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肝肠断,抬头已是故人箫。
荀懿一直在门口守着,直到听到寝宫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便听到擦拭,穿衣的声音。
荀懿打开门,就看到耶律雄基昂首挺胸走到了门口。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所以荀懿才会是耶律雄基最信得过的军师,因为两人的默契已经超出了世俗的范畴。
“幽王,可还满意?”
耶律雄基嘴角依旧有一丝玩味,“想不到大汉的王爷还有如此手段,身子骨比女儿还柔,嗯,不错,不错。”
荀懿眼中含笑,“既然幽王满意,那是否将他扶正为大汉的皇帝?”
耶律雄基用手摸了摸下巴,“大汉长公主是我的王妃,大汉皇帝是我的禁脔,相当于这天下大汉人都在我的胯下,好,很好!”
“武王,当年你打着大汉旗帜,带着远征军,杀得我们北莽以及诸边周国抬不起头来,现在你人也死了,你的子民却在我的胯下承欢,你要是看到现在的大汉,是不是也很开心啊!”
“哈哈哈……”
宫殿中回荡着耶律雄基肆无忌惮的笑声,久久不能停息。
荀懿一直在静静地等耶律雄基笑完,作为军师,未来的北莽丞相,荀懿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胜利者如果不能肆无忌惮地享受这美妙的一刻,那这么多年的艰辛与付出又如何能释怀呢?
如果不能站在征服者的高地,去俯视,去压迫,去压榨,去凌辱当年的胜利者,又如何显得自己成为了胜利者呢?
哪怕当年的胜利者,当年的征服者已经化为虚无,那他留下的东西,守护的人,欺压一番,也能了舒展一下多年来心中的压抑吧。
许久,耶律雄基才停下笑声,“军师,就让刘构当皇帝吧,至于给刘构配备的大臣,你都要精心挑选,务必要忠诚于我,不得有二心。”
荀懿说道,“那是自然,有二心的汉臣都已经被杀了。剩下的蔡游、童戬、汪卫等人,都愿意对幽王效忠,可堪大用。”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下。”
耶律雄基手一挥,“不急着现在,我现在心情好,去见一见那老婆子。”
荀懿眼眸微眯,有光芒闪烁,“幽王,可是为了皇上所说的那件传闻?”
耶律雄基看向慈宁宫方向,“是啊,虽然我不信,既然大哥特意问起来,我还是去问一下好。”
“这遭老婆子我一直想杀,你却劝我留着,以落人口舌,现在我们连大汉的京城都占了两个,还怕落人口舌不成?”
荀懿笑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啊!”
“这大汉天下百姓千千万,总是杀不完的。而且我们要用他们,为我们北莽生产粮食,养殖牲畜,挖掘河堤,提供税银,他们能源源不断地给我们提供资源,这样奴隶好生圈养着,总比杀了要好。”
“这太皇太后曾经可是大汉至高无上的人,她可是大汉百姓心中的信仰所在,她活着,可比死了要强。”
耶律雄基不屑一顾,“大汉人的信仰?”
“我说过,大汉人根本就没有信仰,他们只信仰权力,只信仰金钱!”
“大汉人在强势的时候,吹捧自己的种族有多高贵,吹捧自己的无上信仰,什么儒道法,什么天人合一,什么民贵君轻,什么道法自然,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你看看,他们现在都快要亡国灭种了,那几个地方势力,那些诸侯,还是在各守家门,还是在算着自己的小账,等待他们的永远只有毁灭。”
荀懿说道,“不是他们不想团结,而是我们没有给他们机会。”
“我们攻打临安,又派兵骚扰蜀中,同时与云滇吴精喜联络,将他们的势力分散,他们根本就没有团结凝聚的机会。”
耶律雄基说道,“等我全部攻占了大汉,这大汉就不能有任何另外的信仰,唯一的信仰,便是我们的伟大造物神!”
荀懿点点头,眼眸中流露出虔诚的光芒,“是啊,我们的信仰只有一个,那就是伟大的造物神。唯有跟随伟大造物神指引的方向,我们才能取得成功,我们才能建立伟大的北莽帝国,才能让北莽屹立于世界之巅。”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慈宁宫。
荀懿正要上前为耶律雄基推开门引路,耶律雄基拉住荀懿的手臂,做出噤声的手势,“嘘!”
“慈宁宫里有人在,好像是王妃在里面!”
是长公主刘秀珠?
荀懿停下脚步,与耶律雄基一起站在门外,侧耳听着。
慈宁宫内的确是长公主刘秀珠在屋内。
她此时一身北莽王妃装扮,珠光摇曳,宝石闪烁,照耀在她绝美的脸上,让人看得恍惚,看得痴迷。
刘秀珠神情冷漠,坐在主位上,这个位子历来是太皇太后的位子。
而今天,长公主坐了上去,太皇太坐在地上。
一个老宫女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长公主,念在曾经母女一场,你就饶了太皇太后吧,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再这样下去,身子骨受不住啊。”
刘秀珠美眸看着地上的太皇太后和老宫女,“苏婆婆,你好歹也是慈宁宫的掌宫女监,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呢?”
“我现在是北莽幽王耶律雄基的王妃,不再是你们大汉的长公主!”
苏婆婆重重地在地上磕头,额头上的血都渗透出来了,她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王妃,你是至高无上的王妃,可是王妃也有母亲啊!”
“太皇太后生育之恩,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刘秀珠冷笑一声,“生育之恩?”
“笑话!”
“自从她不顾母女之情,剥夺我摄政之职,剥夺我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位,又将我如同玩物一般送去北莽,那个时候,所有的生育之恩都已经还清楚了。”
“我们再相见之时,那便是北莽大军踏入大汉皇宫之时。”
“夏雨荷,你可还记得当初你送我上马车时的话?”
太皇太后坐在地上,脸上苍白,两眼无神,唯有眼泪垂落。
她如何能想到,事情会变得成这般模样。
她如何能想到,她当上太皇太后才两个月,北莽就跨过了天河,攻陷了临安。
如果,当初没有干那件事情,没有去抢这个位子,该多好啊!
皇位,终究是一瓶毒药,害死了自己,害死了丈夫,害死了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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