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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京城的热闹相仿,入了夜,渭源城里也是灯火灿烂热闹一片。大街小巷上挤满了人,穿着新衣的小孩子三三两两从人群中穿过,这瞧瞧那看看,玩得不亦乐乎。
北荣院里这会儿也是张灯结彩,除夕夜还没取下来的灯笼这会儿也派上了用场。
正院里,林晚脸上晕着些笑意,点着被众人围住、满脸通红的秋梓打趣道:“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来了?先前长寿那小子往你手里塞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要?”
秋梓跺了跺脚,有些埋怨地瞪了林晚一眼,这下子更是连耳根都红了起来,抓着桌子上的荷包就要往外头扔。
连翘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扑过去,赶忙将荷包抢了过来,抚着胸口笑道:“哎哟,这可是好东西,秋梓姐扔了干嘛?你不要就给我算了……”
正说着话,额头上猛地被一旁的玉竹敲了一把,连翘哎呦一声,有些恼怒地瞪了玉竹一眼,却还是嗫嗫地住了口,又将那荷包塞给了秋梓,摊着手哼道:“我就是说说,谁要这么个扳指?戴着还费事儿!准是长寿那小子先前听夫人念叨,不知从哪儿弄了这么个扳指来,哎,像朵花儿似的,倒也不算难看……”
连翘撇着嘴嘀嘀咕咕地又是一通念叨,被林晚好笑地打断了:“好了好了,大节下的,你们也别拘着,都出去看看灯火说着又点了点秋梓,眼里带着些戏谑的笑意,“秋梓也出去吧。长寿那小子今儿倒是送了样好东西。你也别老给人脸色看,也亏得那小子脸皮厚,简直跟他家爷一个样……”
林晚说到此顿了顿,想起卢俊昭先前霸道又呆傻的跟她说要娶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眼里浸着层温柔甜蜜的笑意,连声音也柔软了起来。“你也对他软和些,别老是横眉冷眼的
见秋梓满脸涨得通红,林晚笑了笑,突然想起先前母亲跟外婆教导自己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去,手掌轻轻抚着还很平坦的小腹,挥手赶了几个丫头:“好了好了,都出去凑凑热闹吧,让玉竹留在院子里就行了
连翘惊呼一声,拍着手兴奋地跳了起来,扯着朱槿的胳膊急道:“走走走,咱们先出去看看灯会,听说这渭源城的灯会跟京城的灯会很不一样,有好些好玩的呢!”
朱槿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扯了扯连翘的胳膊,朝林晚笑道:“夫人这儿哪能离了人?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要看灯会,也不少这么一回两回的。夫人也真是,自己不出去,非得撺掇着我们出去……”
林晚好笑地扬了扬眉。屈起手指敲在朱槿脑门上,嗔笑道:“你这丫头最近话倒是多了,今儿还说起我的不是了!”说着又斜了眼一脸苦闷惋惜的连翘,“想去就去吧,也不过是这么一会儿,我这儿哪儿就要得了那么多人了?横竖还有玉竹跟两位嬷嬷在呢。还有三娘,回头我再听她说故事去!”
连翘却极为干脆地摇了摇头,嘟囔道:“我不去。朱槿说得对,夫人这儿离不得人!反正去了也没伴儿,还不如就在院子里听三娘说故事呢
正说着。葛三娘穿着一身半旧的短袄进了屋,看着林晚笑道:“我可是听见了,你又惦记着让我说故事。哪儿有那么多故事说?你要是真想听,不如让人来唱几场戏,或者演一回杂剧也行。那戏文里也有好故事。百听不厌!”
林晚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什么戏文?她能听懂人家唱的是什么就不错了!再说那些个杂剧,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听到前头的就能猜到后头的,哪儿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葛三娘的故事来得有意思。
这些天被两位嬷嬷拘着没出门,又整日里听葛三娘的念叨这不能吃那要注意,林晚早闷得心里发慌,也只能把主意打到葛三娘身上了。
好在这些天不怎么犯恶心了,食欲也好,就是容易犯困,这会儿才戌时,脑子又开始犯迷糊了。
见林晚一脸嫌弃地摆着手,葛三娘满脸都是笑意,出口的语气却有些无可奈何。“哎,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看着娇娇弱弱,性子也是个稳重的,却偏偏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不过今儿大节下,也不该听故事,你们既然都不出去,不如咱们也在院子里放点炮竹,自个儿乐一乐?”
葛三娘的话刚一说完,邢嬷嬷赶忙摆着手劝道:“那炮竹声阵仗吓人,夫人哪受得住这样的闹腾?你是大夫,可别跟着瞎出主意!”
