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辰十八年的天灾后,圣上连连发了旨意,嘱咐各地官员善待百姓,又下令禁酒。后又派了巡察御史各地查看,这几年内各地也的确好出了不少,年年丰收,百姓日子好过了,对朝廷也是歌功颂德的多。圣上高兴,年年都下了特赦令,去年把酒禁也撤了。这一年来,京城的酒楼拔节而起,大小酒楼争相竟酒,好不热闹。
那上等的酒楼,譬如悦然楼,酒自不必说,地方大,景致好,菜品亦是不凡。但凡这样的酒楼,没个三五两银子都不好意思进门。这迎仙楼正好是林晚二舅母——诚意伯府二夫人陈氏的陪嫁,在京城算不得顶好的酒楼,但胜在位置好,房间雅致,价格也算公道,因此倒成了文人墨客的最爱。这才子们一聚过去,连带着各家女眷姑娘们也常去坐坐。
林家的马车一路到了楼门口,早有小二哥迎上来殷勤问好。秋梓和翠玉打起车帘,林晚三人带着帷帽跟在杨二太太身后陆续下了车,由小二哥引着上了楼。几人在雅间内安置妥当,茶饭酒酿博士捧了酒品菜单恭敬地呈了上来,门外候着的的丫鬟收了,转给几位主子。
“想不到这地方还有个院子。”秋梓朝窗边看了一眼,奇道。
林敏斜了秋梓一眼,甩手将帷帽塞进翠玉手里,面色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京城里的大酒楼,哪家没个院子!亏你还是六妹妹屋里的大丫头!也这般没见识!”
秋梓笑着不接话,神色如常地拿了茶具瓷杯泡起茶来。
翠玉瞄了杨二太太一眼,瞥着秋梓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立在林敏身后。
林瑶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仿佛看出了神。
杨二太太讪笑两声,却转了话题朝林晚道:“你这丫头倒是个心灵手巧的。”
林晚莞尔,也不搭杨氏的话,在窗边落座,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楼内的小院子。迎仙楼临街,平常的雅间一律都朝街开,也没见朝里开的窗子。本来地方就不大,这院子又在楼中极其偏僻的一角。正好这雅间靠里,位置偏僻,朝那小院子开了扇窗,视线所及,入目便是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古树,树干不高,但枝叶繁茂,绿得让人心喜。树下繁花相竟,姹紫嫣红,开得十分热闹。再远一些便是一条回廊,被树叶挡着,也看不大清,想来也鲜少有人经过。
收了目光,林晚接过秋梓递来的茶杯,笑道:“你看着这院子不起眼,哪知道这是迎仙楼专门留着的!听舅母说,原本当初选址的时候没看上这地方,后来陈家请了个风水先生,却硬说这地方福旺财旺,尤其是这颗古树,占据了财源之地,最好勿搬勿挪,当财神爷那样供着,所以才专门圈块地方,弄了个小院子。这些年,生意竟出奇地好。”
秋梓一脸惊奇地望了望窗外的古树,随即感叹一声:“这树倒是真长得好!看着就舒服。”
林晚“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忙丢下手里的茶杯,取出帕子擦了嘴边的水渍。
林敏恨恨地看着林晚主仆二人说笑,她不过说了那丫鬟一句,林晚就能堵她十句!四姑娘被这软钉子碰得气血翻涌,只觉得二人的笑颜尤其刺眼,都恨不得上去戳烂林晚那张脸!长成那副样子,还笑得那么不知检点!她处处与自己作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是个死了爹的孤女,她就敢看不起人!
“茶呢?”林敏一把揪过身后的翠玉,面色不善地斥道,“愣着干什么?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话未落,手上的茶杯“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水花四溅。
翠玉慌忙地瞄了秋梓和林晚一眼,忙接过茶杯,走过去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水。林敏却不接,磨着牙冷笑道:“你想烫死我是不是?看来你是不甘心伺候我了!一个丫头,谁给你的狗胆,竟敢跟主子使脸色?”
林晚擦干手上的茶水,冷眼看着林敏指桑骂槐,转而看向了窗外。她这位四姐姐性子好强,争强好胜跟杨氏同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余光瞄着林晚和林敏,继续发呆。
“敏姐儿!”杨二太太见林敏火气仍旧不消,这才皱眉斥了一声。她可没忘,今天可是来相亲的!至于那妮子,杨氏瞟了林晚一眼,心里冷哼,有她求人的时候!
林敏瞪了杨氏一眼,又狠劲儿掐了翠玉一把,这才喘出一口怒气,横眉冷眼地扫过一屋子的人。
一楼,酒楼的西北角,陆掌柜瞥见从侧门进来的少年,忙堆出笑脸迎了上去:“七爷来了!三太太还没到,翠鸣轩的客人倒是坐了一会儿了。七爷先到楼上喝杯茶?”
