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之内秩序混乱,熙熙攘攘,众人如一群无头苍蝇,根本没在救人。
萧行云从大堂跑来,全身血气上涌。
他一把扒开角落里的杂草,胳膊上那健壮的肌肉灌了铅一般重重地鼓起,将冰蓝的华服撑了起来,隔着一层布料也能瞧见那优美的肌肉线条。
他上前两步将整个半人高的轱辘抬起,肌肉仿佛要撕裂一般地爆发着强烈的力量。
这轱辘由辘轳头、支架、井绳、水斗等部分构成,是一台利用轮轴原理制成的井上汲水的起重装置。平日里几个壮汉只是将其抬起都显得有些踉踉跄跄,可眼前这人却将轱辘一整个架在肩上,面不改色。
众人目瞪口呆。
萧行云扯开拢成一团的众人,那双利剑般的双眼逼视着他们。
众人吓得纷纷避让,害怕下一秒那双利眼中飞出几柄锋锐的大剑,将他们砍成几大块,“啪啪”地堆成一沓,就像赶集时那些屠夫切肉一般。
萧行云就这样硬生生从人群中劈开了一条道,他火速安装好轱辘,将绳子扔给了站得最近的家丁,命令道:“拿好!”
那家丁本站在一旁看戏,忽而听见有人对自己发号施令,手上又莫名其妙多了条绳索,一脸茫然。
萧行云肃穆道:“人在下面没声响,估计是沉得深了,我下去捞人,上面交给你们。”
吩咐完,只听扑通一声。
一时间众人如被棒槌敲打的鸡,瞠目结舌。
从一个速度飞快
的东西背着一个大物什窜入人群,到他噼里啪啦整了一堆众人根本看不懂,又因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的东西,到他就像从没出现过一般突然又消失在视线之中,众人根本没时间反应。
仿佛被硬推进戏楼看了一场演得飞快的戏曲。
“刚刚是谁跳下去了?”
人们听见扑通声,好奇地伸长脖子观望,又互相打听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太快了,没看清,好像是有个人突然窜进来,跳了下去。”
“莫非是殉情?”另一人胡乱地猜测。
“谁要殉情?”那人脸上洋溢着窥破了什么有意思的秘密的激动之色。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不知道啊......”
“少了谁啊?”
他们一头雾水地互相看。
“没少人啊......”
众人还没缓过神来,绳索忽然开始剧烈地晃动。
他们痴呆地盯着绳索,奇怪地朝里望了望。
潭内传来一声吼叫:“你们在干嘛!拉呀!”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现场变得落叶可闻,个个面容严肃起来。
“刚刚是谁在说话?”一人狐疑地问。
“好像是.....从潭底传出来的......”
“不会是水鬼吧?”胆小的丫头们害怕地靠在了一起。
“人刚落水,立马就变鬼了?这转换效率未免太快了......”另一人胆颤地死盯着那晃动的绳索。
众人面面相窥,细思极恐,越想越害怕。
成年的壮丁们也吓得不轻,他们
齐刷刷朝后退去,站得更远了。
此时,一个家丁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门前,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身子一下子摊到在地,他命都快跑没了,此刻只想躺在地上好好休息一下。
他浑身冒汗,看起来像是刚杠了几百斤的货上马,又拖着马匹走了几十公里,中途还和一堆匪徒进行了殊死搏斗,疲惫得没有一丝力气。
这三少爷怎么能跑得这么快呢?他都要怀疑三少爷不像旁人似的长了两只腿,而是像马一样长了四只蹄子。
撑不住了,瘫了。
等等,他费尽最后一丝气力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怎么没瞧见三少爷?
三少爷身子修长,站在人群中应当是格外显眼才对!
“......拉啊!”潭底传来萧行云气急败坏的声音。
那家丁双手无力地扶着地,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惊恐地大喊:“三少爷在潭里,你们快拉!”
三少爷?
众人被吓了一大跳!
一时间,什么水鬼之说全都直抛脑后,众人惊惧过度,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去抢绳索。
水鬼哪有三少爷可怖?
沉重的绳子被众人一步步拉了上来。
他们惊讶地看见潭底缓缓升起了他们的三少爷。
萧行云披头散发,全身湿透,脸上布满了黑线,阴沉着脸看他们。
众人石化般地杵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将呼吸压在胸腔,生怕谁先大口喘气谁就惹怒了眼前的男人。
胆小的丫头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了什么不
合时宜的声音。
三少爷不仅面色阴冷如水鬼,手里还拽着一个湿哒哒的小姑娘。
那场景,离奇又诡异,仿若一个修炼千年的水鬼刚刚吸取了一个小姑娘的灵气,从潭中一跃而起,下一瞬就要将众人全都捏碎。
见三少爷安然无恙,“啪”的一声,那累得快要死掉的家丁终于安心地将脑袋砸在了地上。
若是三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恐怕也不必活了。
萧行云拽着沈鸢的衣服后领,沈鸢被勒得脸色青紫,看起来像个褪色的紫薯。
他将她放在草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地上激烈地咳嗽起来。
沈鸢在水里呼吸不到空气,肚子里呛了一堆水,正难受得快要死掉,突然被萧行云一把拎起来,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感动得痛哭流涕。
刚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吸上几口新鲜空气,萧行云健硕有力的手臂一把箍住了她的脖子,拽着她去拉绳子。
她只得拼命在水里扑腾,一只手用力地锤着他箍得紧紧的手臂,一只手使劲地指着自己,示意自己快要被他给勒死。
潭中黑黢黢的,萧行云根本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当她是吓傻了。
有气不能吸就算了,上头的人反应迟钝得像没长脑子一样,半天不拉绳。
偏偏萧行云像一个恶鬼一样飘在她的身后,狠狠地勒着她的脖子,无论她怎么扑腾怎么挣扎,死都不放开她,嘴里还宽慰道:“别慌,
现在淹不死了。”
这话在沈鸢听来和恶鬼的低嚎没什么两样,她手脚扑腾得更凶了。
“你再扑腾,我就要和你一起沉潭了。”
沈鸢不敢动了。
终于,上头人的脑子归位,绳索动了起来,潭中这半刻钟的时间漫长得就像过了几辈子。
萧行云一手将绳子绑在身上,另一手终于松开了她。
她又沉入了水中,下一瞬,她的衣领被萧行云揪起。
她没想到有一天衣服会变成杀人凶器,她就像被白绫赐死的宫婢,萧行云揪住她后衣领的力气越大,她颈下的衣服勒得越紧。
她双手握着自己的脖子,企图将那勒绳般的衣物往外扯出一些距离,让自己可以呼吸,至少能说上一句话。
奈何方才她拼了老命地扑腾,四肢现在根本一点力气也提不起,这勒绳比水更快地叫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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