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落得滔滔不绝的高个妇人一怔。
不止是她,她旁边的那个媒婆也是一惊。她连忙捅了捅身边这位,转向卢萦陪着笑说道:“这个阿萦啊,是嫂子想得不周。这个,
我这次前来,是有个天大的喜事跟阿萦说的。”说到这里,那媒婆忍不住想要朝旁边的王母瞪上一眼。
这话还没有开口说,八字还没有一捌呢,她倒好,一进门便教训了人家小娘子一通。这接下来”还叫她这个媒婆怎么开口啊?这次的谢媒钱,怕是得不到了。
事实上不止是媒婆这样想,旁边的王母这时也反应过来。有点怪起自己性子太急了。
转眼她盯了一眼饶是说着冰冷的话,也仪态不凡的卢萦,暗中恼道:只怪这个小姑子行事举止不类常人,害得她也就失了分寸。
实际也是如此,卢萦的气场太过强大,在自个的家中强悍惯了的王母见到她后,下意识地想压制住这个未来媳妇,便滔滔不绝地数落指责着,便忘记了自己还没有介绍来意呢。
那媒婆陪着笑脸说到这里,口沫横飞地继续道:“小娘子,我说的这个天大的喜事啊,就是给你找了户上好的人家。那个人家着实好啊,保准你嫁过去就吃穿不愁。啧啧,那王家的孩子啊,长得可真俊呢,那个俊,可是完全配得上小娘子你的小娘子的情况呢我们刚才也打听过了,你是被曾府退了婚吧?你看,你也十六岁了。你看看这汉阳上下,方圆数百里,哪里还有十六岁都没有许配人家的姑子?
哎,你那些邻居还老是说怕你嫁不了出去了呢。没有想到你命好造化好”这不王家这么好的人家看中你了。”
说到这里,那媒婆捂着嘴咯咯咯地笑得欢快。
要是平时,媒婆给人做介绍时,不会一开口便把女方使劲地压低。
可现在没法子啊这个王母跟着自个儿来相媳妇已经是出格的了。结果自己来意都没有来得及说,这里已数落了人家姑子一大堆。她不这么压着女方只怕女方不会中意啊。
媒婆一通话说完后,拿眼瞅着卢萦直笑,而坐在她旁边。
与卢萦面对着面的王母,见卢萦沉吟,则有点不耐烦起来。
正如媒婆说的那样,王母觉得卢萦实在没有挑剔的本钱啊。你看,一个无父无母又被退了婚,有个好的外祖父家却不知道巴结的破落户,能有人娶就了不得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当然很多人可能没有想到这破落户一房子的书简,可是能换成钱的。如果那些人想到了,提亲的应该会多一些。
见卢萦还在沉默,王母忍不住说道:“这个卢氏娘子听你的邻居说,你自退婚后就没有人上门提过亲?上次那个城西的寡妇刚动了心思,便被她家的儿子当着你的面骂了你一顿?”
语气刻薄中带着怜悯。
卢萦暗叹一声。她才寻思了多久?这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她脸上都溅满了唾沫,根本连半句话都插不进。
现在好不容易两人不说话了,不喜欢拖拉的卢萦向后仰着,眼神冷着,姿态优雅着地盯着那王母,慢腾腾问道:“这位嫂子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何人。”
王母一噎。
那媒婆讷讷半晌,这才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啊,他就是王郎的母亲…小娘子,你看王郎家多有诚意啊?她母亲早就听说过你能干,识字”还聪明着呢。这不,今天与我这个媒人一道上了门。”
她看着卢萦,非常诚挚地说道:“阿萦啊,这女人嫁人是大事,你这年纪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卢萦摇了摇头。
她的头摇得很干脆,摇过头后,卢萦站了起来。她看着那媒婆,客客气气,斯斯文文地说道:“两位可能不知道,我是家中长姐,在没有安排好弟弟之前,不会嫁人。”
说到这里,她走到厨房提起篮子,微笑道:“两位,我还有些东西要购买,要不,一起出门?”
这哪里是要出门?这分明是逐客!
王母脸一沉,她没有想到卢萦会当机立断地拒绝。这个都没人要了的姑子,难道就准备当一辈子的老姑婆?
这话一涌出,差点便被王母叫嚣出来。不过坐在旁边的媒婆把她的衣袖悄悄一扯,给她使了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以后再做计较后。站起来陪着笑脸道:“哟,也是时间不早了。这个,阿萦你好好考虑考虑,明儿嫂子再登门拜访。”
终于送走两人妇人后,卢萦并没有如她所说的出门,而是娄大方方地把篮子放下”她们才走出十步不到,便把自家大门一关。
王母悻悻地走出巷子,回头看着那深深的巷道,她有点恼羞成怒地说道:“怎么这就出了门?”
