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县县令郭大有,你纵容自己的侄子杀人越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云绾说着,把剑递进去一寸。
郭大有刚丢了手里的青蛇,脖子上便传来了一阵刺痛。
这下,他仅剩的一丝睡意也被吓没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临安县这么多家铁器铺,最后销往哪里?你若是敢有一句假话,你方才服下的毒药会让你肠穿肚烂而死。郭县令平日里养尊处优,应该还没有见过全身溃烂的人吧?”
即使刻意压低了声线,沈云绾的声音仍是清脆悦耳,然而,传进郭大有的耳朵里,却比索命的厉鬼还要恐怖。
“姑奶奶,我说,我说!”
性命都握在这女子的手上,郭大有异常配合。
“别想着说假话来蒙骗我,你侄子那里也有我的人,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口供不一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郭大有没想到自己的侄子也惨遭毒手,他多年无子,郭玉这个侄子在他眼里就跟亲生儿子一样。
郭大有倒吸了一口凉气,任何的小心思都不敢有了。
他一脸认命地说道:“姑娘要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只要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临安县的铁器最后是不是运送到了北蛮?第二,你背后的人是不是卫俊峰。”
皇帝虽然越发昏聩了,但他早年间还是很清醒的,登位之初,就把自己的兄
弟子侄杀了个七七八八,可以说,在大魏,除了蹦跶的巫族余孽之外,其他人想要谋反也缺乏一个正当的理由。
所以,这些兵器的接收人只有北蛮这一种可能。
而这么大批的兵器运去边关,若是无人放行,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郭县令背后的人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当然,这些都是沈云绾的猜测。
可在看到郭县令眼里的惊恐后,沈云绾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身为朝廷命官,却与北蛮暗中勾结,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若想活命,就照我说得做。”
沈云绾冷冷道。
……
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郭玉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本就肥胖的脸庞直接肿成了一个发面馒头,那双绿豆眼嵌在一堆肥肉里,若是不细看,就只有两条缝隙。
“你说的我可都写在上头了,一会儿便跟我们家夫人核对,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叔侄的话有出入,哼哼……”
紫竹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威胁的冷哼。
郭玉被折磨了一整夜,此刻出现了应激反应,下意识地将肥胖的身体缩成了一团,口里喊道:“不要打我,我招,我招!”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这老鼠胆,还敢作恶!”紫竹看着他这副丑样子,眼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忍无可忍的一脚踹过去……
只听“咔嚓”一声,郭玉的小腿肚被踹断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紫竹揉了揉耳朵。
“把代表你身份
的令牌交出来,不要耍花招。你身上的毒每半月便会发作一次,若是没有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你也不想吧?”
郭玉昨夜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属下毒发身亡的,早就被吓破了胆,闻言忙不迭地点头。
虽然一想到舍出去的那一笔银子,郭玉的心口窝便隐隐作痛,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还算你识相。”
紫竹并没有给郭玉松绑,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从郭家的宅院扬长而去。
……
城门口,沈云绾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紫竹出现,她翻身上马:“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是,夫人。”
紫竹跃上马背,与沈云绾并驾齐驱,临安县很快便被两个人抛在了身后……
……
自从把人跟丢了之后,无论是卫星穹还是何烜,两个人沿路搜寻,就差掘地三尺了。
然而,仍是一无所获。
何烜的面前铺着一张舆图,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大人,我们沿途搜寻了许多地方,太子妃就只带了一个婢女,按照她们的脚程,即使日夜不休,最快也只能走到吕县,可我们的人手都撒出去了,仍是一无所获。”
梁超暴躁地挠了挠头发,犹如一头困兽:“难道太子妃还有飞天遁地之术吗?”
“飞天遁地之术不太可能,而是我们一开始的追踪路线就错了。”
何烜目光幽深。
他能被皇帝委以重任,绝非等闲之辈。
“很有可能,太子妃走了一
条我们不知道的路,你分一部分人去找行商打听,那些商贩们常年往返于京城,也许他们有自己的路线。另外,再加快脚程,总会有发现。”
……
至于卫星穹这边,可就没有何烜这样冷静了。
郭永珈和蒋忠都知道,将公子平安护送回主公身边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在一个“人质”身上浪费时间。
说实话,有太子妃这个人质在手是锦上添花,没有这个人质,于大局也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是少年人第一次陷进感情里,却惨遭利用,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
郭永珈和蒋忠之所以能忍着卫星穹为“爱”发疯,是担心他们二人若是坚持反对,公子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有他们看着,就还在可控的范围。
可是现在,太子妃已经失踪,何必再浪费时间,赶紧去边关与大将军会合才是重中之重。
“公子,皇帝要拿您做人质威胁大将军,我们这次是偷偷离开京城的,没想到会这么不巧的与梁超撞上,若是等他禀告给皇帝,只要一路设下关卡,我们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
郭永珈苦口婆心地劝道。
“公子,大将军的处境您也知道,大将军为了大魏出生入死,可陛下却对大将军防备至深,早晚有一天会鸟尽弓藏,大将军现在是如履薄冰,公子,您就别再让大将军为您日夜悬心了……”
卫俊峰久等不至儿子,连发了十二
封书信催卫星穹上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郭永珈和蒋忠都为之动容。
想到父亲的殷殷期盼,卫星穹的神情有所松动。
他铁青着脸说道:“走!”
