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明说得不快,声音也很平静,林晚却听得心惊。十岁?别人的十岁只怕还是世事未知的年纪,卢俊昭却上了战场!难怪外婆说他这个副将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林晚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佩服,有感慨,也有点同情,连带着心里原本积压起来的对卢俊昭那点愤恨也散了不少。想想这娃也挺可怜的,从小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能长成这幅样子也不容易,哎……不过自己中毒一事,还是得好好查查,真要跟他有关,不对,甭管跟他有没有关,她都得离他远点好!
不过转念一想,林晚心里又起了疑惑。南边?西宁王怎么会将自个儿小儿子往南边送?还有世子卢俊卿,却没听说上过战场……
“你们世子呢?”心里疑惑着,林晚下意识地问出了口。“怎么没听说他上战场?”
周明身子僵了僵,低着头说了世子身子弱,不能习武的话,却言辞闪烁,让人越听越觉古怪。
林晚却猛地刹住了心头那点好奇,一股凉意从脚底升了上来。卢家的事跟她无关,她得赶紧定亲,安安心心过小日子,离卢俊昭越远越好!
隔天,朱槿还在煎药,门房的婆子便来报,说杨灵和姚玉莹来了。
林晚垂着眼帘出了会儿神,这才笑着吩咐人去接了两人进来。
杨灵早就嚷嚷着要去看桃花,这回林晚住到了庄子上,可把杨灵乐坏了,搬了一车的东西拉过来,盘算着要住多少天,去看花看水还要放风筝等等,临行前又去拉了姚玉莹。
杨灵鼻子尖。刚过了走廊,便闻见从厨房里飘出的药味儿,忙皱着鼻子哼道:“谁在熬药呢?”
门房的婆子笑着说了是姑娘的药。
杨灵眼睛一瞪,也不管身后的婆子了,从地上跳起来拖住姚玉莹风风火火地往院子里跑,边跑边皱眉道:“阿晚怎么又病了?她今年都病了两次了,咱们赶紧去看看!”就这么一路嚷嚷着进了屋。
林晚吩咐秋梓泡了茶,又斜了满屋子乱跳的杨灵一眼。“你好好坐着!我没事儿,就是春日犯困,精神不大好。喝点药调养调养就好了。”
杨灵扯着林晚的胳膊,脸伸到林晚跟前,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林晚看了半晌。一巴掌拍在林晚胳膊上,反驳道:“就知道糊弄我!你看看,你都廋了一圈的,脸白得跟鬼似的!”
“有你这么说人的吗?”林晚没好气地掐了杨灵一把,指着身边的椅子道。“你快坐下,晃得我眼花。”
杨灵这才松开林晚,撅着嘴嘟囔起来:“病了还这么会训人。”
姚玉莹好笑地拉着杨灵坐下,目光中带了担忧看向林晚道:“真瘦了不少,怎么就又病了呢?”
林晚笑了笑,连说了几声没事。之后又岔开话题聊到京郊桃花开得正好。满院子都是清香,说着说着就将话题引道香料上了。“今年也不知怎么的,许是着了风寒。这花香闻着久了却觉得闷得慌。香料也是,有些闻着好好的,有些却闻着发闷,就连阿莹前段日子送来的荷包我都没敢带。”
姚玉莹笑着叹了口气。“难怪看着神情恹恹的。我知道你惯常闻不惯那些味儿浓的,又用不得鸢尾香。都先让人调好了的。哪知道还是用不得,回头再给你重做吧。”
林晚忙摆了摆手。指着杨灵笑道:“你还是先把阿灵应付了再说吧。”说罢又玩笑一般眨了眨眼睛。“说不定是你们家采买的婆子买错了东西,你又送到这边来,我又得遭一回罪!”
站在姚玉莹身后的绿枝闻言,身子颤了颤,低着头往林晚三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张了张口又止住了。
林晚正对姚玉莹坐着,目光不经意一瞥,恰好将绿枝的不自在看了个清清楚楚,目光微微一顿,心里有了猜测,却暂时压下了疑惑,又同杨灵和姚玉莹说起了其他。
因林晚精神不好,三人便商量着过几日再去看花游湖,林晚让秋梓给两人收拾了住处,又打发杨灵自个儿去安顿她那一车子东西,杨灵撇着嘴把姚玉莹拉去当了苦力,三人便暂时散了。
林晚轻轻蹙着眉,脑子还有些昏,轻轻捏着手指转了好几圈,这才叫了玉竹吩咐道:“我瞧着阿莹身后那丫头有些不对劲儿,你想法子从她那儿套套话。”
玉竹点了点头,闷着声从屋里拿了夹袄替林晚披上,这才转身往另一边院子去了。
林晚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离了桌子,歪在榻上眯着眼睛小憩。等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睡在了床头,外头阳光灿烂明媚,从窗子透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
“姑娘醒了。”秋梓端着药进屋,朝林晚笑道,“方才杨姑娘还来看了,见姑娘睡着,又垂头丧气地走了。这药先凉一凉,姑娘一会儿起来喝了吧。”
林晚“嗯”了一声,起身穿好了衣服,伸手取过药碗,用勺子舀着药汁小口小口地喝着,顺便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玉竹呢?”
