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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命李德全前往景仁宫传旨:废昭贵人赫哲氏为庶人,冷宫安置。简短的一道口谕,便决定了赫哲氏的命运。只是这命运,每每爱打个弯儿。
温皙刚叫人备了两盏藕粉圆子,和康熙一起慢慢品尝着,园子清爽,汤汁鲜美,有莲藕的脆感和莲子的香涩,汤汁内则加了切得如发丝一般的新鲜嫩莲叶,不但爽口,看着也是极好的。
康熙吃得顺口,“还是你宫里的藕粉圆子味道最地道!”
温皙笑而不答,只吃了半盏,便搁下了。
李德全回来得特别快,似乎是一路快跑回来的,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进来跪在地上磕头禀报道:“皇上,贵主子,昭贵人投缳自尽了!”
温皙不由微微吃了一惊,据她所知,赫哲氏可不是一个有勇气自尽的人!听李德全对赫哲氏的称呼,便晓得圣旨还未曾来得及传达,故而还称呼赫哲氏为“昭贵人”。
康熙眉宇见却有深深的不满,冷冷地问道:“死了吗?”
李德全急忙摇头,“佟嫔娘娘身边的人发现及时,给救了下来!”
康熙哼了一声,道:“那怎么还不把她挪去冷宫?!”
李德全先探视了一下温皙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道:“佟嫔娘娘身边的魏嬷嬷说...说昭贵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李德全的话刚出口,温皙自是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康熙却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盏狠狠摔在了李德全脑袋上。李德全自然不敢躲避,生生被这么一下给打得头破血流。
康熙算是动了真怒了,“没用的狗奴才!每次朕都说‘不留’?!她怎么会有孕?!”康熙算了算时间,两个月前,对赫哲氏的确有不少次的召幸,只是每每都赐了汤药!自从佟嫔“意外”有孕,康熙便叫李德全暗中吩咐太医院改进了“避喜汤”,没想到赫哲氏居然有孕了!
“佟嫔也就罢了!赫哲氏一个包衣奴才——”康熙胸腔中怒不可遏,上前一脚踹在了李德全身上。
只听“哎呦”一声痛叫,李德全翻到再地上,似乎疼得爬不起来了。
如此状况,温皙只得去劝慰康熙,语气平淡如常:“既然有了,也就只能叫她生了。顶多跟良嫔似的。”
温皙只略一提良嫔,康熙眉心便翻涌起深深的厌恶,随即道:“吩咐太医,皇嗣不能有碍。”那寻常的话语用不寻常的口气说出来,便是含了杀意的。“皇嗣不能有碍”,意思是赫哲氏便可以“有碍”了。
李德全在康熙身边伺候多年,怎会不明白康熙的意思,“嗻!”便爬起来急忙应了。
昭贵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算来便是正月怀上的,那个时候也是康熙恢复花蝴蝶一般重新临幸后宫的日子,昭贵人是那段日子最得宠的嫔妃之一。
“昭贵人虽然是宫女出身,可也不算她卑贱。”温皙淡淡道了一句,“当年的德妃也是宫女出身。”——不照样生了那么多?
康熙深深吐了一口气,道:“朕当初子嗣稀薄,故而后宫嫔妃无论出身高低都不曾赐药。如今想来,如乌雅氏之辈,的确不该叫她有孕。好在,老四不随生母,人品贵重。”复又看了看温皙,“是你教得好。”
胤禛不过在承乾宫呆了一年罢了,不过温皙也认同康熙的话,“孩子好与不好,主要看教得好不好。”
康熙淡淡嗯了一声,补充道:“皇子阿哥都是在撷芳殿读书长大的,却参差不齐,胤裪、胤禑资质平庸,胤祥、胤祯精于骑射,胤禄却是文武双全!如此可见,就算教得好,也不见得都学得好。”
“皇上怎么不说胤礼如何?”温皙不禁笑道。
康熙亦露出笑容,道:“胤礼对骑射兴趣不大,不过诗书学得不错,精于音律,将来自然是个雅人。”
“‘雅人’?”温皙眉眼露出温柔的笑意,“皇上不怪他不学无术就好了。”不过胤礼的琴艺真的是愈发精进了,连温皙这个不大懂音律的人,也闻之欲醉呢。
“不若叫他过来弹奏一曲吧,这会儿撷芳殿也下课了。”康熙道。
温皙抿嘴笑道:“皇上以为那是歌姬舞姬呀?一唤就来?胤礼现在脾气大得很呢!没点好彩头,别想叫他弹一曲。”
“这有何难?月前,江浙巡抚进献了一方绿尾古琴,且拿这个当彩头吧。”说着便吩咐小喜子去取古琴来。
有了如斯彩头,胤礼自然屁颠屁颠地来了,除了绿檀跟随,抱着九霄环佩琴的是个长得极为秀雅的小宫女,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温皙不曾见过,便问道:“你怎么又换了抱琴侍女了?”自从胤礼解开了心结,不在厌恶长得好看的宫女,却有点朝另一个极端发展了,就是伺候他弹琴的宫女一定要是顶顶貌美的,尤其是抱琴宫女,必要花容月貌,按他的话说是,美人抱琴才般配!
