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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那丫头,是个极会藏拙的。”施老爷子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却突然改了口,语气缓慢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多了几分让人信服又心静的力量。
施二眉头皱了皱,目不转睛地看着施老爷子,眼里明显不怎么赞同。
施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菊花酒,这才接着笑道:“渭源城和永安城建书院一事,你们可曾听谁说是二少夫人的主意了?外头都传是二爷让建的,二少夫人不过是顺势提了提意,连韩四也咬紧了没松口。二爷是舞刀弄枪的将军,在军营里本就极有威信,如今在北地的读书人中也是颇受赞誉。可韩四是跟着谁的?二少夫人!”
施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呷了口酒,面露微笑地摇着头叹道:“连城的港口也竣工了。那位二少夫人没进卢家之前,可没见北边有这么多动静。”
施二面色微变,心里咯噔一声,眼眶缩了缩。
“祖父的意思是,书院和连城的港口一事那位夫人也插了手?”施二吸了口气,只觉得一股冷意直往鼻子里串,浑身都冻得打了个冷颤,“西宁王和二爷就任由她这么越矩?这是大事,她一个妇人……”
“二郎啊,你也太小看卢家的人了。”施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温和地看着施二,语气里却带着些失望和压迫,听得施二心里一紧。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卢家兵权在握,二爷在军中威信极高。林家那丫头有这份心智和本事,对卢家是大好事。崇安侯府在京城不显,且林家后辈似乎也无得力的人。侯府世子也是个绵软温和的性子。那丫头如此,只怕西宁王求之不得!这北边日后的当家夫人就理当如此!”
施老爷子感慨地笑了一声,“北边这一系列动静,没西宁王的首肯,怎么动得起来?西宁王这是在给后辈铺路了,不仅是二爷,还有二少夫人。二爷和二少夫人,倒真是一对绝配!”
阁楼上一众人都屏气凝神听施老爷子感慨着,面色都变了几遍。
施大老爷盯着跟前的酒杯看了半晌,这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西宁王府可还有世子爷和世子妃。”
施老爷子捻着胡子轻轻摇了摇头。默了片刻,又长叹了一声,脸上有惋惜亦有决断。“世子爷身子弱。可北边要的是一位能领兵打仗压得住阵的主子。再者,那位世子妃又是圣上赐的婚,牵扯太多。西宁王早前就把二爷当继承人在培养,如今不过是早一步。”
说到此,施老爷子挥了挥手:“罢了,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说着又扬声朝一桌子儿孙吩咐道,“今儿的话听过就算了,出了这阁楼,一个字也不得多说。”
老爷子声音不高,恰能被一桌子人听见。语气里却透着些威严和压迫。
几位老爷和少爷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卫延亮的信走得还比北荣院的快些,施家和赵家刚收到信的当头,京城卫国公府上也同样得了信。
卫国公卫清明捻着手里的信纸,面上没几分喜色,眼里却是晶亮一片,朝在一旁歪着脖子瞄着信纸的卫清原沉声道:“咱们这位妹夫动作还真是快,这会儿就开始撂挑子给后辈了。林家那丫头本事也不小!”
卫清原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伸长了脖子扫了眼卫清明手里的信纸,语气有些不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句:“一个小丫头,就是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
卫清明闻言嗖的抬头瞪了卫清原一眼,拧起眉头将手里的信纸塞给了卫清原,面色严厉地训道:“是,你有本事!除了那些圣贤书,那些狗鼻子歪理,你还会什么?”
见卫清原脸色涨得通红,眼里不服气,一梗脖子就要辩驳,卫清明冷哼一声将卫清原的话堵了回去:“你有本事,你倒是去北边管管王府的内库啊!光会读书有什么用?你那些圣人不是说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看看你这模样,只怕修身都还不够。可你口里那个没什么不得了的小丫头比你走得远多了!你还看不起人家,只怕人家也看不上你!”
卫清原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张了张口,却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压下满肚子的不干,深吸一口气,撇了撇嘴,这才低头仔细看了一遍信。视线转入末行,卫清原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有些不相信般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随后又看了一遍,好半晌才目光复杂地瞟了眼一脸风轻云淡的卫清明,迟疑着问道:“卢二让四郎跟着一个小丫头?”
