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派兵驻守在后城门,若是城中有异动,便会出兵相助。匈奴军很有章法,他们帮我们赶跑六道风,作为交换,我们认真做田,按期缴纳粮食......这样总比六道风入城好,至少落到匈奴军手里,我们不会有事......”
萧行云面色凝重,“收成怎么分?”
杨贤低了低头:“二八分......”
“你们二,他们八?”萧行云声音不大, 语气却吓死人。
杨贤被他的语气惊了两惊,颤颤巍巍道:“是......”
好得很,匈奴靠这帮家伙养着,正好可以把银子都拿去招兵买马,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兵强马壮,到时屠戮中原,眼睛都不眨的。
萧行云捏了捏眉角:“这点粮食够吃?”
“没办法,不够吃也得扛着,总比命都没了好......交完了粮,几乎不剩多少,一大家子人要忍饥挨饿,熬上大半年,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活,到头来自己却吃不上一点......有时候遇上年成不好,百姓饿死街头是常有的事......”
杨贤越说,眼泪越是止不住。
杨贤看萧行云不说话,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擦干眼泪,连连磕头:“小的嘴碎,惹军爷心烦了,这便退下,军爷好生休息!”
杨贤退出后,萧行云看着手中绘制的地形图静默了许久。
北漠的天气风云变化,昼夜温差极大,才过了没几天,从富饶又温
暖的京都来的士兵们纷纷开始叫苦连天。
寒夜。
沈鸢出门透气。
桃县虽然破败,但却很大,来了接近半月,她都没能将桃县的地形弄清。他们所居住的地方,萧行云派了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防护着,若不是白日有人跟着,她夜里出不了院子,说是出门透气,也只能在院子中走走。
远处枝条茂盛,一棵大梧桐又粗又高,上面缠满了红色的布带,那是县里人的迷信。他们相信梧桐树上住着树神,越是粗壮年头久的树越通神。有求平安的,有求战乱平息的,唯独没有祈求诸事顺利,姻缘子嗣的,因为他们连明日是否能见到升起的太阳都不能确定,根本不敢奢求太多。
长风吹来,沈鸢的长裙被吹起,她探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红玉扳指,它由一条红绳绑着,倒是与树枝上那些挂得高高的布条有几分相似,她将红绳摘下,红玉扳指在月光下摇摇晃晃地,发出璀璨的光芒。
忽然,不远处忽而传来了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别哭了!眼泪都给我收起来!等会要好好伺候军爷!若是有半分不慎,惹军爷发怒了,神仙可都救不了!”一个上了年岁的妇孺数落着一众妙龄少女。
“孙婶婶,你也知道,上次那个,身材魁梧,长得浓黑凌厉的,吓都吓死人了......呜呜呜......”一个女子掩面哭泣。
孙婶婶宽慰姑娘们:“这次这个军
爷人长得俊俏,还带着俩脆生生的姑娘,想来应当十分怜香惜玉......”
“长得再俊俏有什么用!男人一旦到了床上,那都是凶猛的野兽,我们这样送上门去的,哪敢有半分不从?”
“我们不是妓子,是好人家的姑娘,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另一个女子握住了孙婶婶的手,长叹一口气,“一定要把我们送去吗?”
孙婶婶一把甩开她,吼道:“朝廷军入城的规矩一向如此!不给主帅送女人,怎么指望人家真心替我们打仗?”
语毕,她将姑娘们推到一边:“别哭了!等六道风的人入了城,哪还有你们哭的,连命都活不成!”
沈鸢将红玉扳指放回怀中,默默地隐在夜色之后。
......
萧行云倚在案桌前,仔细地看着他亲手画的晋州地形图,瞧着上面红蓝各色的勾勾画画,他想到了沈将军对他的指点。
“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谨慎?可这东西在这里好像不管用。
此时,门外传来了嘻嘻索索混乱的脚步声,却在即将到了他门前的时候,停了。
他不明所以,低声道:“进。”
少女们沉默地听着彼此的心跳,提心吊胆,谁也不敢第一个走进去。
年纪稍大一些的胭脂被推了进去。
她有些不自在,可当她抬眸对上萧行云那双狭长的眼时,心突然迅猛而剧烈地跳了起来。
案桌后的男人,穿了身银黑色暗纹锦衣,玉冠束发,俊俏
又矜贵。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见过他之后,别的人都长得像怪物一样难看!
胭脂的脸变得通红。
萧行云定了定眼睛,问:“有事?”
胭脂低头应声“嗯”,但却迟迟没动作。
他道:“什么事?”
胭脂心跳得更快了,嘴巴好像黏在了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像个哑巴一样立在原地。
风动,吹起少女粉色的裙摆。
萧行云抬头,等着眼前女子的后话。
“我们来、来陪军爷入寝......”胭脂说得心惊肉跳。
终于说完了,她觉得这几个字花了她半生的勇气。
语毕,她身后的少女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一齐现了身。
胭脂脸皮薄,见眼前的军爷一句话也不说,眼中一下就涌起了眼泪,她咽下泪意,捡起支离破碎的尊严:“还请军爷......军爷手下温柔些。”
她的眼尾红得厉害,万千委屈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萧行云一双长眼直直地看着她,其中掺杂着几分冷漠,他道:“进来。”
窗外的沈鸢像木头一样呆住了。
这些姑娘他真的收下了?
坏了,萧行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送上门的姑娘怎么会不要呢?而且一个个这么稚嫩懵懂,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清白又纯真,这样巨大的诱惑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呢?
她从前就是这么虚与委蛇,差点失了清白,那种痛苦的感觉没有人比她更加明白。
那些游走在身子上的
手,起初令人恐惧,后来令人麻木,那种绝望而无助、无能的感觉,会迅速摧毁一个人生的意志。
可是眼前的她们是这般温柔,不懂人事,又受了别人的安排,指望她们自己反抗根本不可能!
算了,她来又不是管这些人的闲事的,再说,她能管得着吗?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
想到这里,沈鸢转头回房了。
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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