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这捉贼捉赃、捉奸拿双,敢问公主殿下,我的奸夫在哪儿?还是说,公主殿下仅凭几句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言就要给我定罪,天下间有这样的道理吗?”
一管清冷如雪的嗓音在耳众人的耳畔响起。
沈云绾人未到、声先至。
萧嘉柔贵为公主,即便不得皇帝宠爱,也是金枝玉叶,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落了面子,这让她如何能忍!
她拍案而起,目光循着声音望去,整个人愣在那里。
只见迎面走来的女子身穿一件流光溢彩的齐胸襦裙,外罩广袖对襟纱衣,身姿飘逸如流风回雪,云鬓花颜如世外仙姝。
刹那间,满园的牡丹花都黯然失色,何况是宴会上的女眷们,便是雍容华美如宸王妃,也一样沦为了她的陪衬。
嘉柔公主的眼底升腾起浓浓的妒火,一颗心也像是被扔进了沸水里,急需一个宣泄之处。
嘉柔公主的眼神在宴会上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气口,她伸手指着沈婉竹,神情说不出的愤怒:“你不是说沈云绾貌若无盐吗?”
“公主殿下,舍妹从前容貌普通,在座有不少人都见过舍妹,公主殿下一问便知。”
沈婉竹还以为沈云绾没有胆子出席今天的宴会,看到她突然出现,长长的指甲都要把掌心给掐烂了。
“公主殿下,臣女曾经见过义安郡主,她那时候相貌普通,肤色暗黄,也不知道她在背地里使了
什么妖术,如今就像换了一张脸一样。”
闻言,沈云绾的明眸里闪过一道寒光。
说话的女子是礼部侍郎之女崔玉茹,平时一直跟沈婉竹同进同出。
去年她还在沈婉竹的生辰宴上,夺走了原身的玉佩丢进湖里,逼迫原身下湖去捞,让原身大病了一场。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沈云绾的樱唇翘了翘,露出一朵冰冷的笑容:“翠屏,污蔑郡主当如何处置?”
“回禀郡主,依奴婢之见便小惩大戒,掌嘴十下。”翠屏面无表情地说道。
崔玉茹的消息不如宸王妃灵通,以为翠屏就是一个普通的婢女。
她冷笑了一声:“这里是宸王妃举办的宴会,在座的都是官家千金,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说话了!义安郡主,既然你连奴婢都不会教,就让我来代劳好了。”
即使沈云绾已经被册封为郡主,但在崔玉茹的印象里,依旧是那个自己可以随便欺负而她连反抗都不敢的窝囊废。
不过是侥幸走了狗屎运救了太后娘娘,就以为乌鸦能变金凤凰了!
崔玉茹提裙来到沈云绾面前,盯着翠屏,露出一抹阴毒的笑容。
众目睽睽下,她暂时收拾不了沈云绾,还收拾不了一个下人吗?
崔玉茹抬起手臂挥向翠屏……
然而,她的手臂却被人截在了半空中。
“放肆!你一个奴才竟敢还手?!”崔玉茹又惊又怒,“你等着,本小姐一定将你抽筋剥皮!”
面对崔玉茹的威胁,
翠屏面不改色。
她挑了挑眉,唇畔浮上了一丝讥笑。
“奴婢虽然在义安郡主身边伺候,户籍名册仍在太后娘娘的坤仪宫中,奴婢还轮不到你教训。”
翠屏挺直了脊背,严厉的目光压迫的崔玉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讥笑。
崔玉茹自觉丢了面子,色厉内荏地嚷道:“就算你是坤仪宫的宫女,也不过是个奴婢。我可是侍郎千金,你敢以下犯上吗?”
翠屏闻言松开了崔玉茹的手臂。
崔玉茹还以为对方怕了自己,刚露出得意扬扬的笑容,只听“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的耳光落在她脸上。
“崔玉茹,就算你父亲是礼部侍郎,但你身上没有任何品级。翠屏却是宫中正七品的女官,你以下犯上,翠屏还不能教训你吗?”
沈云绾不仅将崔玉茹的讥讽全部奉还,还给她多加了一倍:“翠屏,崔玉茹对太后娘娘不敬,掌嘴二十。”
“是,郡主!”
论起惩罚的手段,就属宫里的花样最多。
翠屏知道用什么样的角度和力道才能打得最痛,又不会留下太多痕迹。
宴会上的形势变化太快,如宸王妃等人,已经打定主意要作壁上观。
而嘉柔公主则是刚刚反应过来。
别看她刚才叫得凶,真看到了太后身边的翠屏,不由心虚气短,唯恐她方才的话传进太后娘娘的耳朵里。
一直到翠屏打完了巴掌,宴会上仍是鸦雀无声,甚至比刚刚嘉
柔公主骂太后“老糊涂”还要安静。
沈云绾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镇山太岁的威力。
等到翠屏垂手退到她身后,沈云绾朝着第一排的席位屈了屈膝:“义安拜见宸王妃、拜见嘉柔公主、拜见晋阳公主。宸王妃万安、两位公主万安。”
不等宸王妃开口,嘉柔公主终于找到了能够刁难沈云绾的地方。
她哼笑了一声,神情要多傲慢就有多傲慢:“这里一位王妃、两位公主,你行礼却如此敷衍,难道我们当不起三拜九叩吗?”
