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薛小莞有孕后,整个安王府里,除了薛小莞本人以及唐清哲,最高兴的人,竟是安王太妃盛汐媛。
其实在薛小莞受封上将、诰命和郡主之后,王太妃看薛小莞的眼神就温柔了不少,虽说该请安还是得请安,若是薛小莞忘了什么规矩也免不得被说道,听闻薛小莞除非有大事否则不必上朝的时候,老太妃还颇有些不满,觉得她是居功自傲、目中无人。
然而等听闻薛小莞怀孕后,王太妃的态度就发生了更大的转变——
她赠了好些物什给薛小莞,又请了好几个大夫入府,免了薛小莞的请安不说,甚至还会主动过来瞧薛小莞,亲口告诉她,有什么要求,便尽管提。
且这老太太也是个矛盾的,好些滋补的珍物分明就是她送来的,可她却又要时时命人看顾着薛小莞,说是不能太过,对胎儿不好。
两辈子加起来,王太妃哪时对薛小莞这般好过?叫薛小莞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到后来,她甚至还有些惶恐。
芸豆天天在她旁边叨叨,说什么酸儿辣女,她往日可是不喜酸味,只爱甜的,有孕之后却偏生觉得带酸味的东西好吃,腹中定是个男孩。
这叫薛小莞猛地意识到,老太妃莫不是也这般想的。
可若是这样,要是她最后生的是个丫头,那往后的日子该多难过啊?
而薛小莞在怀胎的几个月里,其实过得并不比之前舒坦。
毕竟不止老太妃,唐清哲更是对她小心得紧,一有些风吹草动便紧张兮兮,是以确认有喜之后,薛小莞差也不当了,每日就在府内养胎,皇宫禁卫首领一职,最后圣上是提拔了她的兄长薛少柏。
可薛小莞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什么不适,既不害喜,也不畏寒,腹痛和秘结等毛病更是一概没有,顶多就是睡得比往日多了些,吃得也比往日多了些。
是以她觉着,等到满三个月,她没准都能继续去当差了,便是不在圣上身边护佑,帮着哥哥练兵也好啊。
哪知到了那时,圣上却突然下诏,冬日将至,他去年又因叛乱被幽禁数月,留下顽疾,如今龙体欠安,想同陈铭去往南方避寒,届时就由太子唐晟监国。再之后,薛少柏就送着圣上和陈铭去往了琼崖州云山县,跑到千羽山醉燕峰上去了。
薛少柏不在,唐清哲自是不放心,如此,薛小莞便也只能安心留在府中。
可她实在是手痒痒,最后也不知是同唐清哲吵了多少次、闹了多少次,唐清哲才同意,若是大夫当日诊脉无碍,她便可以去切玉阁练武,但动作幅度不能过大,不能常常弯腰,衣服不能太紧,练武的时间也绝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且之后还需大夫再为她诊一次脉。
麻烦死了!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当然是会注意分寸的!
好在唐清哲在府中的时间少,她耍耍威风,下令除了芸豆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能看她练武,到时候偷偷多练一会儿,也不会有人知道。
然而当时间又过去数月,来到天成三十年三月末时,就连芸豆都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了起来。
这日,薛小莞又在切玉阁前的练兵场中,手里拿着那柄她用起来最顺手的无影刀,耍着招式。
哪知道芸豆在一旁,却是时不时地就要喊上一喊——
“世子妃,您慢点呀!”
“世子妃,您别跳了!”
“世子妃,这、这动作实在有些危险了!”
……
她每喊一嗓子,薛小莞就心生些许不悦,自然不会停下,甚至还变本加厉。
只有这样,才能让芸豆害怕,叫她闭嘴。
哪知道今日还没过一会儿,芸豆竟是又叫唤了起来:
“世子妃,时间已差不多了,您还是……还是莫练了吧?”
薛小莞左耳进右耳出,只照旧耍着她的刀。
“世子妃……”芸豆又喊,“若、若是世子知道了,您这般不听劝,该、该怎么办才好?”
这话叫薛小莞有些来气。她也没回头,咬着牙,颇有些不满地道:“你不告诉他,他如何能知道?”
哪知话音刚落,一个略有些低沉、似是微微带着怒意的声音就响起——
“我如何能知道?”
薛小莞一惊,登时收了招,回头一看,原来唐清哲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悄跑了过来,如今正站在芸豆侧前方,皱着眉望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薛小莞有些心虚地开口,“今日难道没有公事?”
要知道,为着避免唐清哲偶尔早归,她可都是算着他点卯的时间晨起,每日都会在他回来前结束习武。
眼下距离下朝可都没多久呢!
“我最近会在府中处理公务,太子殿下和娄寺卿都已恩准了。”唐清哲挑了挑眉,而后他走上前来,抬起薛小莞的右手,将她手中的刀夺了过去,神色严肃地道,“所以你日日都是这样,习武时只让芸豆候着,之后你便可以不听我的劝告,危险的动作照样做,练的时间也远不止一个时辰,是不是?”
“我……”薛小莞一顿,低了低头。
“芸豆。”唐清哲开口,“自己去领罚。”
“你干什么?”薛小莞一惊,又猛地抬起了头来,“是我命令芸豆那般做的,关她何事?!”
“那我要如何才能让你小心?”唐清哲咬着牙,“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让你出任何意外——”
“又是这句话!”薛小莞听到这,直接打断了他,“你根本就不是在珍视我,只是在乎这个孩子!”
闻言,唐清哲的双眉又皱紧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每个人明面上都说,是为了我,让我有什么要求就提,可实际上我想做什么都不可以!你们把我关在府里我认了,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到最后连练个武都是求来的,我就在这一件事上稍有放纵,前后还都有大夫来看脉,到如今分明什么问题都没有出,你竟要罚芸豆?!”
说着说着,薛小莞已有些哽咽。
“我——”唐清哲一噎。
“我告诉你唐清哲!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你敢动芸豆一下,我就同你拼命!”说到此,薛小莞的泪已经涌出了眼眶,“大不了……大不了生下这孩子,你我就和离!反正我们本来就……而且为安王府绵延子嗣、开枝散叶我也算做了,已是仁至义尽!”
“你、你先莫激动……”一看薛小莞哭,又说些和离的气话,唐清哲立刻有些无措,同时也放软了声音,而后他微微抬手,轻轻抚上薛小莞的脸,帮她擦了擦眼泪,“你这般练武已练了这么久,我怎会不知道?但是如今你已有孕九月有余了,随时有可能生产,不多让几个人看顾着也就罢了,还这般不小心,我自然着急……方才是我语气不好,对不起,莫哭了,可好?”
薛小莞听到此,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终是微微点了点头:“那——”
然而就在此时,她却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疼痛,忍不住弓起了身子,护住了肚子。
唐清哲见状一惊:“你怎么了?”
“我好像……”薛小莞咬着牙,却是有些站不住,只能狠狠抓紧唐清哲的外袍,靠着他支撑着。
下一瞬,唐清哲就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芸豆!”唐清哲立刻吩咐,“那几个前阵子开始就一直候在府中的稳婆呢?全找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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