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票的瞬间,郑珊突然松气,反倒安抚泄气的朱雀:“你们回去吧,我今年在深海过年。”两个保镖自然不同意,他们的工作就是保护郑珊的安全,如何能将她一个人放在深海。
朱雀越发难受:“郑总,都是我不好。”他母亲身患癌症,时日不多,现在有钱也救不了癌症晚期,他辛苦工作无非是想回家多陪陪母亲,今年除夕他一定要回去。
“没事。”郑珊笑道:“天注定。”对于这个事情,她早有预料。
郑珊和两个保镖一起将朱雀送上火车,保镖的两张票也没浪费,随手送给了火车站买不到的人。
郑珊看着火车远去的白烟,利落转身:“走,咱们也回去。”
火车的朱雀直到再也看不到郑珊他们才坐回自己位子上,脑海中突然闪过前些天林如明来找郑总的事情。
那时林如明几乎天天来给郑珊送些吃的喝的,他汇报工作时少不得会碰到。次数一多,朱雀也不得不佩服林如明的痴心。
说句一点不夸张的话,林如明的眼睛仿佛长到了郑珊身上。林如明工作也并不轻松,但他依旧每天早上来给郑珊送些吃食,多是新鲜熬好的滋补汤水。朱雀仔细观察过,几乎每一次都不一样,除非郑珊夸一句好喝,这份汤才会出现第二次。
朱雀不是没有过喜欢的人,他十几岁时也曾因为追求姑娘家做过一些自以为深情的傻事,但碰到林如明才明
白什么叫做用心。
同为男人的朱雀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感叹:一片深情。
旁观者都会心动,处在局中的郑珊却十分稳得住。
任凭林如明如何深情,都不耽误她对工作的一丝不苟,林如明正端着鸡汤过来,郑珊头都不抬继续工作。
郑珊不是不享受这段时间,她的容光焕发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朱雀也看得清楚,但也只是享受。早上收到鸡汤时她很感动,晚上加班看到林如明到来,她很惊喜……然后就没了。
林如明很好,但工作永远排在第一位。
这就是郑珊。
当初林如明在办公室内以平常语气问郑珊要不要见林如月时,朱雀就在一旁,林如明根本没想着避讳,也不想避讳。
他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想要向全天下宣告郑珊是他的女朋友,是他认定的那个人。
但沉浸在幸福中的林如明没有看到郑珊瞬间冷漠,朱雀发现了。他甚至在窃喜郑总对见林如明家人的抗拒。
抛开所谓的感情,朱雀并不明白郑珊为什么这么抗拒,明明他们之间那么般配,仿佛下一秒就能领证结婚。
还没等他想明白,繁忙的工作已经将他淹没。朱雀自觉自己很能吃苦,有时实在坚持不住,就会看着不远处的郑珊。她几乎没有疲惫的时候,他能从郑珊身上感受到不停拼搏的精神,散发着鼓舞人不断向前的力量。
今天是除夕,是过年。凌晨三点,郑珊依旧在规划着
云帆服装店明年的各项活动,她不曾休息也不觉得疲惫。
朱雀突然明白了,郑珊爱自己爱事业爱赚钱,但不爱人。
再是痴心的林如明,郑珊也心硬如石。
除夕夜,朱雀和母亲一起待在医院守夜,母亲身体撑不住,早早睡去。再好的药也不过苟延残喘,朱雀摸着母亲骨瘦如柴的手放若珍宝,手腕处有不少疤痕,那是之前薪资低时,母亲曾多次自杀,只为不拖累他。如今他薪资翻了几倍,她也终于能安心待在病房,最期待儿子来看她。
“砰砰砰……”烟花绽放在窗口,不少熟睡的病人都被吵醒,他们并不生气,都贪婪地看着烟花,为自己又活了一年而开心。
朱雀也被惊醒,母亲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乖乖,慢慢,睡睡……”母亲声音有些嘶哑,不似儿时那般温柔,朱雀也听得泪流满面。
醒来后朱雀推着母亲在医院花园里闲逛,癌症晚期,身体早已撑不起日常活动,只能待在轮椅上再看一眼鲜艳的世界。
“小雀,你现在是在云帆上班是吧?”母亲有了些精神,朱雀点头道:“是啊,妈,云帆工资可高,我们郑总人很好,跟在她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
母亲示意停下,冬日的暖阳为她苍白神色涂上一抹光亮:“别推了,咱们娘俩说说话。”
朱雀听话停下,让母亲能照到阳光,随后蹲在母亲身前,轻轻握住她怎么暖
都不会热的手:“妈,你看这样行不行?”
母亲轻轻拍他的手,力气极小,如微风拂过的绵软:“可以,我儿子就是聪明。”她看着这个孩子:“一转眼,你都这么大啦。”
母亲又念叨起来,家暴的父亲、雨夜失踪、捡垃圾养大他……温热的眼泪滴在朱雀手上:“小雀,你受苦了。”
朱雀摇摇头:“我不苦,如果当初您没捡了我,我早就死了,能活这二十几年,我很知足。”原来朱雀是弃婴,被母亲收养长大,他从未想过寻找亲生父母,只想给面前的母亲养老送终。
可惜好人不长命,没等朱雀彻底成长,母亲已经昏倒,医院诊断为癌症晚期。
“第一次见你,你才多大。”说起他小时候,母亲脸上露出笑容:“如今都是个男子汉啦。”她轻轻拍着朱雀的脑袋:“真好啊。”
“和妈说说你工作吧。”母亲看着成年的儿子,满心骄傲,身上疼痛都消失大半。
朱雀开始说起云帆,说起郑珊,满是夸赞。母亲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出儿子对那位郑总满心敬佩,那是掺杂着许多感情的混合体。
她有心劝儿子那么厉害的女人,你喜欢她只会痛苦。张嘴之际又看到朱雀脸上的憧憬:“郑总很厉害,从小小的服装店到如今的云帆购物城,堪称奇迹。”那是纯粹的喜欢和敬佩,也是从未出现在朱雀脸上的神情。
这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少言寡语
,神情内敛,他的生活没有梦想,只有活着这一个目标,一开始是自己活着,后来是母亲活着。
母亲咽下那些劝阻,就让这孩子多些幻想吧,想念也是希望。她轻轻拍着他,像是儿时那般坐在垃圾旁边,一边翻找着食物,一边哄着襁褓中的朱雀睡觉。
太阳越升越高,她的手越发冰冷,最后无力垂下,砸在朱雀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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