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让心脏重新跳动会让人感觉更好。
因为活着就是人生最重要的意义。
“周成陵,”杨茉低下头,“我是谁?”
周成陵看着杨茉,将蹙起的眉头展开,这样脸上就仿佛露出一丝笑容,“杨茉兰。”
旁边的魏卯心脏跟着跳起来,连同耳尖也滚热,努力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起色,十爷至少醒过来了。
如果不是师父,谁会知道要用止血的药,不是师父谁又能知道什么腰椎穿刺,没有师父,谁又会急救的方法。
十爷好了,十爷醒过来了,能说话还认识师父。
师父的努力没有白费。
魏卯刚想要出去传好消息,杨茉转过头来吩咐,“还要继续用止血的药,按照排尿量继续补生理盐水,单方里面加清犀牛角、生地黄。”
“晚一些用茯苓、泽泻、石韦利水。”
魏卯仔仔细细地记下来。
周成陵仍旧觉得头昏,眼前的一切好像看的都不那么清楚,唯有那双清亮的眼睛,从前都是旁观杨茉兰行医,这次是眼看着他给自己治病,怪不得病患和家人会一直盯着她,因为她的确能给人希望。
让人觉得必须要活下来的希望。
“魏卯,”杨茉看过去,“你让梅香悄悄去向献王太妃禀告一声,除此之外十爷的事我不想更多人知晓。”
现在没有任何人打扰她治疗,不知道消息放出去又会如何,她要考虑周全。
杨茉询问地看向周成陵。
周成陵面容舒展,好像一切都听任她安排。
……
刘砚田进了府邸,家人立即将府门关紧,刘家人四处巡视生怕哪里冒出一个歹人,刘砚田换了衣服在书房里坐定,此时此刻他有些心乱,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幕僚,“你们说,那些杀人的是受谁指使?”
“总不能是周成陵,周成陵已经要死了,哪里能安排这些,应该是冯阁老,杀的都是要揭发冯阁老的官员,皇上表面上不说,心里一定清楚,”幕僚低声道,“现在周成陵要死了,冯阁老又露出了马脚,老爷的出头之日到了,”幕僚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在这里给老爷道喜了。”
刘砚田皱起眉头,“你们的意思是我现在该有所动作。”
幕僚笑道:“现在是大好的时机,只要老爷一句话,让言官递奏折上去,冯阁老必然要倒台。”
不行,这样还不够,刘砚田摇头,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他要一击致命不能给冯党喘息的机会,所以他要亮出所有的底牌。
“周成陵确然要死了?”
幕僚颌首,“确然,御医说没救了,宗室营那边都准备好了棺木,杨氏不眠不休地在屋子里救人,用尽了手段却没有任何转机。”
刘砚田站起身来,“应该再等一等,等到周成陵死了。”想到这里刘砚田就热血沸腾,他等这一天等了太长时间,当年为了牵制冯党,他犹豫要不要让女儿杀了周成陵,周成陵因此得了机会逃出京去,这次他不能再优柔寡断。
刘砚田决定为了自己多年的心血今天付诸于行动,让周成陵和冯国昌知道谁是捏着他们喉咙的人,谁是最聪明的人,他翻身的日子到了,现在是该让他们开始为他惊讶。
刘砚田从书房里出来径直去了小庄子,打开牢门,看到已经腐臭的杨秉正。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刘砚田笑着道,“周成陵就要死了,死在你女儿手上,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给你女儿撑腰,你女儿这辈子不过是个郎中罢了,你杨家已经没有了将来,除非你现在和我一起去面见皇上,将冯国昌的事揭出来,还会有一条出路,你们父女两个还能团聚。”
杨秉正听得这些话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长期在黑暗里,耳朵却比平常人要灵敏,能听出一个人的语气,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如今刘砚田声音上扬说不出的得意,好像立即就要成功了一样。
真的,周成陵真的已经死了?他没能娶茉兰就死了,茉兰现在的处境可想而知,定然是很艰苦,他应该想方设法从这里出去,杨秉正抬起头,“我答应你,只要让我见到圣上,让我和女儿团聚……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刘砚田点点头,“好,我会去安排,你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才好,圣上面前说错了话,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你女儿,你女儿现在的处境还不如你,人人都说她是个巫医,你知道她都做了什么?给人开膛破肚,用的是你杨家的医术。”
开膛破肚?杨家的医术?杨秉正睁大了眼睛。
刘砚田有些惋惜,“为了给你翻案,杨氏可是用尽了手段,如今谁来救她?”
