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回到皇宫,听说皇帝已经在大殿里等着,她快步走入殿内。
“父皇,儿臣不知道父皇会来,都怪儿臣,让父皇久等了。”
晋阳公主向皇帝行了一道福礼,不等皇帝免礼,便上前一步,扶住了皇帝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父皇,您找儿臣什么事?”
皇帝的嘴角不禁浮上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你是跑去哪里玩了?怎么宫里不见你的人影?”
“父皇,皇嫂说,京城里有一家茶楼的点心很好吃,儿臣很好奇,便央求皇嫂带儿臣去尝尝。”
晋阳公主朝着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
“父皇,儿臣最喜欢的就是鲍汁金钱肚,特意给父皇带了几块。”
女儿出门还不忘给自己带点心,这让皇帝十分受用。他拍了拍晋阳公主的肩膀。
“好了,坐下说话吧。朕倒不知道,你何时跟谨王妃的感情这样好了。”
闻言,晋阳公主没有任何的心虚。
她皱了皱鼻子,半真半假地说道:“可能儿臣跟大皇嫂比较投缘。从前的二皇嫂在儿臣面前一直端着世家贵女的架子。难道世家再尊贵,还能尊贵过皇家吗?”
“哦?”皇帝眯起了一双墨眸,慈爱的光芒从眼底消失了,而是被冷意所取代。
“崔氏从前对你不敬?为何不告诉朕?”
晋阳公主嘟起嘴:“母妃一直偏心二皇兄,就算二皇嫂不把儿臣放在眼里,母妃为了二皇兄也会息事宁人的。说不定……还会怪女儿心胸狭窄……”
晋阳公主说着,神情里的娇俏不见了,而是浮上了一股落寞的情绪,让人看着心疼极了。
“父皇您也知道,皇姐一直都不喜欢我,反倒是皇嫂,不会因为二皇兄的关系便疏远我,经常会陪我聊些心事……”
晋阳公主说到这里,自知失言,不由掩住了一张樱桃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怯怯地看着皇帝。
皇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下柔软。
时光荏苒,如今的晋阳已经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花一般的少女,眼看着就要嫁人了。
皇帝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舍,温声道:“晋阳,告诉父皇,你有什么心事?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就是你要天上的月亮,父皇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晋阳公主嘟起嘴耍赖:“父皇,这都是我们女儿家的私房话,才不要说给你听呢!”
皇帝淡淡一笑,没有跟爱女生气,而是瞥了一眼晋阳公主的贴身宫女流苏。
皇帝的目光虽然看不出怒色,却如泰山压顶一般,岂是宫女可以承受的。
流苏跪在了地上:“陛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父皇,您不要为难流苏了。”
晋阳公主跺了跺脚,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儿臣告诉您就是了。”
皇帝看着女儿的目光充满了温情。
他像是害怕吓到爱女似的,放轻了声音:“晋阳,父皇在听,你说吧。”
“父皇,我……”
晋阳公主垂下头,白皙如雪的肌肤染上了一抹红意,如天上的晚霞一般。
皇帝愣住了。
看着女儿羞红的耳垂,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晋阳真的长大了。
“晋阳,你有了喜欢的男子,这是好事。告诉父皇,他是谁?”
此刻,皇帝俨然把李知非给忘了。
虽然李知非是旁人眼中的乘龙快婿,但对皇帝来说,若是抛开政治目的,女儿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这个人选还拿得出手。
晋阳公主似乎被皇帝的态度鼓励了。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说道:“父皇,儿臣……儿臣让皇嫂帮儿臣打听一个人。”
她说着,闭上一双妙目,把心一横,说出了此人的名字:“他叫卫扶苏,是兵部尚书卫俊卿的嫡长子。”
“卫扶苏?”皇帝心头松了口气。
他就说,晋阳是自己最钟爱的女儿,她的眼光怎么可能差了。
此人早就在皇帝的名单之上,若不是李知非毛遂自荐,卫扶苏便是皇帝心中的第一人选。
“晋阳,你是何时留意到卫扶苏的?”
皇帝生出了几分好奇。
“父皇,儿臣在姑祖母举办的赏花宴上跟卫扶苏见过几次……父皇,您别再问了……”
晋阳公主一脸羞赧,用力地摇晃着皇帝的胳膊。
皇帝觉得自己都要被女儿摇得散架了:“好好好,父皇不问了。”
“那你是让谨王妃帮你打听什么事?”
