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不愧是李老掌柜的孙女,跟你爷爷是一个性子。”听得贞娘这翻话,秦管事感叹道,倒是让贞娘汗颜了一把,她并没有那么纯粹。
许是因为李老掌柜的缘故,秦管事便也不避嫌了,先带着贞娘在商会里登记了一下,然后便领着贞娘去找胡宗林。
胡宗林由一个小小的当铺伙计走到今天,事世不一定完全通透,但至少已经做到万事不形于色。
因此,对于贞娘的到来,倒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贞娘按规矩来拜见他,他自也是按规矩接待一翻,一切都自自然然的。不过,内心里,胡宗林对李家这位姑娘倒是又多了一份欣赏。
不以势看人,行事方圆之间,规规矩矩。这一点别看说着容易,但要真正做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李姑娘今天来于不来,便在胡宗林的的暗自考验之中。
李姑娘如果今天来了,那胡宗林自会拿她当晚辈一般,不遗余力的帮助李墨在南京的发展。
虽然族兄胡宗宪出事,但做为胡氏一族,这些年来,暗自经营的人脉又岂是表面这般,所以,既便是商会的所有人都疏离他,他的心情亦不会有丝毫的波动,如今,正是该细细体味人生百态的时候。
而如果李姑娘不来,那么,在他的眼里,李墨今后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而他虽然有韩以贵的托付,但对李贞娘也不会真心支持。
而今,李姑娘果然一早就来拜访了,没有让他失望。
而贞娘,自不晓得她一念之间就跨过了一道门坎。
这种拜访自不会说太多,闲聊了几句,贞娘便奉上了百草霜墨。
胡宗林哈哈一笑。倒也没客气的接过了。
随后贞娘便告辞,一翻礼节性的拜访就结束了。
“李姑娘。”刚出得门,贞娘便听得一声招呼,转过身一看,另一边田本昌田荣昌两兄弟正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出来,开口唤她的就是田本昌。
“见过田大公子。”贞娘微微有些诧异,按说如今正是墨坊最忙的时候,再加上田本昌本就新婚不久,哪里能有时间到南京来,因此。田本昌这时候出现在南京,贞娘倒是讶然了一下。
不过,看着一边的田荣昌。想着同行来船上发生的事情,贞娘心里也有些了然,怕是田本昌在家里早就接到船上的消息,这是不放心田荣昌,才紧跟着来了。
“月娟可好?”跟田本昌贞娘没话说。便问起孙月娟的近况。
“甚好,我来南京,她同她二哥一起帮着我爹照顾墨坊。”田本昌道,又深深的看了李贞娘一眼,每一次看到李贞娘,他的心情都是有些复杂的。
倒不是真说他对李贞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男女之情。而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象,有一个人原来手是握着一件东西。他觉得那件东西不好,不值钱,便随意丢了。可没想到,渐渐的,那件东西竟焕发出别样的风彩。而且风彩越来越盛。只是这件东西却再也不是他的了,于是那心里便有了一种遗憾。一种失之交臂之感。
或许,就是一种不甘吧。
“嗯。”贞娘点点头,对于田本昌复杂的心情,贞娘自是不知道,反正没什么话说了,便拱手告辞。
“李贞娘,你可真不识实务啊,到了商会,居然不先来拜见王会长。”这时,一边的田荣昌却是嘲讽的叫嚣道,他在船上被贞娘削了面子,这会儿可一直怀恨在心的。
贞娘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发地发福的中年人就是之前秦管事嘴里的王副会长,王四方。随后却是嘴角微翘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叹气啊,不怕狼一样的敌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有田荣昌这样的兄弟,田本昌也该头痛的很。
别看田荣昌这话象是在找她的麻烦,但实则,也落了王四方的面子啊,这时让王四方如何接话?
