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送着卢萦入了院落,卢云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心里闹得慌,整个人又烦又苦又痛又恼,恨不得远远避开了,又恨不得马上就找到吴漓,逼问她今天与她父亲姐姐在一起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乱到了极点,他却什么也不想做了。他想,他得好好整理一下,好好寻思一下。
在卢云失魂落魄地经过林荫道时,两个护卫大步而来,与他探肩而过,隐隐中,只听得一个护卫说道:“卢文郎君让他们几个布置这种鱼网机关,想干什么?”
另一个护卫低声道:“他还能干什么?刚才不是禀报了郎君,说是今晚主公会来吗?他这是等着主公呢。”
第一个护卫惊噫一声,道:“这?竟有这等事?不成,得马上把卢文郎君的所有举动禀报主公,让他有所防范。”
“这还用你说?管事刚才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第一个护卫却是不解了,他奇道:“这倒有点奇怪了,卢文应该料到我们会禀报啊。难道她另有谋算?”
另一个护卫摇头,他闷叹一声,道:“我怎么知道?这卢文行事,我就没有看懂过!还是郭头儿说得对,老这样呆在主公和卢文旁边的人,肯定老得快。”
两个护卫的声音飘入卢云的耳中,绕了绕后,又全部被风吹散,不留一点痕迹。
卢云高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书房。刚来到台阶上,他一眼看到了元娘。元娘刚一对上他的眼,便马上垂下眸藏住眼中的神采,怯怯地说道:“阿云,你饿不饿?”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盛满了糕点的木盒。
卢云没有精力说话,便只是摇了摇头,在与元娘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止步。回过头向元娘喃喃地问道:“元娘,你说,吴漓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娘摇了摇头,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转又低下头,轻声回道:“我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呢。不过大哥好象不喜欢她。”见卢云转过身朝书房走去,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哥看人好准的,我与她相识这么久,还没见她看错人过……”
她的声音很低,可还是传入了卢云耳中。令得他脚步一僵。
来到书房中,闻着满房子的墨香和竹香,卢云才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一点。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掌心中,一屁股瘫倒在塌上。
刚刚坐好,那些令得他心慌意乱,烦躁得又想哭又想杀人的话语,便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起来,令得他几欲疯狂。
“阿漓,你搬出去也在二个多月了,事情进展如何?”“还好。”
“阿漓自小聪明。书又读得多。说起来,我们六姐妹,阿漓你是志向最远大的……不知你那如意郎君。现在与你进展如何,何时可以入驻卢府,成为卢府的当家主母?”
“父亲。你对六妹可真是好,她说要租在外面,好让那个姓卢的郎君接近她,你就应了。
“昨晚大哥告诉过你,我派人盯着吴漓了,所以,有一些事,你永远不会知道的,我却能知道。我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信,便不想提。阿云,你可以再用三个月时间,去了解一个女人的另一面,了解她一直在你面前掩饰了的,在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之前都会藏住护住的另一面。”
这些声音如蚊蝇一样,挥之不去,一而再的在他耳边缠绕,令得卢云烦闷到了极点,令得他直想拿一把剑,把一切都砍了杀了!
呆了半晌,卢云突然叫道:“拿酒来!拿酒来!”
一个婢女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去,遇到另一个年长些的婢女后,这婢女低声说道:“卢云郎君想喝酒,要不要禀报大郎?”
“不必了。大郎刚才发了话,今天晚上,只要卢云郎君不寻死,一切由着他。如果他要喝酒,就上最好的美酒。”
“是。”
不一会,上好的美酒便摆在了卢云的塌前。他给自己倒了一盅,仰头一饮而尽后,却因喝得太猛,给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呛咳了一阵,卢云继续倒酒,继续一饮而尽,如此三四盅后,向来不怎么喝酒的他开始头脑晕沉。
又喝了两盅后,卢云突然双手抱头呜咽起来。
听着里面的呜咽声,元娘急得直转悠,她转了两圈后,向一婢女求道:“让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
那年长的婢女摇了摇头,说道:“大郎交待过婢子,今天晚上,不许元娘你接过三郎。”
“可,可是他在哭呢。”
“大郎说了,让他哭。”
“可,可是他喝了很多酒。”
“大郎说了,这是他活该!”