卫清明原本还十分平静的脸这会儿一听这话瞬间冷了下来,倒竖着眉,一口怒气提到喉咙口,手指点着卫清原,看着卫清原脸上的不平,心里气得倒腾。气到极处反而将那口怒气又压了下去,面上毫无感情地笑道:“这满满一页纸,你就看见这一句话?怪不得,这么些年读书也没个长进。对了,北边的两个书院新动了工了,四郎不是说了,明年就能完工,你也去读几年书吧,看看别人是怎么读的。也免得一叶障目,越读越没见识!”
卫清原张了张口,面色尴尬又有些意不平,手指颤抖着捏着信纸瞪了卫清明半晌,突然之间又似想通了什么,慢慢敛了脸上的愤然和不干,极其认真地看着卫清明说道:“大哥这话说得极是,我倒真想去北边走一趟!”
而此刻,平梁府内,大雪纷飞满目冰雪,不同于赵家和施家的喜忧参半,秦家却是蒙上了一层阴郁的空气。
秦老爷子背着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漫天雪地里的红梅,随后又突然泄了气一般,拂袖而去。
秦如寿弓着腰大气也不敢出,脚踩着积雪吱呀吱呀地响。提心吊胆地跟了上去。老爷子这副安静到死寂的模样已经十几年不曾见到了。今日乍一看,老爷子那双死寂的眼睛盯着直渗人,看样子是真怒极气极了。
“叫你大哥过来一趟。”秦老爷子背着手无声无息地进了书房,头也不回地吩咐了秦如寿,声音冷静得让人陡然一颤,秦如寿忙唉一声答应着转过身飞快地奔出了院门寻秦如海去了。
秦老爷子进了书房,径自到了书桌前,看着四壁上悬挂的秦家几代先祖的手书,秦老爷子落寞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身子疲惫地瘫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头。
秦如海一进屋边见老父似乎老了十岁一般。满身的颓然和疲惫。心里一紧,平静无波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裂纹,忙解了落满雪花的外袍。赶了小厮出去,自己上前屈身低声唤道:“父亲,儿子来了。”
秦老爷子似愣了一瞬,随即抬起头,苦笑地看了眼秦如海,指着身旁的椅子让秦如海坐了。
“二爷那头要用人,听说施家和赵家都得了消息?”不等秦老爷子叹气,秦如海微拧了眉头问道,“父亲唤我来,是为这事儿?”
秦老爷子勉强笑了笑。有欣慰亦有无奈。“不是二爷,是二少夫人。”
秦如海的眉头急不可见地跳了跳,声音却依旧平静地问道:“内宅之事?若真是二少夫人用人,父亲也不必过多介怀。赵家是商贾之家,施家又得了二爷的亲眼,二少夫人要用这两家的人也不足为奇。咱们家的人走的是二爷那边的路,同二少夫人关系不大。至多,不如施家那般有利。”
秦老爷子低低地叹了口气,看着秦如海苦笑道:“你看得明白。也不光是为这事儿,哎……我早该听你的劝。向来以色惑人便没什么好结果。二爷对那位二少夫人极不一般。让你四弟把那丫头带过去,只怕是得不偿失。二爷那样的性子……是父亲太过心急了……”
秦如海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看着老父额头上的皱纹和满面的白须以及眼里的疲惫,心里亦是无奈又无力地叹了口气。默了半晌,将肚子里的话来回倒腾了半晌,委婉了又委婉,沉声开了口:“事已如此,结过究竟如何,也尚未知晓。父亲若是觉得不妥,我这就让人给四弟带个话,让他把人送回来。”
“都这会儿了,只怕早晚了!老了老了,都半截身子入了土,这会儿却觉得心意难平,施家不过比秦家多占了一分先机……哎,”秦老爷子自嘲地笑了笑,浑身的生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大半,默了良久,才颓然地摆了摆手,低声叹道,“也罢,去个信吧。”
渭源城北荣院里,各院子里的树枝枯草上都结满了冰晶,院子里的青石板路上的积雪一大早便被几个丫头和小厮一并扫了去,可入目还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外头院子的客厅里摆了两盆烧得火旺的炭盆,烘得半个厅堂都暖了起来。但屋子里却压抑沉闷得近乎死寂,只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卢俊昭坐在客厅主座上,目光阴冷地盯着客厅中央站着的秦如山和低头敛目柔柔弱弱地站在秦如山身边的柔媚女子,面色一点一点生了寒气。浑身透着股让人心颤胆寒的煞气。
秦如山低着头,屏住呼吸,心头砰砰砰地跳动得厉害,脚下发软,背后浸出了冷汗,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二爷这副模样,活想要杀了他一般,太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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