“给我闭嘴。”田本昌果然黑了脸,随后又冲着那王会长道:“舍弟鲁莽,还请会长不要见怪。”
田荣昌在一边不服气的哼了哼。
“到也不失直爽。”那王会长胖胖的脸笑咪咪的,只是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善。随后又转过脸来,扫了贞娘一眼,却道:“都说徽州最重礼节和名节,李姑娘一个女儿家,易钗而弁抛头露面的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今天出门,贞娘穿的是一身男装,但并没有刻意去掩饰性别,还是能一眼看出是女子的,这般穿扮也仅仅是为了行动方便罢了。
贞娘还未来得及接话,一边田荣昌又嘲笑道:“会长大人有所不知道,这位李姑娘先是克妇,又被我大哥退了亲,所以,哪里还有什么名节,如今我大嫂早就进门了,而这位李姑娘,怕是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你……”一边跟随着贞娘而来的小丫握着拳头,气的要上前论理,却被贞娘按住。
这时,贞娘上前,先是冲着王四方行了行礼:“见过王会长。”然后接着道:“田二公子说的倒是事实,小女子这般也只不过是讨口饭吃罢了。”
贞娘一派自然,完全不受田二公子那翻话的影响,其实心里却是着实有些在好笑的,本来,这王会长这翻话她是不太好接的,毕竟女子经商,在这个时代实属异类。可被田二公子这一打岔,她接起来倒是十分的顺溜。
而能隐隐的回刺王四方一句,小女子都这般命苦了,只不过是讨口饭罢了,你又何苦为难。
果然,王四方黑了脸,甩袖离去。
田本昌和田荣昌自是相随。
而贞娘只觉得,有田二公子这样的队友绝不是好事,但有他这样的对手却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嘻嘻。
出得商会的大门,贞娘笑咪咪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蓝天白云,后世可很少能看到天是这样的蓝。
“姑娘心情好似不错。”小丫是有些不能理解的。姑娘刚刚被人那么说,要是她,都气的恨不能去踹上那田二公子几脚。
“嗯,还可以。”贞娘点点头。看着不对付的人吃瘪,心情自然是还可以的。
“海大人要来南京了。”就在这时,一个账房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跟两人擦肩而过,边走还边叫着进了商会。
“海瑞海大人?那不是个清官吗?来了是好事啊,怎么这人的那急慌慌的样子,竟好似一桩坏事似的,感觉不怎么欢迎啊?”小丫看着那人急急进商会的背影。嘀咕了句。
“对一些穷苦有冤的人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于大多数有钱人或者当官的来说。海大人却是不怎么受欢迎的。”贞娘起初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才道。
“为什么?”小丫奇怪的道。
“因为海大人要为穷苦人说话,自然免不了要拿富人和当官的开刀了。又哪里会受欢迎。”贞娘随意的道,不过,她可是记得的。今年,海瑞这会儿说不得正忙着抬棺上书之事,怕是没时间来南京吧,这消息有些做不得准。
“哦。”小丫仍是有些半懂不懂的道。
“走了,回家,不管这些。”贞娘道。
“嗯。”小丫点头。徽州商会离李家的铺面不远,贞娘倒也没有叫车,就11路到家。
只是一路行来。路过茶馆门口,随耳听到的,竟都是海大人要来南京查田地的事情。听说如今南京的田亩已卖到四五十两一亩,竟是惊动了户部,海瑞本是户部官员。更惊动了便皇帝,这样的价格也太离谱了。自然要查查。
只是田亩之事历来都是最复杂最容易得罪人的。
因此,铁面无私的海瑞就得了这容易得罪人的差事。
一时,贞娘心里也有些没底了,难道海瑞在抬棺上书之前,确到南京来查过田亩?想着,随后挥挥手,到底来没来,终归不关她什么事情。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该死的海青天,你啥时候不来南京,便这时候来,这不是害人吗?”
贞娘刚路过自家的铺面前,就听得那布庄的东家娘子在门口跳着脚骂。
不由的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当街骂官员,这位东家娘子也挺牛啊。
一边正在整理粮行和货行空出铺面的郑复礼等人也站在那里看戏。
“郑大哥,姚娘子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贞娘施施然的上前,好奇的冲着郑复礼问。布庄的东家姓姚,大伙儿便称呼这东家娘子为姚娘子。
“贞姑娘回来了?可还顺利。”郑复礼见得贞娘上前,便拱了拱手,先是关切的问。
“一切顺利。”贞娘点点头道。
“哦。”郑复礼点点头,随后才解释起姚娘子的事情来。
“南京这段时间田亩价高,听说许多手里有些闲钱的人便开始炒作田亩,先买一些田亩,等到价高的时候抛出,听说之前买了田亩的人,都狠狠发了一笔。姚娘子听说了也有些心动,于是便拿嫁妆钱也买了二十几亩,可不成想,才买没两天,今天,就传出海青天来南京,而且查的就是田亩之事,如今谁还敢把田亩拿在手里啊,大家都在抛,姚娘子前几天是三十九两一亩买的,准备等到四十五两一亩时再卖,可没成想,如今抛的人多,那田亩价已降到三十两一亩了,现在便是三十两一亩卖都没人要,估计着还得降,姚娘子这不急红了眼了嘛。”郑复礼将事情的来来龙去脉说了说。
竟是这样,倒是跟后世的炒地皮有些相似。
只可惜这种事情,亏的总是这些散户。
……………………
嗯,这一章是感谢大家上个月的粉红支持的,本来应该一号加更感谢,可惜某糖没写出来,于是拖到今天。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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