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帐中已经铺开丝锦软榻,放下层层轻纱帷幔,烛光烁烁,映照着这一对沉默不语的人儿,侍婢们都已经退了出去,一切似乎即将发生。
桓宣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何滋味,他并非未经人事,对女色一事也看得极淡,只是此时他却觉得有些紧张,似是有欢喜却也说不出的怅惘,他并不想如此得到孟洛,可是于老说的不错,姬妾便该安分守己。
他心里竟然隐隐对孟洛有说不出的不安,似乎把握不住她,不能将她的心留在他身旁,她有些过于好了,连谢凡都动了心,这是他决不能允许的。
他望着低头踞坐在榻前的孟洛,她头上的发髻已经被侍婢散开,乌黑如缎的发柔顺地披散在她肩上,遮住了她的脸,那身形柔若无骨,惹人怜爱。
“起来吧,伺候我更衣。”桓宣一时间没了先前的怒气,对着这样的孟洛,只想好好爱怜于她。
孟洛慢慢抬起头来,望着面色柔和的桓宣,他俊秀的容颜上还挂着一丝轻浅的笑容。
“阿洛本卑贱,得郎君相救才得以脱离他人之手,如此恩义无以为报,愿随侍在侧为婢,以此报答郎君之恩。”孟洛语气低缓地说道,“然得郎君错爱,欲择为姬妾留在身旁,阿洛却是不愿!不愿为低贱可随意遣送的姬妾,不愿以美色事人,真真成了于老口中的妖妇,还请郎君成全阿洛,怜阿洛蠢钝无知,饶了阿洛。”
桓宣脸上的笑被一点点抽走,那份怜爱之意刹那间消失无踪,他手在袖中紧紧攥成拳,强压住心头怒火,竭力控制自己不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处置了,阴沉沉开口道:“你不愿为姬妾,却想作何?”
他是在气恼和讥讽孟洛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她这等庶民出身,能够为桓宣的姬妾已是天大的福分,她竟然还不肯罢休,着实是不知天高地厚。
孟洛并不退避,微微一笑:“阿洛虽然出身贫寒,却是只盼一心人,白首不离,不求富贵只盼休戚与共,愿他日能为人妻,举案齐眉。”她慢慢述说着自己的心愿,或许是奢求,却从不肯放弃,再卑贱困苦,也不肯屈服。
桓宣望着孟洛,几乎要笑出声来,却是愤怒地立起身来:“你竟然要为正室!为我桓家嫡子的正室!”他咬牙道:“琅琊桓家嫡子的正妻便是晋室公主也是作不得,你竟然说你要为正室,就是仗着我对你有几分心意么?”
孟洛早已料到他听了自己的话会是这般模样,她低下眉眼,低声道:“阿洛自知与郎君身份天差地别,不敢妄求,只是不肯放弃本心,唯求郎君绕过阿洛,让阿洛安生作一个侍婢,一个知情识意的侍婢跟在郎君身旁,而不是一个心存妄想不知好歹的姬妾惹得郎君不喜。”
“若我不答应呢,你待如何?”桓宣已是俊颜冰冷,盯住眼前看似娇弱却无比固执的女子冷冷问道。
孟洛愣了愣,却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当日郎君于阿洛有救命之恩,如今唯有以命还与郎君。”她在赌,她知道桓宣性子高傲,绝不会肯要被强迫屈从于自己的女人,他会放了她的。
她竟然要寻死!宁死也不肯为他的姬妾!桓宣一把攥住孟洛的手,几乎要将其捏碎,狠狠道:“你居然敢如此!”
孟洛忍着痛,依旧安静地跪在那里,任由他攥着她的手臂,疼痛入骨。
终于桓宣一把将她甩在榻旁地上,闭了闭眼,不再看她:“与我滚,自明日起,你便是最卑贱的侍婢,不得入营帐半步,我……亦不会再护着你。”
若有人欺凌与她,他亦是不会再护着了。
孟洛苦笑一下,没了桓宣的保护,只怕她又要开始担心自己的性命。只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是不悔。
“谢郎君,婢告退。”她的话语简单而干净,听着轻轻的脚步慢慢退出帐,远去消失了,桓宣才回过头来,望着空荡荡的寝帐,想起方才那一番对话,他的心空旷而愤怒。
只是他不曾想到,才离开他营帐的孟洛,却是被人拦住带走了。
夜色中,孟洛辨不清来人是谁,只能惴惴地问道:“敢问是哪位贵人要见阿洛?”
来的是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冷笑一声打量了一番孟洛,口中却是道:“太子殿下有命,请洛娘去帐中讨教棋艺,还请随我等去吧。”
是太子!孟洛想到今日宴席上太子那色迷迷的模样不由地一阵发憷,说什么讨教棋艺,分明是不怀好意,可是如今她又该如何是好,看这几个分明是有备而来,恐怕她想要有什么举动,就会立刻强行捆缚了带去,丝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她强自镇定下来,道:“时候不早了,还请几位大娘回禀太子殿下,明日阿洛必然前去拜见,不敢在此时扰了殿下歇息。”
仆妇听了她的话,却是一把推搡着她:“休要多话,快走。”竟全然不理会她的话,强行将她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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