“皇姐,今天又不是大朝会,一场赏花宴,何须这么多繁文缛节。皇姐你要让别人三拜九叩,可别捎上我。”
晋阳公主懒洋洋地说完,朝着沈云绾颔了颔首,将盘子里的瓜子摆成莲花的图案,在她手边,还放着两盘被垒成宝塔的点心,可见她有多无聊。
嘉柔公主没想到会被皇妹拆台,只能死要面子地强撑着:“本宫就是要让沈云绾三拜九叩!她要是敢不跪,就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闻言,刚被打过巴掌的崔玉茹心头一阵畅快。
沈云绾刚才不是仗着身份欺压自己吗?嘉柔公主的身份远在沈云绾之上,自己倒要看看她跪不跪!
面对咄咄逼人的嘉柔公主,沈云绾连黛眉都没有皱一下。
昔日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自己仅仅是行个跪拜礼而已。
沈云绾弯下纤腰……
然而,沈云绾还没有跪下,宸王妃便匆忙起身,因为动
作幅度太大,甚至带倒了桌上的酒杯,一盏荔枝蜜全都浇在了地上。
可眼下,宸王妃什么都顾不得了,终于赶在沈云绾膝盖即将沾地的那一刻,将沈云绾速速扶起。
“义安郡主,今天的赏花宴就是为了让大家来玩的,若是都端着架子,就违背了我的初衷。”
宸王妃柔声细语地说道:“快快起来,若是不嫌我托大,我就叫你义安妹妹了。”
宸王妃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如今却如春风拂面,判若两人的态度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沈云绾微笑着站起身:“宸王妃真是平易近人。只是,嘉柔公主都发话了,臣女怎么敢不听。”
沈云绾执意要跪,宸王妃一介弱质女流怎么拦得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云绾跪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晋阳公主扔了手里的瓜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嘉柔公主,她打了个呵欠:“本宫身体不适,先回宫了,诸位慢慢玩。”
晋阳公主实在不想跟一群蠢货浪费时间。
宴会本就无聊,当主人的还没有主人样,做客人的也不懂规矩,既然她们两个一味想用身份去压人,活该她们自己丢脸,休想把自己拖下水。
晋阳公主是陈贵妃的亲生女儿、宸王妃正儿八经的小姑子,宸王妃哪里敢拦,只能强笑了一声:“都怪嫂嫂招待不周,皇妹,我这就安排护卫送你回宫。”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晋阳
公主笑容俏皮,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从宴席上扬长而去。
等到晋阳公主走远后,嘉柔公主不满地撇了撇嘴。
晋阳仗着父皇宠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以后总有她吃亏的时候!
嘉柔公主收回视线,洋洋得意地叫嚣:“沈云绾,既然害怕得罪本宫,还不赶紧给本宫磕头!”
沈云绾淡淡一笑,正要给嘉柔公主叩首,只见宸王妃身体一矮,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嘉柔公主更是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嫂,你干嘛要跪沈云绾,她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二嫂你给她下跪。”
“你给我住口!”宸王妃现在面子、里子全丢了,自然看嘉柔公主百般的不顺眼。
这也要怪她自己,本来想借嘉柔之手给沈云绾一个下马威,可当沈云绾跪下的那一刻,宸王妃才发现沈云绾身上的玄机。
这还要从沈云绾发间簪着的凤钗说起。
远看只觉这支飞凤钗华贵异常,近看才发现,这哪里是普通的凤钗,分明是太后娘娘当年的那一支。
太后娘娘进宫的第一年,是跟先帝最恩爱的时候。
这支凤钗当年由先帝亲手打造,凤嘴里衔着的明珠是从帝王的冠冕上取下,可见君不跪,以示帝王之恩宠。
后来先帝迎淑妃进宫,这支凤钗再也没有在太后身上出现过,如今太后居然赠给了沈云绾。
戴着这支飞凤钗,就是在君王面前都不用行三拜
九叩的大礼,宸王妃哪敢托大,真的让沈云绾下跪。
就算这是嘉柔公主的主意,可她身为宴会主人,一旦此事传扬出去,那她苦心经营的贤名就全毁了!
呵斥完嘉柔公主,宸王妃看向沈云绾的目光透着一股无可奈何。
她柔声说道:“义安妹妹,你若是再不起身,我就只能陪着你长跪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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