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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皙郁闷了一下,只得由竹儿扶着去了东面次间。养心殿不同于别的宫,通常是深三间阔五间,因着正殿明间格外大,常要有不少臣工出入,故而格外大,便一个明间占了旁的宫殿阔好几间的地儿,故而除了明间只有左右次间,没有梢间。东次间为暖阁,作为康熙平日里小憩的地方,李德全还叫跟班小太监给送了茶水进来,只听得外头有人进来跪下,声音清澈,道一声:“奴才请皇上大安!”此生声音儒雅纯澈,又有几分敦和稳重,未见其人,温皙便生了几分满意。又听见他分别给太子、四阿哥、十七阿哥和两位公主轮番见礼,倒是辛苦。
温皙打发了一侧服侍的几个太监,悄悄绕过雕花琉璃屏风,掀开珠帘,探着脑袋偷偷去瞧,这个舜安颜只低着头,不敢直视任何人。瞧着个子不矮,七尺昂堂,穿着一身侍卫该有的衣裳,体型还不错,只可惜瞧不见脸。
听着康熙考校舜安颜诗文,此人对答如流,康熙又叫上了文房四宝,叫他以冬日梅花为题作诗一首,舜安颜竟不假思索,落笔如云,到底做了什么诗,温皙瞅不见,却在他呈递诗文的一瞬间,终于见他低着的贵颅终于略抬了起来。
温皙不禁睁大了眼睛,虽然只是瞧了个侧脸,却深深为之赞叹!这个舜安颜,真可当是美男子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五官有文人的儒雅,却不失武者的气魄,举止恭敬而不过分谦卑,说话不卑不亢,随时和无数侍卫一般无二的装束,但是穿在他身上。便显得格外英姿不凡!端的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美男子,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想来潘安宋玉亦不过如此。
温皙瞧得有些入神,听见康熙微微一声咳嗽,便遥遥对着了他含怒的丹凤眼,温皙心虚地笑了笑,急忙缩回了脑袋。康熙虽然长得不错,可实在没法跟舜安颜比,一则是年纪。一个都有好几个孙子了,另一位还是黄金单身汉,再者康熙年轻的时候也没舜安颜这么俊啊!温皙有些为自己叹息。再怎么帅,也不轮不到她挑了,只能饱饱眼福了。
刚做了一番感慨,便听康熙叫舜安颜退下,又叫吩咐了太子和胤禛去办事。才叫李德全把温皙给请了出来。
温皙当口便以长辈的口气道:“这个舜安颜瞧这不错。”
康熙却又几分不悦,可当着两个女儿的面,也不好把一些话说出来,只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还凑合着吧。”
温皙挑了挑眉梢,前两日还在跟她说舜安颜如何如何好呢!今儿便变了口了。
康熙打量了温皙一通,藕荷色盘金绣祥云嵌八宝纹的衣裳。罩一个白狐毛里子的福庆如意纹的云肩,外披一件亮紫色云锦万字曲水底纹绣四合如意的斗篷,不过分华贵。却十分搭得极好,十分合眼下年关相近的喜气,他却道:“朕瞧你之前那身银红的织金缎衣裳就很好,比紫色的好看。”
温皙亦不便在养心殿多做逗留,便福身道:“臣妾先告退了。”便携了玉录玳和齐不琛的手。一同出去了,却忽视了康熙眼中那一瞬间的不悦。可惜温皙想着的是哪位美男子会归了自己亲闺女还是齐不琛。温皙虽然疼齐不琛,到底还是更偏心自己亲闺女一点的。
刚出了殿门,却见舜安颜正立在殿外一侧,同其他殿外侍卫一同行礼,温皙眼尖,一下子就从侍卫堆儿里瞅见了他,便抬手轻声道了句平身,从舜安颜身边经过,眼睛的余光便那样不断地瞥视着他。
方才在次间暖阁里远远的,看不得真切,如今看得真切急了。殿阁御宇之下,茫茫银装素裹映衬,同是侍卫装束,唯独他鹤立鸡群,舜安颜萧萧肃肃立一侧,略一躬身道:“恭送皇贵妃,恭送五公主、六公主。”
温皙停下了脚步,见他眉梢眼角爽朗清举,似有说不出的魅力,于寻常的言语间,也不失风范。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想来说得便是如此男子吧。温皙稍稍顿了顿,扫视了他一通,虽然踩着花盆底儿鞋,舜安颜亦是弯身,可还是比温皙高出寸许,温皙只轻轻一笑:“不错。”
舜安颜忙垂首,恭敬地都:“不敢。”
到底是养心殿外,温皙也不好说什么,便正身扶着竹儿的手上了轿撵,特特把玉录玳和齐不琛都拉进自己轿撵中,左右里头宽敞,坐得下。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坐在温皙两侧,玉录玳还好,齐不琛面带羞色,一直垂着脑袋,温皙也不避讳,直接问道:“觉得怎么样?”
