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纷纷扰扰的一天过去了,这一天对李家人来说那真真跟冲浪似的,一浪还比一浪高。
晚间,李家八房几人是在嫡宗这边吃过晚饭的。然后才慢悠悠的朝城门洞去。
“哎呀,之前还说不知是买块地皮起宅子,还是直接买宅子,不过不管哪种,终归搬离城门洞还有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搬了。”赵氏还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之前吃饭的时候,七房那边已经跟八房确定好了搬家的日子,就在三天后,看过万年历,宜搬家。
“娘,你不是说不爱搭理嫡宗那边,咱一家人在城门洞日子过的自在嘛?怎么这会儿要搬家了,你倒是挺高兴的。”贞娘一手举着气死风灯引路,一边回头冲着自家娘亲打趣的道。
“本来就是那样啊,我现在也不爱搭理呢,至于搬家,那是另一回事好不,祖宅那边院子本来就是分给咱家的。这回,咱们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娘亲自然高兴。”赵氏没好气的道。
“哦,原来是这样。”贞娘故意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
“这丫头,说起来也是能干大事的人了,还逗趣做娘亲的,没规矩,讨打。”边上,吴氏笑呵呵的道。
“哦,说起干大事,你这丫头,今天得好好给我交待一下。”这时,赵氏伸着食指点着贞娘:“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去衙门立那份公契的?这么大的事情,家里都不透口气,你翅膀硬了啊?”赵氏先说着。
又没好气了:“我说你这丫头,你是缺心眼还是怎么嘀,你为墨坊做了这许多的事情,操了这么多的心,合着全是给七房那边做嫁衣啊。你傻不傻啊你?”
赵氏说着,却伸手没好气的用劲的拍了贞娘几记。
“娘,我才不傻呢,就算是有着七祖母的留书,你以为那墨坊咱就能真占着呀?我告诉你,墨坊不赚钱还好了,要赚了钱,各种心思的人就会来了,到时候,就咱家这几口人。顶得住那么多的李氏族人?终归名不正言不顺。到时,我在外面跟人谈生意,指不定背后就中枪啊。”贞娘说着。
当时的情况。贞娘心里是觉得接下不太合适,可不接,墨坊又会走上族谱的老路,被李进财所得。所以,才跟李老掌柜的商量。最后李老掌柜让她去立下这个公契。
先抗一阵子,把佑哥儿扶持起来,他们八房也就功成身退了。
当然,如今的结果自然是更好了。
随后又道:“再说了,我怎么没跟家里透气,我跟爷爷说了的。是爷爷让我这么做的,你真要不乐意啊,你跟爷爷说去。”
“你这死丫头。别拿你爷爷当挡箭牌。”赵氏又拍了贞娘一记,随后叹了口气:“倒也是这么回事。”
说完,又欣慰的叹气道:“也算是好心有好报,这你算是为八房立功了。还有你那一成分子的嫁妆,娘以后啊。也放心许多了。”
至少就算贞娘以后没有依靠,也能有个安安乐乐的日子过。李氏墨坊可是几百年的名头了。这一成份子比一些殷实人家的十几代嫁妆可实在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娘。”一边吴氏道了句颇有些哲理的话。
贞娘在一边自也是笑眯眯的。
七祖母会这么做,贞娘有些意外。但那一成的份子,贞娘却也是当仁不让的。
“唉,可惜你爹不在了,他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赚钱买回那属于咱家的那两成份子呢,如果这时候他要是活着,定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说不定又要去耍两手。”赵氏这时抬头看天上的星星,颇有些感叹。
所谓的耍两手,自也是赌两把,若是往常的,李景福要说耍两手,赵氏就恨的不得了,可这会儿,赵氏自己说的耍两手,却是颇有感触。
李景福当年那不争气的样子,在世是,赵氏对他的怨言自是不少,只是多年夫妻,终归是有着夫妻恩义的,这时想着李景福的愿望,赵氏那心便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贞娘,回家给你爹让注香,把今天的事情跟你爹说说,也好让爹丢下包袱,安心的去投胎。”这时,李老掌柜的道。
“嗯。”贞娘点头。
说话间,便进了城门洞。悠长的城门洞巷,边上一些店铺挂着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晃当,一片冰冷的雪片落在了贞娘的脸颊上。
下雪了。
李家几人是迎着雪花进的家门。家里火盆已经烧起来了。一进屋,放下门上厚厚的棉布帘子,屋里暖融融的。
进家门第一件事,贞娘便到老爹的牌位前,规规矩矩的上了一注香。然后把事情说了说,这才出屋。
屋外,李老掌柜和吴氏虽然有些疲倦,但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显然也是没有睡意的。因此,一家人便围着火盆坐一堆聊天。
