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行云的刀刃与利剑相隔了一个极小的角度,闪电似地擦着利剑划过,从两把利剑交叉的地方破入,并非横冲直撞,反而是无声无息的慢慢切入,正如他的话术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夺人魂魄。
两把薄刃如同切入一块豆腐般,轻飘飘地挑开了那悬着的利剑,然后骤然加速,挽刀如满月,一发而动全身,其中一把利剑被劈成两半,只这一刀,团团环绕,紧密不漏风的水剑阵法便被他活活豁出了一个破口。
十二杀神蓦地皱紧了眉头。
虽只有一刀,但他出刀之前,眼光非得极毒辣,才能从几十把利剑中找到能切入的千万分之一个入点;他出刀之时必须准到对着苍蝇左翅膀捅下去,不伤右翅的地步,才能分开他们严防死守的剑阵;他出刀之后气力必不能断绝在任何一刻,才能鼓足大力推开这剑阵巨怪般的触手。
萧行云拨开重重利剑,揪住萨蛮的衣领纵身而出。他刚一脱困,密密麻麻的剑影缩成了一团,将他方才落脚过的地面生生绞碎,萧行云疾鹰似的从屋内一跃而出,堪堪躲开了剑阵外的每一柄利剑,起落两下,逃脱了剑阵。
迎面是沈鸢骑来的马车,他三荡两悠就攀了上去。
他揪着吓得七魂早已没了六魂的萨蛮,悠闲地坐上马车,他长眼微眯,对着底下气得跳脚的十二杀神大放厥词:“两个时辰之内,若你们敢有任何动
向,萨蛮的脑袋即刻落地。”
他凑近萨蛮一些,言语中隐约含笑。
“活人,不是可靠的东西。死人,却永远值得信赖。你应该知道怎么配合我。”
萨蛮的心里防线彻底崩塌,他脸色惨白,冲着十二杀神大吼:“谁敢动,我回营立马抄谁全家!”
十二杀神何曾受过这等凌辱,他们嘶吼般的无能咆哮回荡在整个场子里,将祭祀品全都震碎。
也许十二杀神不再认识他,但他萧行云对于他们却是销骨难忘。
十五年前在外公的帮助下从他们的阵下侥幸逃脱,他几乎做了三年的噩梦,每每听见“剑”这个字都能浑身颤抖,心头一窒,口吐鲜血。
起初,小行云跑来和段进取说他要破剑阵,段进取想也不想,直言不讳道:“资质差,功夫烂,爱作死,不可。”
小行云哪能服气,三年如一日,年节无休止地来找段进取赐教。段进取是个受不了纠缠的利落老头,索性就给他试试。当满眼的利剑浮起来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忘却的噩梦仿如重现,他惊厥地举刀挥舞,惊惧得手忙脚乱,小小的躯体差点被拦腰斩断,而头颈几乎被活生生斩首。
段进取看不下去这么个俊俏少年郎被切成一堆碎肉,好心把他拎了出来。
饶是这样,他也是每日带着一身惊心动魄的血印子来找他练习,寒冬腊月,狂风骤雨,暴晒酷暑都不能阻碍他的决心。
等他稍稍适应,段
进取便开始增加剑数。十二杀神哪里知道,萧行云最后可是在成千上万把利剑中都能轻巧脱身而出的。
这几十把破剑于他而言,确实是玩闹而已。
......
“保护将军!”
萧行云和沈鸢挟持着萨蛮离去,叶谨和风铃带着两拨人从两边过来将十二杀神团团围住,士兵们手持战刀,一身墨甲,威风得不得了。
十二杀神得了萨蛮的命令,果真一动也不敢动。
桃县人看着今日这一幕幕,傻楞在原地,已经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痛快了,他们感到脊梁第一次硬挺起来。
太久了,他们都快忘了挺直脊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与匈奴合作,对抗自己人,这对所有桃县人民来说都是心口上的一道疤,他们一刻也不敢忘自己流着的是中原血。
这一刻,他们比任何时刻都更接近一个活生生的人。
叶谨神态刚毅自然,沉稳平静,颇有身经百战,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他命令道:“将这些匈奴人全部关押起来!”
杨贤上前,跪在叶谨脚下:“叶指挥,你们要做什么?”
“关押贸然入境的匈奴人。”叶谨没低头。
杨贤面色一下铁青。
萨蛮这么多年来,进入桃县已经犹如进入自己的地盘,杨贤早就忘了,匈奴人不可入境这条法规。
他颤着腿往后退,又惊又喜,心情复杂得几页纸都写不完。
风铃带着一批人开始在场子里疏散桃县百姓,阿影得了风铃的
眼神,迅速带着一支小队在贡台下排排站,催赶着百姓往城里走。
风铃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事务,确保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叶谨押着十二杀神往城内走。
他心神不宁地与风铃对了一眼,风铃眉头紧锁。
......
在萨蛮的指引下,萧行云和沈鸢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了陇城的宫殿阿尔坎。
阿尔坎宫殿与中原的皇宫大不相同,首先第一印象就是没有那么豪华、气派,倒是像京都的好几间大宅子连成了很宽泛的一片的模样。
各房屋互相连属,屋与屋之间有门户,宫殿正门向南,与南面最大的房屋相通。
纵横排列的板瓦间,充斥着沈鸢看不懂的字符。
进了主殿,萨蛮一下挣脱萧行云的禁锢,霎时绷紧了身子,恼羞成怒地指着他,故作镇静。
“方圆十里全是我们匈奴人,今日你逃不掉了,识相的就束手就擒!”萨蛮吼得大声,又转向坐在高阁之上尚未弄清状况的呼衍摩,用匈奴语道:“大王,这是桃县新来那支朝廷军的老大,小的略施小计将他给您骗来了,接下来,要杀要剐......”
萧行云不想过多地与这些人纠缠,他看着萨蛮,蹙眉道:“滚开。”
反正他的目标是呼衍摩,现在见到了本人,萨蛮已经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呼衍摩大约明白一些,用匈奴语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巨大的声音顿时响起,列兵三
千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齐声高呼,声势惊人,飞鸟振翅,隆隆声不断响起,沉重的主殿十多扇大门被打开,全身戎装的列兵面色冷然地冲了进来。
萧行云头痛地看着眼前的人,侧目,对沈鸢道:“你来处理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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