胤礼今年也八岁了,性子有点龟毛,衣裳必要华美,更要一尘不染,爱干净比温皙更甚!胤礼上来行了礼,道:“额娘,这是在十六哥身边伺候的,年初皇阿玛赏赐给十六哥几个宫女,儿子瞧着漂亮,就讨了一个过来坐抱琴侍女了!额娘你看看,是不是比以前的更好看了?!”
的确,胤礼的抱琴侍女一个比一个好看,准确地说他只有看见了更好看的,才舍得把原来的侍女给替换掉!
康熙却有些不大高兴,“小小年纪,不学无术!”
胤礼自然看得出康熙不是真的生气,又因温皙在,胆子格外大一些,反而撒娇道:“是皇阿玛偏心,只给十六哥漂亮宫女,不给我!”
“你还小!”康熙皱眉道。
“十六哥也就比我大三岁而已!”胤礼撅起嘴巴道。
温皙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康熙这是什么意思,胤禄才多大,给他漂亮宫女干什么?!嗯?次奥,老色鬼,自己色鬼就罢了,难道也要把自己儿子往这个方向培养不成?!
温皙急忙道:“皇上,胤禄也才十一岁啊!”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道:“不小了,朕赏赐的几个都是十三、十四的,就当是提前预备下,免得到时候需要用的时候,挑不着合适的。”
温皙太阳穴凸起,什么叫“需要用的时候”?!
“密嫔也已经给胤祯挑选房里人了,朕瞧着你也不上心,便替你安排了!虽然现在用不上,可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康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温皙听得已经犯晕乎了,晕乎地连胤礼弹琴都没听清楚在弹奏什么。
一曲毕,康熙自是相当满意,叫小喜子捧了绿尾琴上来,“这是以绿檀木制成的绿尾琴,你是懂琴的人,好不好,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胤礼急忙喜滋滋地试试琴音,立刻喜上眉梢道:“琴音清澈,果然不愧是绿尾!”转脸道:“绿檀姐姐,这琴你抱着正好!”
绿檀一直跟随保护在胤礼身边,她年岁愈大,自然愈发漂亮,只是她不怎么懂音律,故而一直没有做过抱琴侍女,如今一听,大眼睛眨了两下,“奴才抱琴?!”
绿檀的任务不必绿桐那么艰巨,只需保护胤礼即可。而绿桐还要教胤禄武艺,自己更是拳不离手,极为勤勉,相对绿檀就要轻松多了,天天跟着胤礼,还能常常听曲,闲散多了。绿桐、绿檀练习《吐纳经》,故而看上去还跟当初来的时候没多大差距,岁月仿佛格外眷恋练习过《吐纳经》的人。
绿桐跟着胤禄,心性愈发成熟沉默,而随着胤禄武艺的精进,她已经很少需要监督胤禄练武了,性子也愈发沉默。而绿檀跟着胤礼,难免还和小孩子似的,心性单纯,长不大。
绿檀听了胤礼的吩咐,毛手毛脚地抱起绿尾,一副生涩的模样。
胤礼打千儿,笑道:“皇阿玛,额娘,儿子告退了!”
看来除了昭贵人的肚子,温皙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了。
过了几日抽出空闲,温皙便去了佟嫔的景仁宫,去看望还在坐月子的佟嫔,顺便瞧瞧昭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嫔产后一些虚弱,温皙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床榻上喝着参汤,额头上勒着一个银红的抹额,身上还披着里貂皮的大衣,脸上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好。
佟嫔对温皙的到来并不意外,她不能起身,便只问了句安,恭敬地着人搬了椅子来,请温皙坐下,“选秀在即,皇贵妃也有空来嫔妾宫里吗?”
选秀,是了今年是康熙三十九年,初选已经开始了,只是温皙着四妃去办,自己并不忙,“不急,佟嫔都不急,本宫有什么好着急的?”
佟嫔苍白的脸色露出如秋水涟漪般的笑意,“是啊,不急。嫔妾有了小公主,这辈子算是足够了,自然不急。”
温皙嘴角扬起,道:“何止一位小公主?还有昭贵人腹中的那一个呢!”
佟嫔以绢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道:“是昭贵人好福气。”
“应该说是佟嫔给她的好福气吧?”温皙立刻反问道。
佟嫔盈盈一笑,“娘娘睿智,嫔妾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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