玉录玳不屑地撇了撇嘴,“小白脸一个!”
温皙哑然,齐不琛且忽的抬起头,道:“他是御前侍卫,想来也是精于骑射。”
温皙忍不住嗤地一笑,玉录玳是有些身手的,故而傲气一些,对那些侍卫素来瞧不上,只是舜安颜不是普通侍卫,他可是承恩公的嫡长孙,前途不可限量。
玉录玳娇声一哼,“绣花枕头罢了。”
齐不琛想要辩驳,却觉得有些不大好,生生咽下去了。玉录玳拉着温皙的胳膊摇晃着,“额娘,原来是叫我和五姐去相看人呀!只是怎么就他一个?!”玉录玳的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满。
温皙哭笑不得,狠狠戳了她的眉心,“你还像来个十个八个的,叫你慢慢挑呀?!没脸没皮的死丫头!”
齐不琛亦忍不住抿嘴笑了。
过了年,再不曾听康熙提及舜安颜,只是有一日康熙气冲冲带着玉录玳来了温皙宫中,那气中有无可奈何的意味,指了指玉录玳:“哪里像个公主,阿哥也没有她这么爱闹!”
温皙忙问是怎么了,玉录玳忸怩了一下,随即昂首道:“我就说他是个绣花枕头,连我都打不过。”
温皙顿时脑仁发疼,玉录玳居然跑去打了舜安颜?!看到那样一张俊脸她居然舍得打?!换了温皙绝对不舍得!便道:“他是不敢和你动手!”想也知道,就算能打得过,舜安颜也绝对没胆子跟玉录玳动手。
玉录玳一哼,道:“我是穿了侍卫的衣服,去校场跟他摔跤的!可不是胜之不武!”那一日在养心殿,舜安颜自然垂着头,偶尔有抬起头的时候,亦不敢直视公主,想来是不曾见过玉录玳容颜,温皙便想着这个舜安颜工夫居然这个差劲吗?
康熙的脸顿时黑得难看极了,忍不住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说!堂堂公主居然扮成侍卫,去跟侍卫打架!没丁点儿规矩!”
自己闺女把人家给打了,温皙这个做额娘的到底是不大好意思,便讪讪问道:“那个舜安颜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康熙寒着脸,道:“胳膊脱臼了。”
温皙更加不好意思了,老娘的闺女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立刻狠狠瞪了玉琭玳一眼:“切磋一下就是了,怎么下那么狠的手?”
玉琭玳有些委屈,“我也没想那样的...他一开始看我个子小,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我趁他小瞧我的时候,摔了他一个滚儿,然后他就恼了,跟我较真了,他既然较真,我怎么能不较真?”随即玉琭玳笑嘻嘻道,“不过他还挺有两下子的!”然后看到康熙愈发难看的脸色,急忙止了笑容,“本来是不相上下的,没成想打得最酣畅的时候,四哥不知怎么就来了,喊了我一声‘六妹”舜安颜就傻了眼了,那时候我正好抓住了他胳膊,没想到他走神儿了,我也收不住手了,就把他给摔得狠了点。”
哦,这么说,还有四四的不是啦,没事儿瞎叫唤什么呢?温皙心中如是想,忽的问道:“摔着脸了吗?”
玉录玳摇头,“没有。”
可是康熙的龙脸跟摔着似的,难看得能滴出水来。温皙急忙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这么嘴贱,就不能打发了老康再问呀!她也是担心美男的美脸被弄坏了,然后呵呵一笑道:“赶明见了,记得给道个歉。”到底是咱闺女不对,道歉是应该的。
玉录玳点头,嗯了一声,又道了一句:“谁叫他那么不小心的?”
“不必!”寒了许久的龙嘴终于开口说话了,“朕已经赏赐他伤药了。”
康熙本质上还是相当护短的,虽然对玉录玳的做法很生气,但不是为了舜安颜被打伤而生气,而是玉录玳作为公主失了公主的规矩,才生气。康熙不会觉得舜安颜被玉录玳打了,是玉录玳的错。
“好好教着她规矩!”康熙咬牙切齿道,“要是在这么冒冒失失的,就别想着跟朕南巡去了!”
温皙急忙保证:“臣妾一定好好管束玉录玳!”还是康熙狠,直接扼住要害,年前南巡的事儿就定下了,康熙也答允了温皙,她和三个孩子都可以跟着去,乐得温皙一整个年都过得喜滋滋的,这事儿决不能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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