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崇山笑得真诚。
“胡部长，看您说的！咱们松安这一亩三分地，在您面前，还有人敢说自己的靠山硬？”
“那不是笑话嘛！”
胡汉鑫哼笑道：“小子，别和我打马虎眼。”
他的笑容一闪而逝，又耷拉了眼皮。
“技不如人我认了，后台没有你硬，我也认输，你处处占了上风，是不是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说的，好像连崇山是逼死佃农良民的地主恶霸一样。
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如果不是他和季轻然武艺出众，两个人还有胆识和药物，换成其他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求情没有求情的样子，还这么高高在上。
连崇山心里鄙夷。
方鹏举在派出所待了几日，柴队长说他守口如瓶。
四乾镇那帮匪徒的指控，方鹏举一概不认。
姓方，司机，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根本不能确认是他，没有实证。
这是买凶杀人的案件，虽然未遂，确凿后主使也要坐牢，起码二十年。
方鹏举心里清楚，坚决不肯认。
至于保林县加油站的事，人在家门口抓到，也承认受他指使，方鹏举无法抵赖。
但这罪行不致死。
说了给点教训，也没打算杀人，最后还没成功，顶天了坐几年牢。
但柴队长深挖之后，发现了方鹏举以前放高利贷的事，他还疑似给敌对特务帮过忙。
这事情就大了。
新华国成立后严打，非法放贷会破坏经济稳定
、影响金融安全，要处以重刑。
连崇山以前帮人收债，知道几个放贷的庄家。
柴队长根据这些人，确认了方鹏举经营高利贷的事实，他也无法狡辩。
现在侦办案件，十分传统，就是两个字：盯梢。
人力消耗大，但也确实管用。
自从怀疑上方鹏举，他家门口就有人24小时不间断地轮岗。
方鹏举被抓后，岗哨也没有撤销。
于是，周安东发现张彩霞去了胡汉鑫家，待了好半天才哭着离开。
柴队长立刻想到之前有人匿名投递举报信，检举连崇山的事。
看来，还是和胡汉鑫脱不了关系。
柴队长将案情进展告知了连崇山和季轻然。
但胡汉鑫会直接上门，却出乎两人意料。
更别说，上来就是两万块。
这手笔就不是一般人。
也可以看得出，方鹏举对胡汉鑫至关重要。
或者说，他可能捏着胡汉鑫什么把柄，胡汉鑫被张彩霞哭求或威胁，所以才不得不救方鹏举，不然的话，他真犯不上。
两万块，救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连崇山脑子急转，将一应关系理了清楚。
从心里讲，他不想放过方鹏举，三番五次买凶伤人，而且看来颇有智谋，这样的人放出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咬他一口。
“小连，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
胡汉鑫缓声道：“你可不要行差踏错，一时意气冲头，就给自己的前路添了堵。”
这无异于威胁了。
连崇山还没说话，就听
外间传来两个字，“不行！”
季轻然掀帘而入。
胡汉鑫拧眉，额间现出了几条深深的褶皱。
“这是我对象，小然。”
连崇山笑着介绍道：“胡部长，我们两个是一起遇袭的，要不要原谅方鹏举，还得我对象说了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季轻然想得明白。
既然胡汉鑫亲自上门，等同于把他自己也放到了明面之上。
大家同在明处，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如果他们有意外，胡汉鑫第一个就要受怀疑，他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要来……
更说明方鹏举，或者说，方鹏举手里东西的重要性。
那可能是胡汉鑫的命门所在。
知道他有把柄在方鹏举手中，季轻然就更不担心了。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胡汉鑫抬眼打量季轻然。
她丝毫不惧，坦然和他对视。
胡汉鑫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好半晌，他才有了动静，从椅子上站起身。
“既然如此，你们好自为之。”
连崇山笑意不变，将桌上的钱包了起来，递给胡汉鑫身边的大汉。
“胡部长，您慢走！”
两个人目送小汽车驶离巷子。
嘎吱。
旁边的几户人家开了门，邻居们伸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季轻然和连崇山只是笑了笑，转身回了家。
胡汉鑫的意思很明确。
派出所虽然管查案，但只要当事人不追究，愿意撤销起诉，派出所也不能执意抓人，最多罚款了事。
或者在拘留室关上几
天，但不会坐牢。
胡汉鑫想让连崇山撤诉，季轻然拒绝了。
连崇山有些担心。
“小然，我们这么回绝他，会不会招来他的报复？”
“柴队长不是说了嘛，”季轻然笑道，“胡汉鑫的底子不干净，只是没有直接证据，他要是行动，这证据不就有了？”
这也是季轻然当面打脸胡汉鑫的一个原因。
抹不下面子就对她动手，正中警察下怀。
但是胡汉鑫是老江湖，他应该不会这么冲动。
……
胡汉鑫老道，有人却很年轻。
胡久光今年二十一岁，但在运输队已经干了三年。
本以为这回去省城十拿九稳，却不料被一个从来都瞧不上眼的街溜子抢了先。
胡久光不忿。
但胡汉鑫让他忍耐，他就憋着气一直没撒。
见老爹回来面色不虞，胡久光没敢上去触霉头，私下里和胡汉鑫的两个保镖打听。
听他们说是连崇山的女朋友拒绝了老爹和解的意图，还十分不给武装部面子，胡久光好不容易憋住的气又都冲了上来，帽子都压不住了。
他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大夫说他体内缺乏什么元素，容易脱发。
虽然才二十出头，胡久光却秃得厉害。
他干脆就把头发都剃了，却惹得胡汉鑫大发雷霆。
因为这年代，只有死刑犯才会剃光头。
胡久光被抽了一顿，从此戴上了帽子，不分四季。
如今，他的怒气都要冲冠而出了。
胡久光眼里凶狠闪动。
一个臭丫头，还反了天不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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