郭永珈和蒋忠暗暗对视了一眼,两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何烜带人赶到了临安县,根据他的猜测,太子妃极有可能经过这里。
一踏进临安县的县衙,凭借着多年为官的直觉,何烜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朝着梁超使了一个眼色,何烜佯装无事发生,跟着临安县县令郭大有去了县衙后头的房间休息。
半夜,夜深人静,何烜突然发难。
郭大有这是第二次在睡梦中被人吓醒。
何烜虽然不像沈云绾一样精通毒术,手下的梁超却是用刑高手,在一番酷刑之下,郭大有把什么都招了。
“立刻飞鸽传书,将此事禀告给圣上。”得知郭大有竟敢勾结北蛮,他在何烜眼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是,大人。”梁超如今不敢有丝毫怨言。
他把太子妃跟丢了,幸亏有何大人兜底。
特别是见识了何烜的料事如神后,梁超心服口服。
“既然太子妃识破了郭家暗中的勾当,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这条线索。虽然我们不知道太子妃走了哪一条路线,但只要抓住了郭家这条线,总会殊途同归。”
何烜就怕梁超的脑子不够用,语气淡淡地解释了一番。
梁超恍然大悟:“大人真是聪明绝顶,属下
佩服,属下谨遵大人吩咐。”
梁超这一记马屁却是拍在了马腿上,何烜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若是再把事情搞砸了,你我都难逃罪责。”
“大人放心,属下这次绝不会再把事情搞砸了。”梁超出去叫人。
……
沈云绾和紫竹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太子府其中一个联络点。
进了一家名叫“海棠红”的胭脂铺子,紫竹跟掌柜对了暗语后,直接亮出了令牌。
“参见太子妃娘娘。”
掌柜连忙跪下行礼。
“免礼。出门在外,叫我一声‘夫人’便是了。”沈云绾将人虚扶了一把。
掌柜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最近有没有太子殿下的消息?”紫竹急忙问道。
闻言,掌柜小心翼翼地觑了太子妃一眼,接着面有难色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属下刚收到一份邸报,也不知道这消息重不重要。”掌柜鬼使神差地说了。
“哦?拿来看看。”
沈云绾吩咐。
掌柜连忙回去柜台,从最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了一张信函,对着太子妃双手奉上。
沈云绾打开信函,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愣了愣,一双黛眉更是情不自禁地蹙起。
“夫人,出了什么事?”见状,紫竹的目光也染上了一丝凝重,难道是个坏消息?
“临安县县令郭大有勾结土匪,草菅人命,已经判了斩立决。”
三天之前,自己才和紫竹经过临安县。
短短三天,就是用速度最快
的鹰隼传信,京城也不会这么快做出反应。
说明这件事里,有人先斩后奏,代行天子之权!
而整件事里最诡异的地方便是:自己机缘巧合刚发现郭大有通敌,仅仅三天,对方就死了。
如此巧合,更像是有预谋。
这个人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夫人,会不会是梁超查到了我们的踪迹,顺路去了临安县衙,让他发现了郭大有的不对劲,所以才会有了这份邸报?”在沈云绾的多方调教之下,紫竹已经今非昔比,脑筋十分灵活。
“梁超只是一个小小的龙武卫副统领,他若是在皇帝面前有这么大面子,这么多年,也不会让一个盛飞羽压得死死的,而且他头上还有一个正统领。”
沈云绾凝眉思索:“先不说梁超有没有先斩后奏的资格,他可能连先斩后奏的胆子都没有。”
“夫人,您是怀疑梁超背后还有其他人,他跟那人一明一暗,都是来追捕我们的。”
“梁超一个做脏活的,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马前卒。”
沈云绾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始终猜不出躲在梁超背后的人。
皇帝连出昏招,就连那些忠于他的官员如今也持观望的态度,可以说,皇帝现在还真没有什么得用的人手。
所以,这个人会是谁呢?
而且还能一路摸到临安县,可见此人不好对付。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冒充郭玉的妹妹,但这个身份有些站不住
脚。如今我们便有合适的借口了。”
紫竹反应极快。
她目光一亮:“夫人,奴婢明白了,郭家遭逢大难,郭大有和郭玉叔侄俩更是被人一锅端了,幸而有忠仆护送,郭家小姐才逃出生天,代父兄前去边关接手郭家的生意。”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这上头判了死刑的名单里就有郭家小姐的名字。”
“你难道忘了我们打听的消息?郭家小姐养在深闺,很少有人见过她的容貌,至于判了死刑的那人,可以说成是郭家小姐的替死鬼。”
沈云绾意味深长地说道。
“妙啊!”紫竹击掌赞叹,“夫人真是智计无双。”
“好了,别拍马屁了,我们既然被人盯上了,必须快人一步。”
沈云绾看了一眼掌柜:“有劳掌柜帮我们准备两匹快马,我们来时骑的马太惹眼了,还得掌柜想个办法。”
“夫人放心,往前五十里就是山林,只要把这两匹骏马放到山林里,那些人想找也找不到。”
掌柜知道太子妃担心什么。
“辛苦了。”沈云绾颔了颔首。
沈云绾和紫竹临时休整了一番,两人再次上路。
只要穿过幽州城,再走上一天一夜,就是大魏与北蛮交界之处——雁谷关了。
“夫人,我们要不要在幽州城落脚?”
紫竹举目望去,只见城门口排了一条长队,宛如长龙一般,都是等着进城的百姓。
“幽州城内有郭家的商铺,我们去那里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
有用的消息。”
沈云绾说完,扬起马鞭:“驾!”
紫竹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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