“可是,可是他这么难受,都没有人陪陪他。”
“大郎说了,男人一旦喝醉,行止或有不堪之处。元娘是他们兄弟珍爱的人,不能让她因一时心软而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郎还说,三郎因吴漓那样的腌脏女人醉酒,本已不堪,要是让元娘成为那种女人的替身,对大郎和元娘来说,都将是奇耻大辱。”
这话已说得很明白了,元娘呆了呆,半晌后,她垂下双眸,轻轻说道:“多谢大哥看重。”说罢,她转身离开。这一次,她的脚步变得非常轻盈。
时辰一点一滴过去了。
卢萦自从五香楼出来后,整个人都轻了几斤似的,连心情也是愉悦的。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大半个时辰的澡,再悠然自得地鼓了一会琴,等到傍晚来临时,她换上那袭汉阳时,刘疆送给她的红色袍服回到寝房,美美地吹起竹叶来。
当太阳沉下地平线,一缕缕金色中夹着红色的霞光染红了天际时,一辆宽敞精当而外观普通的马车,在几个青衣人地筹拥下,出现在卢府中。
看到马车中走出来的人,整个卢府,无论婢仆管事,齐刷刷跪下行礼。
因不想惊动外面的人,这些人只是以头点地,并不曾出声。
脚步声响。
一袭玄金色的外袍在夜风地吹拂下猎猎作响,身着玄金袍的高大俊美的男人走到院落后,仰头看了看,他淡淡丢下一句命令,“侯着吧。”然后,他转向一个婢女,“卢文何在?带路。”
“是。”
看到那婢女领着自家主公走向卢文的寝房,众人都低下头一声不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一个护卫小小声地问道:“你不是说管事已派人禀报了主公,说了卢文今日下午的异动吗?怎地主公还问卢文在哪里?”
另一个护卫一怔,愣愣地说道:“这,这两者有关系?”
第一个护卫瞪了他一眼,想起一事,脸色一白,不由压低声音急说道:“不对!主公明知卢文弄了机关,怎地不令护卫开道,而是独自前往?不好,那信报只怕没有及时到达主公手中!”
他刚刚说到这里,蓦地,阁楼上,卢文的寝房处,陡然间传来一阵沉响!
那响声如此突然,几乎是响声一起,几个耳尖的护卫,便听到了自家主公发出了一声闷痛声。在太子府跟来的几个青衣卫还愣神时,那最先醒悟过来的护卫急声叫道:“不好,主公中了卢文的机关了!”
“什么?”
他这话一出,众青衣卫齐刷刷转头看向他。只见一阵衣袂穿过夜空的风声响过,转眼间,三个青衣卫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卢文的寝房扑去,而其它的青衣卫,则愤怒地转过头瞪向卢府众护卫。
可怜的卢府众护卫,他们可是个个都出自太子府的。见到昔日同僚指责的目光,一护卫苦着脸急道:“卢文中午时就令人布置机关,当时管事已派人禀报,怎么,你们没有收到消息?”
一个青衣卫怒道:“殿下如此繁忙,他连陛下的旨意都没法第一时间观看,谁耐烦去看你们那禀报?”
他这话一出,自己也察觉到了其间的问题。马上指责道:“怎地殿下入府时,你们不曾上前禀过?”
他这话一出,卢府众护卫面面相觑,同时想道:我们怎会知道那禀报给压了,还以为主公心中有数了呢。
到得这时,一切前因后果都已明了,众护卫也没了精力相互指责,一个个昂着头看着上面,等着那几个赶去的青衣卫。
那三个身手敏捷的青衣卫,很快便下来了。他们的脸色有点奇特,对上众人的目光,其中一人沉着脸,低声喝道:“主公无恙……都退下去,一个个聚在这里闲言闲语像个什么样?”
他这命令一下,众人连忙一一散去,各就各位。
只是,直到在自个的位置上站好,这些人的目光,还忍不住看向卢文的寝房,想道:也不知主公中招了没?
外面的喧哗,卢萦的寝房中一概听不见。
这时刻,正好最后几缕艳红的残阳,透过纱窗口照了进来。那如血如艳的霞光铺泄在地板上,铺泄在红袍似火,说不尽风流俊美,道不完冷峭优雅的卢文的脸上,身上。
于染红了半边寝房的霞光中,俊美的卢文负着双手,笑意盈盈地一边踱来,一边悠然叹道:“主公,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上一次在灞河,你给我一渔网给网住了,这一次,怎么能又被我给网住了呢?哎,亏得我要下手时,还万般舍不得,还给了那些狗腿子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向你禀报此事……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主公你居然还是中了机关?啧啧啧,主公你可真是让卢文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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