“嬷嬷放心,不妨事,后头院子那么大,让人站远些看看就行了。夫人那么大胆子,哪儿就能被吓着了?”葛三娘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邢嬷嬷拧着眉头无奈地瞪了眼葛三娘,刚想劝林晚,话到了嘴边,却在看见林晚莹亮的眸子和满脸的期待时,又咽了回去,有些苦恼地朝曹嬷嬷叹了口气。
曹嬷嬷也是一脸为难,看着林晚,到底还是让了步,再三嘱咐道:“夫人可得站远些,那炮竹远远看着就好,别放多了,夫人还得歇息呢……”
林晚连连点头应了,想了想,索性吩咐了玉竹,让她去跟厨房的丫头说一声,就在后院的阁楼上摆夜宵。紧接着又指挥几个丫头往后头空着的院子里搬凳子、案几等物,末了还不忘让葛三娘去库房要些筒子花来。
待正院里的丫头都忙开了,林晚想了想,又拉了邢嬷嬷笑道:“那筒子花我是不敢去放的,不如请大哥来放?横竖小厮们也不进内院。长寿那小子虽能进,不过,只怕心思都在秋梓身上。咱们也懒得让他去放烟花。让大哥放正合适。等爷回来了,也让爷来放一回!”林晚边说边笑,眼角弯弯的,眸子银亮。在月色下让人看得心暖。
邢嬷嬷也止不住跟着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一边拍着林晚的手,一边忍不住叹道:“往年在京城里,大爷跟二爷也点烟花来着。后头大爷成了亲,就不大放了,都是看着小厮们乐呵。二爷那脾气。稍微大点,更是不放了。如今到了北边,是该放一放……”
不过一刻来钟,正院里的丫头们便嘻嘻哈哈地将凳子椅子桌子搬到了后院阁楼上。长寿领了吩咐,又赶忙往东院跑了一趟,笑呵呵地将林晚的话说了。
卢俊卿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看着书,听见长寿的话时,诧异地扬了扬眉,脸上笑意晕开,只眼里却有几分无奈。末了片刻,才摇着头将手里的书丢开了,心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小丫头,这性子,跟二弟……哎,这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都有十几年不放烟花了,也亏得这丫头想得起来!
“你去跟你们夫人回话吧,就说我一会儿过去卢俊卿顿了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抚着额头嘱咐道,“让她站远些,别闹得太过了
长寿唉一声应了,又裂开嘴跟卢俊卿告了退,直奔正院而去。
书房里一时又静了下来,卢俊卿抬头看着窗外月光下朦胧的墙影。抚着额头低声道:“南边庄子上的事都了了?”
书房的阴影里突然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来,朝卢俊卿拱手应了一声:“爷放心,属下亲自找到的翠兰,照爷的吩咐,让翠兰喝了药。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安身
卢俊卿嗯了一声,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眼里有片刻的寥落。也罢,就这样最好,子孙都是命,二弟比他有福气。
亥时,渭源城最高的望天楼上燃起了灿烂的烟花,街上的人群脸上洋溢着笑意,都纷纷驻足停望,烟火映在脸上忽明忽暗,却让人觉得温馨心暖。
西北门门口处,罗黔中跟人交了班,又彼此拱手说了几句吉利话,随后直奔逸倚翠苑而去。想起先前闻七娘的轻柔软语跟那姣好的身姿,罗黔中心头猫爪子挠似的,身上不自觉地热了起来,脚步也越来越快,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倚翠苑。
闻七娘穿着件浅粉纱裙,上身套着薄薄的水漾纱,白皙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看得罗黔中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分,随后笑着上前直接搂住了闻七娘,手掌覆上去一阵揉捏,低声调笑着。
闻七娘羞得满脸绯红,半推半就,倚在罗黔中怀里,两人携手上了二楼雅室。
亥时二刻,望天楼的烟花接二连三地在夜空中绽放开来,连西北门的守卫们也扬起了头,满脸艳羡地看着半空中灿烂的烟花。
守卫头子钱老三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看着身边的年轻娃子一脸欣羡的表情,笑着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袋烟来,装进了烟斗里,还没点燃呢,就见不远处的一个憨厚老实的年轻小子满头大汗奔了过去,疾呼道:“三爷,走……快走!三娘动了胎气,要生了,快点!”
那年轻后生显然是一路奔过来的,说话是上气不接下气,语气里确实一片焦急。
钱老三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烟枪杆子晃荡一声落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了那年轻后生一眼,突然搓着手转了半圈,满脸都是急切焦躁,随后又猛地顿住脚步,扯过一旁的守卫叮嘱道:“去找罗黔中,请他替爷守着!爷去去就回!”
那小兵答应一声,忙丢了枪往罗黔中家里奔。
钱老三转了一圈,又拧着眉头跟城门口的一干守卫叮嘱了一句,这才深吸一口气,一把拽起摊在地上的年轻后生,脚步凌乱地往渭源城南边奔去,连落在地上的烟枪杆子都忘了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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