众意义上善良的好人,多谢您对我倾诉的感情,除了我老爹世上没有人再这样对我好!”
这番话,是周大顾真心话。
世上哪有无情人,只是少动情多忍性。
若动情,如黄河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周大顾确实很感谢,这个能在危险之际,不顾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夫子。
“感谢夫子在课堂上激发我的野心,让我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感谢夫子不放弃我!”
“我向您承诺,我一定会靠上秀才,靠上举人!”
周大顾目光坚定:“我会进京!”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出京城!”
“您的学生周大顾,一定会进京!”
朱夫子眼圈红润,千斤诗词压不到他,可学生的话,却让他那颗跟玉门关外积雪山上千年冰雪一般的心融化了!
“大顾!何必……”
王员外冷笑开口:“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师生之间的小计谋,你们……”
“王狗!你再开口,我今天必斩你!”朱夫子两鬓飞舞,话语间,他身后有一把藏黑色笔杆飞起。
宁得罪武夫,莫得罪读书人,王员外不明白这句话的份量。
读书人,他记仇!
王员外不敢说话,他抬眼看身边的张主簿也没有帮腔。
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他真不敢多说,毕竟朱夫子被贬到蔡县县学当山长时候,他可调查过朱夫子被贬的原因,那种事都敢干,为什么不敢杀他一个假员外。
不过是,朱夫子这些年为了生计,在县学之外,又开了一个私塾,这等为生活低头的事情,让他们忘了朱夫子来蔡县时候的气概。
现在,夫子再开口,意气风发,无人敢辩解。
朱夫子是性情中人,眼看王员外离去,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身后笔杆消失,怀里捧着那副字。
他脸上笑容奇怪:“大顾啊!诗成异像,现在这张纸有千斤重,只有你这个原作者写下题目,盖印署名后,才会恢复如常!”
乔县丞听他说话,也是立马站起来:“对啊!这首诗是在咱们蔡县县衙写的,不知道小郎君,给诗起什么名字啊!”
场面没有因为王员外的离去冷淡,反倒是因为起名之事,突然暧昧起来。
这可是达府之诗,以后青雪府志,蔡县志,都会将这首诗记录下来,说不定大赢历史中,也会写上一首。
比起卫国杀妖蛮的大事,在诗词中留名可是最简单的事了,只需要不要脸就行。
说起不要脸,现在能站在衙门里的人,哪个是要面皮的!
就连张主簿脸上也挂上,不送上五十两银子都见不到的笑脸:“是啊!小郎君,起名字的事,还是需要你来,你看在咱们衙门,由我张主簿主导的早春诗会中(这句话重读)写的诗,该叫什么名字呢?”
周大顾双手合在一起,有些好奇:“大人,现在衙门里面都是什么人啊!”
张主簿环顾身边人,开口解释:“官,都是官!”
周大顾冷笑:“奥~官啊!原来是官啊!”
他双手从朱夫子手中接过诗词,另一只手持毛笔,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落笔。
人们还未看清楚,纸上才气已经内敛。
笔墨瞬干!
周大顾卷起纸张,双手递给朱夫子:“夫子,中午了,我妹妹一个人在家,我怕她饿着!我先回去了!”
朱夫子接过纸张,虽然很着急看上面写什么名字,但还是保持风度:“你回家时候,顺路去私塾一趟!”
“我给你准备了这次考试的圣人书,童生试只考孔圣言论成书《论语》孟亚圣及其弟子所著《孟子》,这两本你看会,圣人论一试基本就差不多了!”
“当然,为师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些其他读物,务必好好看!”
周大顾拜首,内心偷笑,别人是蒙题,他是划重点考试,很难不中啊!
果然,儒生一途,有个好的引路人很重要。
周大顾对着众人拜首离去。
县衙内堂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张不起眼的纸上,虽然不一定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万一呢!
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朱夫子眼看众人目光锋利,微笑邀请:“那不如,大家一块看看?”
乔县丞十分干脆地将自己餐桌上的食物,倒在一边,他用衣袖擦拭干净桌子:“放上面!放上面!”
朱夫子在慢慢展开,脸上笑容绽放。
纸上赫然写到。
早春呈恩师朱夫子!
“哈……哈哈……哈哈哈!”朱夫子无奈摇头:“我这个学生,哪都好就是太恭敬了,一点都不掩盖对老师的尊敬!”
“没办法!唉!”
他正准备盖上纸张,一只大手按在上面,朱夫子面色不善抬头:“乔师兄,你这是?”
“朱师弟,郭县令出门踏春,他是爱诗之人,回来一定想看到这首诗,要不先把诗词原稿留在县衙?”
朱夫子用力拉着,写着达府诗词的纸张,坚固无比,自然不怕他破裂:“郭县令不是病了吗?什么时候出门了?再说这是我弟子给我的礼物!”
张主簿也大手盖上:“夫子,您今天下午也会在县衙出题,不如就将原稿留在县衙,大家一起看。”
张主簿看向乔县丞,这两个三年来一直不对付的老对手,竟然在此刻同仇敌忾。
两人目光相视间,颇有些晚来的欣欣相吸之情。
朱夫子双手用力,抓住纸张大喊:“匹夫,放手!”
乔县丞气沉丹田用力,低声:“不放!”
县衙内堂,霎时间鸡飞狗跳。
只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刻却在街头闲逛。
周大顾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从来没有在宴会中吃饱过。
所以,宴会之后,他总是习惯,找个路边摊,去让自己的肚子满足一下。
搜寻脑袋里的记忆,县衙长街不远有个馄饨摊,这是自己小时候跟爹进城,卖猎物最喜欢吃的地方。
长街上,雨慢慢小些。
周大顾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馄饨,顾不上烫,他用破旧的勺子挖上一课带汤的馄饨。
正所谓,一颗馄饨入我肚,我命油我不油天。
周大顾望一眼老板,真会做生意,用猪油当馅,怪不得年少没见过油水的自己觉得好吃。
他贪婪的吃完味道差不多的馄饨,手摸进口袋,摸出几枚铜钱,大方地排在桌子上,对着老板大喊一声:“不用找了!”
老板微笑的挡在他面前:“小郎君是不用找了,三枚铜钱,你还差我一个!”
“哈哈哈!”周大顾脸色微红地搜寻那个嘲笑自己的人。
他扭头。
长街中,屠夫,卖柴的,小贩,店小二都在忙碌。
黑乎乎的衣服,胖胖的衣服,宽松的衣服都在行走。
可,他都看见了,又都看不见。
他目光里,只有开在长街中间的那朵花,那朵微笑着的莲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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