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缝合,源源不断地血输进去,杨茉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大量的冷冻血造成常亦宁的体温非常低,不能再用冻血浆,否则心脏会承受不住。
“体温太低了。”杨茉道。
魏卯几个更不知道要怎么办,虽然跟着师父做了不少的手术,可是和平日里诊病相比,还是少之又少,而且手术中出现的情况最多最急。
“用温水袋,将盐水加温冲洗伤口,”杨茉看向济子篆,“济先生,我们要快些缝合。”
济子篆有些担忧,“接着手术?”
杨茉点头,“发生低体温症的时候,病患身体冰冷说明病患还相对安全,我们要快些止血然后配合魏卯他们让病患体温逐渐升高到正常。”
没有谁比康王妃更加冷静,可是同时康王妃又肩负着所有的压力。
她就是能让身边所有的人都听她的吩咐,就是能让所有人齐心协力救治病患。
好像只要有她在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济子篆顿时又打起精神。
连续两台手术下来,杨茉已经筋疲力尽,还要常亦宁没有出现太厉害的输血并发症,常老夫人的剪刀也没有刺破心脏,否则她也是没有办法。
可见在下手的时候常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常亦宁也算因此捡了一条命。
从手术室出来换下衣服,杨茉几乎虚弱地坐在杨秉正床边。
天早已经亮了,阳光透进屋子,梅香让人搬来屏风遮挡,不至于让屋子里的视线太过刺眼。
杨茉望着床上的杨秉正发呆,梅香低声道:“王妃,不然您先歇一会儿,奴婢在这里照应。”
杨茉似是没有听到,不知道在想什么。
梅香顿时有些着急,抬起头看向秋桐。
秋桐上前道:“还是让王爷过来劝几句,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老爷还没醒过来,先将王妃靠倒了。”
梅香点点头,秋桐刚要去找周成陵,内室里帘子掀开,周成陵已经大步走进来。
屋子里的下人忙退下去。
手突然被人拉住杨茉不禁吓了一跳,刚要站起身来,转头看到已经换了家中长袍的周成陵,周成陵目光格外的柔和,甚至连头上的金冠都已经取下来,换成了温润的玉冠,这样温宜的味道仿佛将她的心也熨的平了。
“你去歇歇,”周成陵将杨茉揽在怀里,“我将外面等消息的人都送走了,让魏卯几个轮流照应,这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往后还要靠你支撑。”
杨茉摇头,“回去了我也睡不着。”
“大周朝有第二个和你一般医术的人也不会劝你,你累倒了,我会想方设法将那人请来给岳父诊治,”周成陵说到这里板起脸,“若是岳父因此有个差错,就是我没有安排好,你是要我一辈子受埋怨?”
杨茉红着眼睛摇头。
“那就去歇着,”周成陵说着将杨茉的手拉起来,“手抖成这样子还能做什么?你就这样熬在这里,成心让我看着难受。若是岳父醒了,我就让人去喊你,这时候不能像个孩子一样,不听话。”
周成陵这样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好像她再拒绝就真成了孩子。
杨茉这才答应,“你在这里,朝廷里的事怎么办?”
周成陵道:“已经安顿好了,顺天府已经去查刘家的庄子,刘砚田也使不出什么花样,御史言官那边奏折递去上清院,牵扯到冯皇后,皇上也不会轻易罢休。”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被扣上妻子不洁的名声,更何况当朝天子,九五之尊。
周成陵将杨茉送到内室的榻上歇着。
杨茉躺下来不停地向外面看去。
“没关系,外面有魏卯和萧全呢,”周成陵十分耐心地揉按着杨茉的手指,“闭上眼睛,等你睡着了我就出去。”
周成陵这样待她,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从前她还担心周成陵想要的太多,在他身边她恐怕会被束缚,现在她才明白,她开始就没他看的那样透彻,周成陵才像那个已经看透古今的人。
她开始束手束脚枉为一个现代人。
以前她就想过,不知道哪天身边会有个人跟她说,“别怕,有我护着你。”
现在终于有了这个人,她却差点就亲手将他推走。
“在想什么?”周成陵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
杨茉嘴边浮起笑容,“我在想,如果我没答应嫁给你会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他的声音就响起来,“那我就再求,”他缓缓地道,“我先祖就说过,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就不要在意脸面。”
杨茉豁然笑了,她觉得自己有点神神叨叨的,就这样拉着周成陵说话,周成陵也这样陪着她说乱七八糟的话。
这个时候正是周成陵该忙的时候,他却留在她身边,杨茉闭上眼睛,立即就睁开来。
她那双眼睛本来带着困意,一眨眼的功夫就满是恼怒。
周成陵看着不禁一怔,刚要询问。
杨茉已经开口,“我做了一个梦?”