媒婆也有点恼,她尖声说道:“王嫂子,你也不看看你一进门,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就一通好说。这样的媒,我是没本事做的了!”
见媒婆说得这么不客气,王母有点慌了,她想到卢萦那一屋子的书简”想到自个儿子那固执的劲,不由陪着笑脸说道:“这个大嫂子”
这次是我不是。哎,我也不知怎么的,一见到那姑子脾气就冲了。”
媒婆也不是个好易与的,她冷笑道:“我做媒十多年,方圆数百里也走遍了。说实在的,王嫂子,你这样的情况我倒是见过。你不就是看在人家姑子无父无母,是个不需要敬重好刻薄拿捏的,从心里就没把她人当回事吗?你说人家要是有父有母有兄嫂的,你敢这样开口吗?
这下好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家轰出来了。我这个脸,可是没了。”
想到这一趟白跑了,媒婆扭着腰哼哼道:“反正你家那大郎的事,我是不管了。”
王母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她能按住性子说这一通软话,已是极为难得的。听到这媒婆还上竿子上,不由跳起来骂道:“呸,你不管就不管,难道没有了你孙媒婆,我家大郎还讨不到媳妇不成?什么人啊这是!”
卢萦刚把房门关上,便听到外面两个妇人不加掩饰的大嗓门,她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也懒得理会。回到〖房〗中拿起一本书便细细品读起来。
第二天,卢萦便得到消息,专门管理教化,对想要举孝廉的诸子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三老,来到了汉阳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卢萦忙碌起来。
她揣着百来个铁钱,换上卢云的衣裳,带着斗笠出了家门。
这一次,她径自来到汉阳唯一一家huā楼~
醉月阁的下面。
饶是白日,醉月阁里也相当热闹,不时有喝得醉熏熏,脸上身上都是胭脂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瞟了一眼那些男人,卢萦略略沉思后,便向她以前居住的地方走去。
她是算好了时辰出门的,赶到阳婶家时,正好阳婶的儿子也放了学。远远看到卢萦走来,那一身汗一身泥印,显然是逃了学玩得才回来的少年脸孔腾地一红,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说起来,现在的卢萦比数个月前吃不饱穿不暖时,可漂亮了不止一点。现在的她,也算是汉阳城的头一号美人。像平因那些富裕人家的姑子,也是梳妆得精致才能勉强与她相比,甚至还比不上。
也因此,这汉阳城的大大小小的少年,对她印象还是颇深的,平素里凑在一堆说着男人的话题时,卢氏阿萦出现的次数相当高。要不是她气质冷漠中透着斯文优雅,说不定都有人对她动手了。
见到卢萦娉娉婷婷向前自己走来,那少年涨红着一张脸。
转眼间,卢萦便来到了他面前,朝着大开的房门看了一眼,卢萦转向少年笑道:“罗子,婶呢?”
罗子朝脸上一擦,却不小心把脸擦得更脏后,讷讷说道:“我妈出门了。”转眼他殷勤地说道:“阿萦你等等,我马上就把她叫回来。”
“不必。”卢萦制止了罗子,笑盈盈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找我?”罗子的脸涨得通红,那悄悄瞟着卢萦的眼,也开始光明娄大地看向她了。
卢萦点了点头,道:“罗子,听说你与西街的乞丐都很熟悉,我要一事想请称帮忙。”
“什么事,你说。”罗车双眼发亮,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断然点头。
卢萦看着他,低低的,温柔地说道:“可是这事,你得答应我谁也不说。”
美人有求,少年自是忙不迭地应了,他板起脸,拍得胸脯当当作响“这个阿萦你放心,我们混儿的人,最是讲究一诺千金了!”
“恩,我相信你。”得到肯定的罗子双颊通红中,卢萦轻声道:“我要四个乞儿,其中两个给我盯住一个人,还要一个很会偷东西的乞儿,以及城东的那个叫滚刀肉儿的乞儿。”她缓步走入阳婶的房间,在罗子跟着入内时,见没人注意这里,便扔给了罗子一个钱袋。
看着他,她盈盈而笑,可那笑容底,却有着一种罗子看不出的冷“这是一百枚铁钱,你看着给,可行?”
…一百枚铁钱,买一个家族的败亡”你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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