李老掌柜的先是问了李家大郎油坊的事情。
“这些天来退油的很多,幸好贞娘给我找了两个人,办事挺利索,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李大郎道。要知道退油的可不仅仅退油,还有各种的麻烦事情等等。
这段时间,李大郎忙的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回事?你哪里找两个人给你大哥用?”李老掌柜的好奇的问贞娘。
贞娘便把那日墨坊那两个工人说闲的事情说了说,然后道:“当时,若不是严办的话,流言会让墨坊工人心思乱掉的,所以我才下重手。”
“嗯,也没错,做生意,虽说是和气生财,但冶理方面却如同冶一家样,威廉并举。”李老掌柜的点点头,他是做掌柜的出身的,自是清楚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置妥当。
随后却又冲着李大郎道:“大郎学着点。”
在李老爷子看来,李大郎并不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太过忠厚,虽然做生意也要讲忠厚,义气。厚道,才能生生不息。
但却不能一味的老好人,这样子做小生意没有事情,要是做大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就会出现。不过,好在,大郎如今是跟九房大小子和做,正身那小子倒是有一手的,倒也不用太过操心。
“对了,爷爷。我打算过两天去婺源,再卖掉一批砚石,油坊就能重新经营了。”这时。李大郎道,煤炉作坊已经卖了,就是卖给城门洞的大喜他们。如今他便一心经营着油坊,说起来他在油坊做工多年,这方面倒是比起煤炉那生意来说还要熟些。
“嗯。成的,对了,你再记得把墨坊那边掂的药费付清,这油坊里的事情咱们家自己担当,不能跟墨坊混到一起,这方面得拧清。”李老掌柜的道。
“我晓得。等我从婺源回来,就去结清。”李大郎道。
这时,一边的喜哥儿手里抱着个火篮子蹦跳的过来:“二姐。听说南京的大姑姑来了,可带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吗?”
小孩子对这种来亲戚的事情总是特别感兴趣的。尤其是南京,那可是留都啊,大城市的人。
“稀奇玩意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一来就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贞娘有些没好气的道。大姑姑气场十足啊。
“她凭什么骂人啊?她如今是韩家人。手伸的这么长,还管起李家的事来了?”一边赵氏皱着眉头接着嘴。随后又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吃饭的时候,听到大姑好似在跟七婶儿借钱呢,一开口就是俩千两,叫七婶儿给骂了回去。”
“俩千两,大姑姑要干什么?”贞娘不由的惊讶的道,别看她那一批货卖汇源钱庄得了八钱多两,但那是毛利,扣除成本等等,益利算起来打死也不过三千两呢,再加上墨坊以后的投资,再扣除各家利润以及族学义庄的支出,最后所剩的并不太多。
哪有这么多钱借!
说起来李氏墨坊已经是几百年的传承了,但之前经营一直走不出困境,仅在维持之间,有时候贞娘也有些不懂啊。
“听说好象要买什么地?是徐相的三儿媳妇带着她做,那地价便宜的很,她便想买上一点,置办一份家业出来。”赵氏道。
贞娘听着却瞪大了眼睛:“徐相可就是徐阁老徐阶?”
“去,徐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赵氏瞪着贞娘。
“那谁让你说徐相啊,咱们大明没有相爷。”贞娘淡定的回道。不过,虽然没有相爷,但民间里,对于内阁的那几位大佬都会以某某相相称。
“大姑姑挺牛啊,居然能攀上徐阁老家的人。”贞娘又道。
“徐阁老在朝中为官,他们家的儿子便在松江南京等几个地方做生意呢,韩家在南京那也算是织造行的老人了,有些关系再正常不过了。”一边李老掌柜的道。
他当年在南京待过,对这方面的门道还算是知道一二。
而贞娘这时却在琢磨着,大姑姑不该跟徐阶家的人搅和在一起,更不该去搅和这土的地的事情。
徐阶是牛,可架不住岁月不饶人哪,等到隆庆登陆不久,他就该告老回乡了。
本来他是荣归故里,朝中门生故吏无数,那是谁也不敢招惹他的。家里几房儿子在他的庇护下那在商界也是混的风声水起的。
可上得山多终遇虎啊,这大明的年月,一向是不缺牛人的。
很快的南京松江等地就会迎来一位牛人,应天巡抚海瑞,他查的第一个大案就是土地兼并,他征对的第一个人就是徐阶徐阁老。
虽然徐阁老朝中人多,可架不住海瑞的铁面无私啊。最后不但退出了兼并的土地,三儿子也充军边关吃苦力饭去了。
这可是一个大坑,一个很深很深的大坑……
能埋人的大坑!
………………
嗯,今天只有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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