“刚过了午时,厨房还有饭菜热着,我一会儿去拿过来。玉竹在那边小院子……”
正说着,玉竹却掀帘进了屋,见林晚起来了,便笑道:“姑娘,问清楚了。”
林晚点了点头,示意玉竹说。
“我问了绿枝,起先她还不怎么说话,后头说漏嘴了。姚姑娘做荷包的香料是她从采办那儿直接拿回去的,中途在他们家少爷那儿耽搁了一阵。”
“姚玉章?”林晚一勺子药汁刚喝进嘴里,紧蹙着眉问道。
“是。”
林晚捏着勺子无意识地在药碗里搅动着,默了片刻,重又吩咐道:“这几天你多跑几趟,看能不能还问出点别的。”
许是因为阿莹的关系,姚玉章看她的目光一直都是阴寒中透着敌意,她一直不喜欢他。也没怎么同他说过话。可他有什么理由要害她?或者,不是害她,而是阿莹?
朱四说这毒就是一种南疆生长的药根,东西不易得,平常人也辨不出。这东西来源不明,若真是姚玉章,他折了腿,那这药他是从哪儿得来的?让小厮买?还是——有人故意给他的?可姚兴业被撤了职,姚家在京城根本就是无足轻重,找上姚玉章能干什么?
林晚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一时间各种猜测闪过,想了片刻却觉得头晕。林晚有些闷气地盯着药碗看了一眼,丢了勺子。端起碗深吸一口气,咕噜咕噜一次喝到了底,只觉得满嘴发苦,忙拿了旁边的蜜饯往嘴里塞了一个。
“让曹小子去寻丁长安,就说我有事见他。”
秋梓叹了一声。拿着药碗劝道:“姑娘还是少费些神吧。”
“我没事。”林晚蹙着眉,摆手打断了秋梓的话,“快些去吧,这事儿很要紧。有人要害咱们,咱们总得知道是谁才好还手!”
秋梓叹着气,只得点头应了。正要出门。林晚猛地吐出蜜饯,朝秋梓喊道:“等等!不用去了。秋梓去厨房提些饭菜过来。玉竹去跟着阿莹她们。”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忙点了点头。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屋。
林晚闭着眼睛吐出一口闷气,心里有些烦乱。她不像卢俊昭,手上没那么多能人,尤其是功夫好的。如今岳六不在,这跑腿的事儿她也只能使唤大黑脸的人了。哎。她一门心思要跟他撇清关系,可怎么反倒越缠越乱。真是烦人!
天刚擦黑,成源街上燃起了灯火,各家戏院瓦肆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周明身子飞快地从街边闪过,在红翠楼后头的巷子里找到了微醺的丁长安。
“丁长安?”
陌生的声音让丁长安猛地抬头,眯着眼睛一看,酒也醒了几分,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位主是个练把子的,身上的煞气遮都遮不住。
“这位爷您叫我?”丁长安立马堆出笑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林家六姑娘你认识?”周明看着丁长安,又问了一句。
丁长安心里一惊,背后僵了僵,手上也起了冷汗,面上却笑得更灿烂:“不瞒爷说,小的常年在京城混,对京城各户人家,尤其是大户人家的主子都能认个脸。若是闺阁姑娘们,看排场和出行所用就行!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周明盯了丁长安一眼,随即蹙眉道:“你别紧张,是姑娘有话让我带给你。”
丁长安盯着周明的脸色,半晌才微微松了口气,语气恭敬中带着迟疑问道:“敢问这位爷是……”
“不该问的别问!”周明不耐烦地看了丁长安一眼,“你不用紧张!姑娘的原话,去年你不是盯过姚家?现在劳烦你再去查查,看姚家的人最近有什么动静,尤其是姚玉章,都跟什么人有往来,做了些什么。姑娘说了,越细越好。门房小厮这些能查到的都要查清楚了。这事儿极要紧!查好了就往揽月楼递个信儿。”
丁长安这才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肩膀也松了些,这一松懈,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背后一阵冷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丁长安这才朝周明拱手笑道:“多谢这位爷传话。姑娘的吩咐,小的必定办妥,请姑娘放心。”
周明点了点头,一闪身出了巷子。
丁长安扶着墙,心里升起一股疑惑来,他这位主子身边何时有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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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二更,不过因为要赶着交课程论文,所以可能会比较晚。嗯,大概晚上10点后了,大家可以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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