陈七郎听到“翠鸣轩”时,脸上一热,随即掩饰般咳道:“不拘什么茶,泡一壶就好。母亲到了,使个人来唤我。”
掌柜的应了,陈七郎在掌柜打趣的目光中耳根渐渐泛红,随即逃一般出了拱门,入了回廊。走至中途,下意识地抬头往二楼看去,这一眼却恰好撞上一张含着浅淡笑意、如初荷绽放的笑颜。陈七郎被那清风拂面般的笑容晃得失了神,良久才动了动脚步。直到那浅绿色的身影似有感触般朝下望来,陈七郎慌忙地往后踉跄几步,隐在茂密树叶后,忍不住从叶隙中地望了过去,心砰砰直跳,似要飞出来一般。
“七爷?”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掌柜在陈七郎身后唤了一声,语气似有些不解。顺着陈七郎的目光看去,可不就是翠鸣轩的窗子!路掌柜了然,脸上亦有了笑意。
陈七郎咋一被惊醒,先愣了一瞬,待看到掌柜的满脸戏谑,脸上火烧火燎地,耳根瞬间泛红,声音都有些不稳。“掌柜的,怎么……”
陆掌柜见状忙止了笑意回道:“三太太到了,在门口呢,还没下车。七爷快去吧。”
陈七郎“啊”一声,慌忙朝掌柜的作了一揖,转了半圈,又朝陆掌柜一揖,这才辨清方向往外走去。
二楼翠鸣轩,秋梓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茶具,翠玉在林敏身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二太太杨氏听了丫鬟的汇报,站起来有坐了下去,随即又站了起来,朝林晚笑道:“晚姐儿你们先去隔壁看看?”
林晚也不耐烦说话,点了点头,示意曹嬷嬷先去。“好久没跟五姐姐下棋了。姐姐跟我到隔壁下一局吧。”
林瑶早站了起来,慌不迭地点头应道:“好!”
看着两人带着丫鬟走了,杨二太太瞪了林敏一眼,警告道:“好了,你消停点!人来了,还做什么脸色?”
“我又不是卖笑的!”林敏梗着脖子,声音却低了一些。
杨氏见状,低叹一声:“我这也是为你好。”随即目光如冷箭一般射向翠玉,“丢脸的货!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事情都不会做了?回去再收拾你!”话音刚落,走廊上便传来的脚步声,杨二太太忙迎让丫鬟开门了上去。林敏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两位太太先见了礼,寒暄了几句。苏三太太余光一直在杨二太太身后的林敏身上打转,见她穿着鲜丽,容貌也精致。不言不语地,看着倒是文静,又是林家这样的大家族教养的,想来应该不会差,这印象就好了三分。
林敏却在见到人群中少年的那一刻晃了晃神,她没想到他长得这样好!眼睛这么亮。气质温存,如旭日一般,让人一见就心喜。听说他还是个才子,去年就过了乡试。想到此,林敏脸色微红,心头亦有了喜意。
陈七郎却在瞥见林敏的那一刻陡然愣住,忍不住又朝屋里望去,这一瞅,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浓浓的失落。不是她?没有她?
两位太太从天气说道家长里短,再说道儿女,一路寒暄了大半刻钟。苏三太太这才拉过陈七郎,朝杨二太太笑道:“这便是我家七郎——七郎,这是林家杨二婶子,那位是四姑娘。”
陈七郎这才从浓浓的失落中回过神来,勉强扯开一丝笑容,朝杨氏和林敏作揖道:“小侄陈旭,见过二太太,见过四姑娘。”
林敏心如鹿撞,忙侧身回了礼。他叫陈旭?也不知是不是那个“旭”。这么俊朗的男子,一笑起来,真是好看。
苏三太太又朝儿子使了使眼色,示意丫鬟讲早准备好的两样东西拿上前来。看清丫鬟手里的物件,陈旭脑袋瞬间清醒,毫不迟疑地拿了苏稠递给苏三太太。
苏氏脸色微变,抬头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一脸严肃,这才勉强笑道:“出来得匆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今日正好碰到侄女儿,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杨氏早在看见苏稠的那一刻便冷了脸,这会儿细看了,是上好的苏稠,便撇了撇嘴,勉强收了。
两位太太都有些意兴阑珊,苏三太太不过多说了两句话便匆忙告辞了。杨氏目送一行人出了屋,转而拍了拍林晚的手,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又将那苏稠拿起来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林敏似还未回过神,语气迟疑,声音却是有些颤抖了。
(关于相亲这个,古代是有的。中国古代,其实明清之前还是比较开放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就不多说了,偶尔会个情郎,那太常见了,之后照样嫁人!隋唐,哎,有了武则天,女皇帝都有了。而且李家的皇帝在挑女人方面貌似都没什么忌讳,所以百姓开放点也很正常。宋代就有相媳妇这一说。男方看了,没看中就送女方彩缎压惊,看中了就送钗子我这儿就借来用一下啦,跟真实的肯定有差异,大家不必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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