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有余之前,七月廿六,葛卓力军帐中。
此时旁人已悉数被赶出了帐外,帐中只剩下了呼延钥和唐清哲二人,以及呼延钥身侧鸟架上的那只苍鹰。
呼延钥照旧是那般坐在主座上,一脚踩着身下的椅子,一手搭在膝盖上,手中鞭子一晃一晃。
而那只鹰眼神犀利,正死死地盯着唐清哲。
唐清哲是跪在下头。
他本不愿跪,奈何呼延钥逼着他跪,入帐之后,她的手下是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双膝,强迫他跪了下去。
“小王爷,你运气可当真不好,我今日刚来,就叫你给碰上了。若你早一日来,没准便可以与我那葛叔叔一起,谋划着如何帮呼延觉了。”如今呼延钥昂着头,垂着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可惜上苍不甚眷顾你,眼下你可还有什么遗言啊?”
唐清哲抬眼看了看呼延钥,轻声笑了笑:“我如今孤身前来,便是未曾想过还能活着,自然是已将后事处理妥当,此生了无遗憾了。倒是公主,如今单独留我在这帐内,可是有什么话想问?”
“我本来可未打算请你来。”呼延钥冷笑了一声,“我刚才说过,我要的可是你的项上人头。”
“我自然听到了。只是……既然我自投罗网恰好碰上了公主,又阴差阳错活着过来,公主心中既有惑,自然是解了更明智不是?”
呼延钥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唐清哲想了想,自顾自说道:“公主想问的,可是与达判可汗之死有关?”
呼延钥眯了眯眼睛,依旧沉默着。
唐清哲见状,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但我不得不告知公主,可汗之死,与我绝无关系。”
“绝无关系?”呼延钥皱着眉开口,“你送呼延觉回来,而后他就想方设法潜入了我父汗帐中,我父汗暴毙之时他甚至还未离开!他本已经出走丹柯,结识你之后却回来弑父夺权,你敢说与你绝无关系?”
“若公主当真觉得,是我教唆甚至命令摩戈王子这般做,我恐怕在入这军营之前就已经人头落地了。实不相瞒,我心中也有惑,今日公主不如与我好好谈谈,叫我就算死,也死个明白,而公主,自也能找出真正的弑父凶手。”
“所以你想说,此事与谁有关?”
“自然是与公主合作之人。”
“你是说段淑妃?”呼延钥轻笑了一声,“还是说唐旭?”
“公主不信?难道公主还觉得,那二人是真心与公主合作不成?”
“我自然未这般觉得,我和那二人合作,本就不过是权宜之计,彼时我身在大祈,那娘们拿过来个人皮,又将狼卫的刺青递给我看,我就猜到,她竟是和大祈的太子搞到了一起,而我除了合作,还有得选吗?倒不如先顺了她的意思,顺便解决了你。而我回到丹柯之后,也迟迟没有你已身亡消息,便说明那二人也未曾想过好好与我合作,只要他们不把事情捅出去,我便当什么都未发生。反正日后那二人定会狗咬狗,等东方隼回京助力唐旭,我说不定还能捞到些什么呢。而如今唐旭和段淑妃连大祈的皇位都未争到,却先来害我父汗,有何意义?”
唐清哲听罢,叹了口气:“太子和段淑妃并非未想过与公主好好合作,是公主以可汗病重为由将和亲拖延,才引起了太子的疑虑,而查得我府上护卫真实身份乃是呼延觉后,他二人自是彻底打消了与公主合作的念头。”
呼延钥听罢,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唐清哲也未管顾,只问道:“他们寻公主合作的时候,公主难道就不好奇,一朝太子,为何要通敌吗?”
“还能为了什么?无非就是逼宫而已。”呼延钥轻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过的,你们大祈天子近年对唐旭的母家东方一族颇为忌惮,保不齐就有废太子的心思,到时候素琷大军攻入大祈,杀了大祈天子,东方隼和东方鹰再螳螂捕蝉,将素琷人一网打尽,唐旭这皇位,岂不是继承得名正言顺?”
“公主的猜想……似乎是有一定道理。奈何……若真只是为了皇位,凭借圣上对东方皇后的旧情便已足够,就算真要逼宫,东方隼和东方鹰手下,可有十五万兵马,借助素琷之手,反多此一举了些。”
“哦?那你的意思是……?”
“太子真正的敌人并非圣上,而是他的外祖父,东方丞相。也就是说……东方家不会助力太子。”
“唐旭要对付自己的外祖父……?”呼延钥听到此,微微露了些疑惑,“他何须如此?”
“外戚干政掌权,他就算坐上了皇位,也依旧受制,加之二人又有些旧仇……不瞒公主,之前我也未想到,他竟会不择手段至此,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也正是因此,太子和段淑妃要的,乃是丹柯与大祈的一场战事,牵制东方隼,方便素琷大军趁虚而入。公主难道不觉得,谋害可汗再嫁祸于我,是一个起战事的好方法吗?我在自远京出发之前,见过一次太子,他并未否认此事。”
“但我方才说过了,我父汗驾崩的时候,呼延觉还未离开,帐内只有他二人。”呼延钥沉声道,“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些什么来,原来全是空口无凭。你倒是说说,他二人如何能做到此事?难道你还想说,呼延觉一直都是唐旭或者段淑妃的人不成?!”
“自我在远京平乐坊赌场中救下摩戈王子之后,他一直尽心尽力护我,我亦视他为手足,我坚信,他并非弑父之人,凭公主对他的了解,想必也不认为他会杀了自己的养父吧?”唐清哲淡淡道,“不过既然公主告知了我可汗是如何崩逝,那我便也告诉公主一个公主或许并不知晓的消息,如何?”
“说。”
“对于太子的异心,东方家是知晓的。是以东方将军并未出击,保留兵力,又向圣上请求支援,亦或是……交出我,其目的倒是和公主一样,渔翁得利。”
呼延钥听完这话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你们这大祈还真有意思,亏我还以为繁荣万分,怎的太子也好,后妃也罢,甚至就连朝臣,都有异心。”
“人嘛,自有贪念如此。”唐清哲也笑道,“我还可以告诉公主,太子恐是因探到了我送呼延觉回往丹柯的计划和路线,才行刺了可汗,且自那之后他就做了准备,如今他的人已经往素琷边境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以公主在此驻守,并非毫无意义,只是与其损耗兵力骚扰,倒不如稍安勿躁。”
“所以你是在劝我……静静等到唐旭逼宫,东方隼螳螂捕蝉?”
“不错,到时公主能捞到的,可不止一个鸷白关,即便可汗已经崩逝,公主若能有如此功绩,何愁在丹柯无威望呢?”
“那么依你之见……我要等多久?”
“至多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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