杨秉正想要站起身却身上瘫软没有力气,“见了圣上我会说,冯国昌……追杀我……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太傅。”
刘砚田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扳倒冯党有你的功劳,将来你们父女团聚是多好的事,说不得皇上还会因此器重你。”
杨秉正脑海里浮现起从前杨家老少聚在一起的模样,他觉得心里有一堵墙在豁然坍塌,“我照你说的做就是。”
刘砚田转身吩咐下人,“只将脸给他简单清洗,不用换衣物。”这样看起来更加能让皇上相信。
……
刘砚田回到府中,向下人问保合堂那边的消息,“周成陵怎么样了?”
“听说醒过来之后又昏了过去,现在连杨大小姐都没有了办法。”
刘砚田心里仿佛又多了几分把握,转身去了刘妍宁院子里。
刘妍宁换了衣服迎出来给刘砚田行礼。
刘砚田不声不响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下人,下人忙退了出去。
不知道父亲又什么打算,刘妍宁低声道:“父亲怎么了?可是有了消息?”
刘砚田点点头,“有消息了,周成陵不行了。”
刘妍宁想起嫁给周成陵那天,见到连喜服都没穿的周成陵,她就知道周成陵活不长久,幸好做宣王妃是为了父亲的大事,她并不在乎周成陵什么时候会死,周成陵对她来说早已经死了,可笑的是杨氏,将她不要的东西拾起来,还以为能从周成陵身上得到些什么,结果还没有进门,周成陵就一命呜呼。
这就是聪明和蠢笨人的不同,所以不管杨氏神医的名声多响亮,她不过放任李氏去搅合并不在杨氏身上费什么心思,因为她从来不将杨氏放在眼里。
刘砚田接着道:“冯国昌又露出了马脚,我们等的时机到了,只要除掉这两个奸佞,日后大周朝就会一片清明。”他会辅佐皇上治理朝政,看谁还能忤逆他的意思,想到这里,兴奋的额头上都出了热汗,他不用再这样藏藏躲躲,他要走到所有人面前,他不再是无能的太傅,他会让所有人仰望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冯皇后,皇上住进上清院之前宠爱冯皇后,就算现在……皇上对冯皇后也有恩情在,宫中我们都布置好了,只等着有人去推一把。”
刘妍宁点点头,她很快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女儿和冯皇后素来要好,能在冯皇后面前说话,事不宜迟,女儿这就请人递牌子进宫。”
……
冯皇后很快就吩咐内侍将宫牌递给刘家,刘妍宁一早就去了冯皇后寝宫。
冯皇后已经坐在床边的软榻上等刘妍宁。
“皇后娘娘,”刘妍宁上前行礼,笑着从身后宫人手里接过锦盒,“娘娘让妾身绣的东西我应绣好了,用的是康王妃家传的双面绣,妾身进了康王府就学会了这点手艺,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康王妃家传的双面绣,在道袍上绣满了《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冯皇后越看越喜欢,“依我看你的手艺不比康王妃差。”
冯皇后欢喜地将道袍捧起来,吩咐女官,“快去上清院向皇上禀告,就说本宫有圣物敬上,”说着看向刘妍宁,“可怜你了,奉旨嫁给十爷,却受了那么多委屈……听说十爷要与你和离,本宫特意给皇上上了手书,谁知道最终还是这样的结果。”
刘妍宁装作若无其事,眼睛却红了,她忙低头去遮掩,“劳皇后娘娘惦记……十爷……”说着有些哽咽。
“本宫听说十爷的病的重眼见人就要没了,”冯皇后说着叹口气,神色有些冷峻,“也是十爷没福气,才与你和离就出了事。”
刘妍宁不知道说什么好,脊背也软下来,好像整个人都矮了几分,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可她开始握紧了帕子苦苦支撑着。
冯皇后不禁看着眼睛发酸,“你今天来了就多坐一会儿,”说着吩咐宫人,“本宫今儿要留刘大小姐用膳。”
宫人下去安排,冯皇后和刘妍宁在屋子里说话,用过了膳食,两个人正喝茶,就听外面传来喝声,“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何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张望?”
是黄英的声音。
冯皇后放下手里的茶碗,皱起眉头,看向宫人,“快去看看,是不是谁惊扰了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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