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了许久之后。
唐清哲尝试过在两人中间多放一床被子,或是多放两个枕头,然而毫无用处,薛小莞能准确越过那些东西搭上他,不消多时,被子枕头要么就到了他身上来,要么就到了地上去,他可能不仅得挪走薛小莞的手脚,还得挪走那些物什。
总之,只要他在床上,薛小莞睡着了就是要搭着他,甭管两人之间隔了多少东西,也甭管两人之间距离多远。
后来他终于受不了了,私下叫了芸豆来问,薛小莞是不是有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
芸豆给出了肯定回答,还告诉他,不仅如此,薛小莞还得抱床上最大的东西睡。
他们俩床上最大的,不就是他唐清哲。
唐清哲无奈万分,本想着同薛小莞说说,让她改改这个习惯,但后头想了想,薛小莞入睡前老老实实躺得好好的,睡着之后又要她怎么控制呢?
而若是分床,恐怕少不得被祖母和母妃唠叨。
何况……横竖她的力道也不大,自己每次都是轻轻用力就能挪走,就算偶尔她没能起来,也未曾妨碍过自己起身。
既然不耽误事……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长此以往,到最后唐清哲竟是也习惯了。
是以现如今薛小莞能在旁边躺得老老实实,那必定是没有睡着。
“睡不着?”唐清哲问。
“你怎么知道?!”薛小莞一惊。
唐清哲轻声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问:
“出
去打一架?”
薛小莞一愣,这不合规矩吧?
“被发现就算我头上。”唐清哲又道。
那这提议着实不错。
是以薛小莞猛地坐起身来,点了点头:“走!”
两人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宽松的红色睡袍,一人从切玉阁里拿了一把剑,在练武场上切磋了起来,直到天色微白才停下。
也多亏了这一番切磋,再躺下时,薛小莞几乎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眼看着薛小莞的手脚又一次搭了上来,唐清哲心下竟有几丝窃喜。
虽说没有告诉她她有这习惯,或许也不够君子。可……
同床共枕是她提的,如今也是她“主动”搭上来的,就算告诉她,结果恐怕也不会变,与其叫她心有顾虑不敢大胆睡,就这样……也挺好的。
只不过日后,可能真是少不得半夜起来去沐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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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便是请安的时候。
唐清哲一身暗红色常服,头发以冠束起;而薛小莞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头发盘起,插着一套金镶红宝的蝶恋花头饰,衬得她脸色更加红润。
两人踩着请安的吉时到了正厅。
此时王太妃盛汐媛坐在最上首的太师椅上,满头白发,头戴金冠,紫袍红衣,其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样,华丽万分。她面色严肃,端端正正地看着二人。
安王夫妇唐载贤和傅舒窈坐在左侧,均着深绯色的袍子,其上皆是银线刺绣,较之王太妃要低调些许,但同样华贵非凡。两人
侧头看着唐清哲和薛小莞,面上笑容和煦。
薛小莞微微低着头,行在唐清哲右侧,一步一步走到正厅中央,和唐清哲一起跪下,伏在地上行了礼。
“清哲携新妇给祖母、父王、母妃请安。”
“新妇蓊茹给祖母、父王、母妃请安。”
整个正厅十分安静,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两人的声音格外分明。
“奉茶吧。”王太妃抬了抬手,说道。
“是。”
说着,薛小莞同唐清哲一起站起身来。芸豆向薛小莞递上的茶碗,薛小莞双手接过,将茶碗端得稳稳的,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屈膝低头,双手上举,将茶碗呈到了王太妃的面前。
“薛翁茹,你得圣上隆恩嫁入安王府,得做世子妃,日后当居尊能约,守位无私,审其勤劳,明其视听,静专动直,不失其仪①。视夫者为天,先之以泛爱,陈之以德义,先之以敬让,导之以礼乐,示之以好恶②。你可明白?”
王太妃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上辈子,王太妃也是这样说了一堆,薛小莞没有经验,也听不太懂,一紧张,手便抖了一下,洒了几滴茶水出来,惹得对方不满,又教训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将茶碗接了过去,这辈子……前半好像和上辈子一样,她听懂了,可后半却不太一致,她便又不明白了。
但薛小莞不会给王太妃不满的机会了,是以尽管茶碗很重,她上举的手却纹丝不动:
“
孙媳明白,谨遵祖母教诲。”
哪知道王太妃却还是没将茶水接过,反而皱了皱眉头,声音中带了些严厉:“我看你不明白!”
薛小莞听罢一愣,自己也没抖啊?
而唐清哲一听,却是大步上前,跪在了她身侧,福礼道:“祖母息怒!不知孙儿可是做了什么不合礼法之事,惹得祖母不悦,自请责罚,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薛蓊茹,昨日你与世子大婚,却在深夜拉着世子到院中切磋武艺,我倒要问问你,你这般行事,如何算明白何为‘导之以礼乐,示之以好恶’?!”老太太根本没有分一丝目光给唐清哲,照旧冲着薛小莞开口道。
薛小莞只觉得头疼,原来是因昨夜切磋,好个唐清哲,还说算他头上,根本算不到他头上!
然而薛小莞正想开口,却听唐清哲又道:“祖母,昨夜切磋乃孙儿提议,蓊茹已规劝孙儿,此番举动不合时宜,然而她虽知要导之以礼乐、示之以好恶,奈何夫者天也,孙儿执意要去,蓊茹也不得不从。”
“自己未守德行,还要夫君开脱,像什么话!”王太妃怒道。
薛小莞一听,也管不得其他了,心中虽埋怨着唐清哲,却还是连忙开口:“蓊茹谨遵祖母教诲,日后一定记得导……记得规劝世子,自己也会、会……正色端操,清静自守,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谦让恭敬,定志专心,行妻子所应行之道。”
听到
这话,唐清哲一愣。
再一看,王太妃明显也有些惊讶。
而趁着她微讶的空档,唐清哲干脆接上话道:
“祖母有所不知,孙儿昨夜提议,实则也是事出有因。蓊茹有护驾之功,才得圣上隆恩,然昨日大喜,圣上不便亲临,便想以武庆贺,以谢圣恩,愿天恩常照安王府,护佑府中上下与大祈江山一同绵延百年,枝繁叶茂。未循礼法,是孙儿不妥,往后定牢记于心,还望祖母息怒。”
---作者有话说---
①居尊能约,守位无私,审其勤劳,明其视听,静专动直,不失其仪:化用自唐代郑氏所编撰《女孝经·夫人章第三》,原句为“居尊能约,守位无私,审其勤劳,明其视听…(中略)…静专动直,不失其仪,然后能和。”
②视夫者为天,先之以泛爱,陈之以德义,先之以敬让,导之以礼乐,示之以好恶:化用自唐代郑氏所编撰《女孝经·三才章第七》,原句为“夫者天也…(中略)…然后先之以泛爱,君子不忘其孝慈;陈之以德义,君子兴行;先之以敬让,君子不争;道之以礼乐,君子和睦;示之以好恶,君子知禁。”
后续此句相关不再单独进行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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