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萧顺的眼里,他这个行为叫利欲熏心,萧行云没有和他解释太多,因为这件事根本难以解释,难道告诉他,这件事他必须来做,不然就会有别人来做吗?
那些黑衣侍卫压着萧顺,往高高的城楼上走。
暮色昏沉,衰草未绿,整座京都城一片衰败之气,一直延伸到天边。
萧行云立到了高处。
“你本名并不叫萧顺,你本叫赵吟,萧顺是我给你取的名,寓意一切顺利。什么一切顺利呢?走到今日这一步一切顺利。”萧行云平静地说着滔天的秘密。
萧顺痴愣地看着他。
“你的娘亲是当朝皇后,你的姐姐是迎安公主,当年陆皇后生下你后,便将你悄悄送出了宫,对宫内谎称难产,她将你托付给我娘亲,说,不愿你饱受这皇家争位之苦,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
萧行云平静地看着远处,“你看这江山,绵延万里不到头,可天下没有谁是它真正的主人。你若是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你会如常封为太子,但并不会就此成为九五之尊,纵然你能使这天下万万人匍匐在你脚下,却不能使这天地为你改一分颜色。甚至那跪伏在你脚下的万万人,心里想着的,不过是将你从龙椅上拽下来。”
萧顺似乎看到了那个榻前劝学的三哥,也看到了那个教他读书的三哥,他问:“那些人就像你一样吗?”
萧行云点点头,“权利从来就不是自上而下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权利是自下而上的,从下面走上来,打败我,你就是这个天下的主子。”
萧顺饶是再笨,此刻也明白了。
三哥背负着所有离经叛道的骂名走到现在,不过就是为了将他送上龙椅,或者说,最终目的,就是保住位置,推他上去。
萧顺为自己先前道听途说的事情感到羞愧,他颤颤地答:“可我觉得我不行......”
萧行云摇摇头:“别人也许行,但是别人来的话,这个天下就会生灵涂炭,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吗?”
萧顺摇头。
萧行云又问:“你现在觉得你行吗?”
萧顺想了想,“我可以试试。”
萧行云点点头。
萧顺又问:“他们怎么办,西边那个赵轻策,南边那个唐见春,我大概搞不定。”
萧顺露出了他从前遇到不会的功课时候请教三哥的表情。
萧行云笑了笑,“唐见春不要这天下。”
萧顺惊奇:“那他这么大动干戈干嘛?”
萧行云平静地答:“他想要一个人而已。”
萧顺更加难以理解:“什么人要这么大动干戈才能得到吗?”
“嗯,他想要的那个人在宫里,皇宫的城墙太厚了,”萧行云解释,“得打下来才行。”
萧行云大概说到这里想多说几句,又补充道:“他们本该名正言顺,毕竟小时候已经定了娃娃亲,但是这偌大的皇城容不下他们御史一家,他索性与整个皇城划清界限。”
萧顺没有多问了,又说:“那另外一个呢,那个西边的赵轻策呢?”
萧行云轻松地答:“我会杀了他。”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京都城中一位低调的王爷刺杀了叛贼萧行云,收回了禁卫军,拿回了本该属于赵家王朝的兵权。
传言萧行云死了。
西边的赵轻策和南疆的唐见春依旧打得不可开交。
但是天下似乎安宁了些。
萧行云住进了雪域深处。
春来的前一日,萧行云上山去看望雪域深处的长老。
雪域本就春来晚,越往高处越冷,屋前飘了大雪。
长老在沏茶。
萧行云坐下来喝了几盏,看庭前的雪,将屋檐下一只小小的水罐盖满。
长老说:“世间人,大都活一次,就够了,活太多次,反而不够了。”
萧行云却说:“够了。再来一次,不过再苦一次。”
长老轻轻一叹,“没有挂念了?”
萧行云枯坐良久,道:“累了。”
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喝完这盏茶,萧行云告了辞。
他确实太累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明日,他会去此生最后一件事,那之后,他就会在这样一个春将至的雪地里,平静地离开这个世间。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无人想到,一手谋划了策反,刺杀,兵变,火烧帝都,掀动民乱,攻打皇城,毫无顾忌,置之死地而后生,深入虎穴而得子的萧行云就这么死在了一个王爷的手里。
赵轻策是不信的。
萧行云,一点也不像萧畏的儿子!心机之深,忍耐之强,胆量之大,堪称当世第一狂人!
赵轻策完全没有对他放下防备。
“报!”
砰的一声响,随着这声报的传来,赵轻策身旁的谋士年迈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了,顿时两眼一翻,差点昏了过去。
“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又出了什么事?萧行云打进来了?”
士兵一愣,回道:“没有。”
“那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南边的人硬攻不成改火攻,大火已经烧过来啦!”
“火攻?我看这不像唐家那小子的主意,像是萧行云!”赵轻策一双眼睛通红,怒声说道:“我早说过那个蠢货杀不了萧行云!”
赵轻策此话一出,却听一声剑响,一柄长箭捅入他的心脏。
周围人一瞬间全都傻了眼,下一瞬,远处射来的箭将他们通通射倒。
“赵轻策,这次,我可看准了才捅的哦。”那士兵扯下帽子,一袭长发及腰,沈鸢一字一顿,落在空寂的空地之上叫人心惊肉跳。
“赵将军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啊?”沈鸢用力地将长剑捅得更深一些。
“上一次我不会用剑,这一次,我学艺归来,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活了。”
赵轻策面色一沉。
他指手指一弹,一个信号弹冲天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背后的大鼓,一声闷响未落,乌压压一片皮奎带甲持戟佩刀涌上前来,瞧见将军被俘之后,那些人的动作戛然而止、不知所措。
“来人!拿下这刺客!”赵轻策苟延残喘,一声令起,两个士兵便冲上前来,一把擒住沈鸢,将其手臂反剪至身后,押住她的肩头。
沈鸢笑了笑,“赵轻策,我这次学乖了,剑上有剧毒,你活不成了,我死也不亏!”
“你究竟是何人派来的?”赵轻策绷紧眉目,面目痛苦,满眼震惊。
沈鸢穿着士兵的衣服,衬托出她的英姿飒爽,映得面如冠玉眉眼入画,虽然被缚仍挺拔毓立,发冠束的发丝一丝不乱,她淡然笑了笑,直视赵轻策,“亏心事做多了,总有些鬼要来找你偿命呀。”
赵轻策不知为何,胸中有股说不出的苦楚,脑中闪过许多从来不属于他的画面。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好痛,但完全不是伤口的疼痛,他的心里面竟然在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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