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志国陪着笑脸。
“钱干事，这些我都明白，可考试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有些学生都要提前去学校报道了，我们这边还没查到成绩，学生等得实在心焦。”
“万一耽误了他们报名上学，学校不录取他们了，这不是毁了孩子的前程吗？”
“钱干事，你帮忙催一催，行吗？”
耿志国好说歹说，总算让钱干事答应给省里打电话催促这事。
他也不离开，为了不影响钱干事工作，他去了接待室里等着。
钱干事敲响了路主任的门，他把事情说了一遍。
“为了这事，耿校长已经来了很多回，他如今不肯走，就待在局里等我打电话……”
“主任，这怎么办啊？”
钱干事十分为难。
耿志国是松安一中的校长，他和亲戚家的孩子以后都要上学，指不定还需要耿志国帮忙，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再说，这也不关他的事。
钱干事瞄了一眼办公桌后的路主任，心里嘀咕，一个学生要查分，给她查就是了，干嘛要整得这么复杂。
钱干事暗中腹诽，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路铭源是局里最资深的主任，据说在省城有很硬的后台，下一任局长很可能就是他。
这回路主任指挥他办事，钱干事高兴地差点翻几个跟头。
路铭源怎么说他就怎么干，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这个老家伙，不省心。”
路铭源咕哝一句。
他蜷起手指，在书桌上敲了敲。
钱干事对这个动作已经熟悉了，马上问道：“主任，有什么指示？”
“那个要查分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柳燕回。”
钱干事补充道：“听耿校长说，是个京市那边来的知青。”
路主任撇嘴，“我猜也是。”
乡下人哪懂这么多门道。
考都考完了，还闹着要查分数，烦人得很。
路铭源抬头，看着钱干事道：“你去和那老家伙说，就说省城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
啊？
“这……”
“怎么，你有问题？”路铭源提高了嗓门儿。
钱干事吓得一哆嗦。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通知耿校长。”
路铭源挥了挥手，钱干事赶忙退出办公室，还关上了门。
在门口擦汗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路铭源在给人打电话。
有同事经过，钱干事笑着打了声招呼。
整理好思绪后，他去了接待室。
耿志国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钱干事，有消息了吗？什么时候能查分？”
钱干事拧着眉头道：“耿校长，不是我不帮忙，省城的电话说得十分清楚，不许查分。”
“你还是回去吧。”
耿志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呆愣原地。
钱干事又道：“我知道你为了学生们的事情操碎了心，但考试还得他们自己用心不是？分数没考好，你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
“听我的，回去吧。”
钱干事耐心劝说，“回去和学生好好说说，让她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学习上，明年再考一次，一定能考上！”
耿志国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干事将他送出门，耿志国晕晕乎乎地回了学校。
……
“省城不同意查分？”
季轻然不解地道：“他们为什么不同意？”
钱干事送耿志国出门的时候倒是提过几句，说是为了保证安全、公正、合理什么的。
耿志国转述了钱干事的话。
季轻然摇头，“这事不对。”
“耿校长，以前没有学生查过分吗？”
高考停了这么多年，再之前的事，耿志国都有些记不清了。
他回忆了半天才确定，以前好像还真没有人查过分。
“总有人当第一个，就算以前没有人查分，现在也不能不让我们查。”柳燕回不服气。
“没错！”季轻然也赞同。
“可是，卷子在教育局，咱们总不能硬闯进去，这样就算真的发现分数有异，只怕教委也不会饶过咱们，改分更不可能了。”向前进说到了重点。
几人都沉默下来。
思忖良久，季轻然才道：“既然是省城那边卡住了，我们就去找找省城的关系。”
随敬勉和他大姐都身居要职，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我和我干哥说一下这事，让他想想办法。”
……
随敬勉接到季轻然的电话，马上就着手去办。
回复的电话打到了学校，耿志国叫了季轻然和柳燕回过来。
“什么？省委教育局说他们没接到松安县查分的要求？”
不可能吧？
耿志国瞪着眼睛，彻底迷茫了。
随敬勉问得很清楚，他接着道：“松安县教育局的刘局长我熟，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三人就在耿志国的办公室里等。
过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才响起。
随敬勉道：“小然啊，这事有些复杂，你先回来省城吧。”
“哥，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吗？我同学就在这里，要查分还得她亲自办，要不要也带她来省城？”
“暂时不用，”随敬勉道：“你先回来，我把情况和你说一说，咱们先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做再说。”
什么情况？
随敬勉没有直接说明白，几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但他既然这么要求，肯定就有他的理由。
季轻然没有迟疑，当天下午就坐了班车回省城。
第二天一大早，她去了物资局。
随敬勉没有兜圈子。
“我怀疑有人暗中搞鬼，可能是调换了成绩，所以才对查分一事百般阻拦。”
难道是……冒名顶替？
季轻然和柳燕回只是怀疑卷子被判错，但回想曲天赋一口断定说他们阅卷绝对没有问题，换卷的确是最大的可能。
季轻然记得新闻上也曾报道过，七八十年代冒名顶替的事情并不少见。
顶替别人上学的，顶替别人工作的。
总之，只要上头有人，有背景有关系，就可以把普通百姓顶替掉。
季轻然忽然想到，松安县一中还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
那人是谁？
他们忙着查分，都忘了关注这个人。
季轻然赶忙给耿志国打电话。
结果……
大吃一惊！
居然是史婉儿。
她被京市师范大学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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