皇帝笑容温和,看向爱女的目光透着一丝新奇。
晋阳一向聪慧懂事,心思沉静,也就只有在自己和雪柔面前才会流露出小女儿之态,如今却是为了一个男子……
皇帝的心思有些复杂,高兴女儿长大了,同时又有些恼怒,怕女儿被男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父皇,儿臣和卫扶苏一共见过三面,那个人就是个书呆子。”
晋阳公主跺了跺脚,噘着嘴说道:“前几天儿臣听说安王想将永宁郡主嫁给他,儿臣有些焦急,想让皇嫂帮儿臣打听,这桩婚事有没有定下。”
皇帝倒是知道这件事,安王早在半个月前就跟自己提过了,但事关卫家,皇帝还是决定跟淮安大长公主提前通个气,后来边关传来急报,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此时皇帝心里不由庆幸,若是他同意了安王的请求,那女儿可就要伤心了。
“晋阳,你放心,这件事包在父皇身上,父皇不会让你失望的。”
皇帝决定满足女儿的愿望。
闻言,晋阳公主心中一喜,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颜,就连御花园里的牡丹都不及她的笑脸明媚和灿烂。
“儿臣多谢父皇。”
送走皇帝,晋阳公主的脸色冷了下来。
李知非竟敢在婚事上算计自己,自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
……
沈云绾相信,晋阳公主在得知李知非的目的后,一定会有法子让李知非心愿落空,因此,沈云绾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眼下,萧夜珩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沈云绾还是跟姜重吾约在了同一个地方。
此刻,潭柘寺后面的枫林内,沈云绾刚到,耳边便传来了一道悠扬的琴声。
一曲《凤求凰》缠绵悱恻,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沈云绾的脚步停了停,等着琴声散去,方才往枫林深处走去。
只见姜重吾坐在靠着悬崖而建的凉亭里,此刻膝上放着一把焦尾琴。
一曲终了,他爱惜地将古琴放入了琴囊中,接着递给了身后的书童。
“让姜大人久等了。”
沈云绾走进了凉亭内。
“谨王妃请坐。”
姜重吾抬了抬手。
沈云绾微笑应下,目光扫过,只见姜重吾的眼底暗藏着一丝水意。
姜重吾方才这是情难自已的流泪了?
沈云绾的心头不禁浮上了一抹讽刺。
她弯起唇:“姜大人今日真是好雅兴。”
“今日是我跟秦国夫人初相识的日子。”
姜重吾压下了心中的痛意,仰起头,看着绿茵茵的枫树。
曾经,灵蕴跟自己说过,枫叶会变红,是被离人泪所染红的。
当时自己只觉得她可爱至极,转眼间,早已经物是人非。
“那我约在今日跟姜大人见面,是不是不太合适?”沈云绾拿起桌上的茶盏,浅尝了一口。
“难道这蒙顶甘露也是秦国夫人喜欢的?”
对于谨王妃的问题,这一次姜重吾却没有回答。
他温声道:“你要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是不是遇到了难事?”
姜重吾语气和蔼,俨然一个慈爱、宽和的长辈。
“姜大人,王爷临行前跟我约定过,以七日为期,会给我寄来‘报平安’的信,但是如今约定的日期已经过了。”
沈云绾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但是李知非的话太让人怀疑了。沈云绾不敢拿萧夜珩的安危去赌。
姜重吾皱起眉。
他对这位谨王妃还算有一定的了解,以谨王妃的心机和城府,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我在江南的人脉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若是谨王殿下当真出了事,坏消息我总是能收到的。”
姜重吾这么说,是想让谨王妃安心。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沈云绾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姜重吾身后。
见状,姜重吾对着书童道:“你先下去。”
书童应了一声“是”,退出了凉亭之外,直到很远的距离方才停下。
“紫竹,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沈云绾吩咐道。
凉亭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相对而坐。
沈云绾方才说道:“姜大人知不知道陛下新册封的起居郎。”
“陇西李氏的子弟?李家家主的嫡子李知非?”
姜重吾虽然离开朝堂,但他的儿子却是吏部尚书,天下官员的任免都避不开吏部。
沈云绾一提,姜重吾立刻从脑海里翻出了李知非的名字。
“姜大人,实不相瞒,李家曾经向我提过亲事,但我没有答应。”这件事,沈云绾一直瞒得很紧。
除了当事人之外,现在姜重吾是第二个知道的。
虽然这步棋冒险了一些,但是在沈云绾眼里,没有什么比萧夜珩的安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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