“眨眼的功夫就做了个梦?”
杨茉点点头,“梦到你和一个漂亮的小姐下棋,我还笑着给你们端点心,我想我应该生气才对,你不是答应过我绝不会动纳妾的心思。”
周成陵想了想就失笑,杨茉以为他会说她拿个梦来兴师问罪,周成陵却道:“你就没看看清楚,那位小姐可长得似你我,说不得是我们的女儿,老人都说怀孕的时候会做胎梦,该不会你这是胎梦吧!”
梦到和自己女儿争风吃醋?
“不可能。”杨茉讪讪地笑,向被子里缩了缩脖子。
周成陵将手顺着被子伸进去。
杨茉脸红地看向门外,“不怕被人看到。”
“别动,别动,”周成陵的手摸上她的小腹,低下头在她耳边柔柔地道,“你要小心点,说不定我们真的有了。”
不要脸,要有也是她有,他能有什么。
……
“怎么说?”刘夫人低声问打听回消息的小厮。
小厮道:“听说救活了。”
刘夫人胸口顿时一阵“突突”乱跳,“说清楚,谁活了,是杨秉正还是常亦宁?”
小厮躬身道:“只说……都……都活了,围在杨家的人听了消息都已经走了。”
她想了好几种结果,这是最差的一种,哪怕死了一个老爷都会安然无恙,现在两个人都活着,要怎么办才好。
刘夫人刚想到这里,外面的妈妈进来道:“夫人,族里的三老太太来了。”
三老太太是刘氏一族在京中唯一的长辈,刘夫人平日里就敬着几分,不知道为何今天突然会上门,刘夫人想着立即带着人迎出去。
三老太太让三太太搀扶着进了屋子,几个人刚坐下,刘夫人正要向三老太太问好。
三老太太抬起眼睛看过来,冰冷的目光顿时将刘夫人看得心中一凉,三老太太皱着眉头,“你可听说外面的传言?”
难不成是杨秉正的事?三老太太怎么会问这件事。
刘夫人急忙道:“老太太是问朝廷上的事?媳妇可是半点也不知晓。”装作一无所知是最好的法子。
“朝廷上的事轮不到我来问,”三老太太向来不喜欢刘夫人八面玲珑的模样,谁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年轻人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尤其是当着她的面耍些小心机,她看到了只会觉得可笑,“我是问你常家的事。”
常家?突然听到这话,刘夫人眼睛顿时一跳,慌忙道:“老太太您是听说了什么?”
“常家和刘家易子,刘家都快成了笑话,我问你,这里面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在族里长辈追究起来之前,快说个清楚。”
这事三老太太怎么会知道?
刘夫人额头上的头发几乎要竖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常老夫人不会随便去说,她们更是将消息捂的严严实实,没道理一夜之间闹的刘家族中都知晓。
“街头巷尾都在传,你们老爷用小时候包裹的襁褓去常家认亲,常老夫人为了这事差点杀了常亦宁,如今常大太太连常家也不敢回,”刘三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刘夫人,“别跟我说你都不知晓。”
刘夫人方才还心存侥幸,听得这话彻底分寸大乱,刘夫人开口就带着颤音,“老太太,媳妇是真的不知道啊。”
三老太太一下子站起身,“不见棺材不掉泪,等常家的事闹起来,看你们怎么说,族里的长辈就在路上,不想做刘家的子孙也容易的很。”
刘夫人觉得腿脚发软,“老太太,外面的传言不可信啊,那都是陷害老爷的,我们老爷生在刘家怎么可能不是刘家子孙,这是哪里的话?”
三老太太道:“你我说也是无用,等着族里来问吧。”
看样子她是怎么也拦不住三老太太了,刘夫人急忙跟上去差点就摔在地上。
三老太太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脚就向外走去,刘夫人一路将三老太太送到垂花门,还没将三老太太送上马车,只听到外面有人道:“刘夫人可在?我是常老夫人身边的人,想要见刘夫人。”
刘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常家人怎么偏偏这时候过来。
这样一来她就算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三老太太转过头来,厉眼看着刘夫人,“我就不明白,刘家待你们那点不好,你们老太爷、老夫人去的早,族中长辈却一直对你们多加照应,否则哪来你们的今日。就算是养条狗也要养的忠心耿耿,谁若是朝三暮四,连父母、祖宗都能卖,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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