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楼宴上,原本对孟洛满是嘲讽和不屑的众位郎君,再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小郎了,她大胆地用古籍去贵府换粮食,毫不顾忌世俗眼光,却又能说出修身之理,行事洒脱大气,言谈举止俱是高贵脱俗,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面对众人的明嘲暗讽却也能落落大方,对答从容,渐渐地,一众郎君也就没有了再作弄取笑她的兴致了,反倒是感叹起眼前的局势来。
“……蛮羯着实可恨!竟然不打也不退,只是占据寿阳,牵制住建康与新安,进不得退不得!”一位王家郎君愤愤道。
孟洛心中猛然跳了一下,先前她已经打听到建康并未被羯胡人攻打,却仍是有些不安心,如今听到世家郎君亦是这般说,这才放下心来。
王亦风微微颔首,叹道:“的确如此,寿阳离建康不足五百里,若是贸贸然回了建康,只怕羯胡人若是攻打过来,难逃被围。”
众人皆是一副担忧的神色,桓宣此时冷冷出言道:“寿阳离新安亦是不足五百里,诸君还是谨慎为妙。”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色变,他说的不错,寿阳、新安与建康乃是形成犄角之势,离新安城亦是不足五百里,若是羯胡人放弃攻打世家皇族已经尽数撤出的空城建康,转而攻打新安,那只怕……
孟洛端着酒盏的手不由地一颤,她想起了先前在城外,遇上的那一小股羯胡人,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精悍之辈,不似是流兵散勇,难道是羯胡人派来探路之人?羯胡人真的要攻打新安?
她一时回不过神来,连吃惊的脸色都忘记了掩饰。
对面的桓宣看得分明,更是露出疑惑的神色来,眼前这小郎为何这般眼熟?
只是他看着众人哗然一片,大惊失色的模样,淡淡笑道:“诸君也不必如此担忧,虽则蛮羯或有攻打之心,却亦是不能长久的,新安在我南晋腹地,蛮羯人虽是一路势如破竹占领了寿阳,然而毕竟远离羯地,无法长久停留,羯人远少于晋人,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去。”
此时众人才略略松了口气,却又不放心地低声问道:“五郎可确定羯胡人真会退走?若是攻到新安,那岂不是只有再往南过了江东去?”
孟洛此时有些不屑,羯胡人驻军离此不过五百里,这些个世家郎君想到的不是抵抗而是南迁,如今又把希望寄托在别人口中,丝毫不曾自己分析局势。
桓宣云淡风轻地转开目光,望向清江楼外缓缓流淌东去的清江水:“此事端看北魏如何决断了。”
北魏三皇子早已在建康城南迁之时赶回北魏去了,羯胡人虽然蛮横骁勇,却也不敢轻易招惹国力强盛的北魏,若是北魏能够遵照先前约定,出兵助南晋,那么羯胡人退兵便是近在咫尺了,可若是北魏不肯出兵,那么便不好说了。
众人一时郁郁,将自己的命运交予他人决断,等待结局,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一场原本喧腾热闹的宴席,就在众人满腹惴惴之中,颓然而散。
孟洛大步出了酒楼,向着马车走去,身后却是传来桓宣的声音:“罗郎,请留步。”
这有些突然,让孟洛不由地身子微微一颤,停住了步子,他为何要叫住自己,难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她缓缓转过身,望向身后信步走来的桓宣,微微欠身:“郎君何事唤住在下?”
桓宣目光定定望着她,良久,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宣对罗郎方才所言甚是仰慕,如此心胸气度,着实不凡,故而相与罗郎结交一番,不知可好?”
孟洛的心跳的越发快了,她望向桓宣的眼睛,那里面赫然有怀疑之色,他在怀疑自己,虽然不曾猜到自己是谁,却起了疑心,果然易容之术亦不是长久之计,太过相熟之人极易看透。
她不敢露出懊恼之色来,只是微微一笑:“郎君言重了,诸位郎君风华出众,身份高贵,在下不过一介常人,岂敢谈结交二字。”她欠了欠身,“容在下告辞。”大步向着马车走去,尽量控制住自己不会加快步子逃向马车。
她不能让桓宣看出自己是谁,不想再被他强迫成为姬妾,只想像现在这般堂堂正正地为自己而活着!
桓宣看着大步离去的孟洛,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他几乎可以确定此人一定见过,甚至是熟悉之人,却想不出他究竟是谁!
用粮食换来的墨砚已经堆在库房里,孟洛上前看过,大都是上好的新安砚,若是真能顺利运送去江东,想来能赚回数十车米粮。
她倒是不担心送墨砚去江东这一路上会有流民哄抢,这是墨砚不能吃亦是不能用,在战乱之地毫无用处,更是廉价,流民不会瞧得上。
这差事自然是刘大郎亲自走一遭,他带着这几日挑选后留在宅院里的几个仆从,将墨砚装好放在马车上,听孟洛吩咐妥当之后,便带着马车出门去了。
刘媪虽然不大放心,只是想到这是替姑子办事,又是姑子亲自嘱咐了,必然不会有什么岔子,也就安心留在宅院里打点了。
原本以为清江楼宴之后,能够清静一些,没想到还是有不速之客登门来了。
一位衣着寻常的郎君敲开了宅院的门,开门的是个侍婢,见一位郎君独自站在门前,生的英俊挺拔,却是俊颜冰冷,带着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又羞又怕,低下头轻声问道:“敢问郎君何事敲门?”
那郎君望了一眼宅院里,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轻忽的笑:“烦请通禀你家郎君,阿烈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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