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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亏得弟妹照顾的妥帖,阿圆倒是比从前在你大嫂身边儿时候长高了,也壮实了。”白莫离微笑做答,与沈奕昀很是亲昵。
沈奕昀亲了阿圆白嫩的脸颊一口,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叔叔对侄子一样,阿圆咯咯笑着,撒娇的搂着沈奕昀的脖子,叫着:“四叔叔”。
云想容隔着敞开的菱花格扇望着院中那一幕,若是尚且不知白莫离底细,沈四会十分动容吧?就如同她曾经对父爱的渴求一样,越是缺失的,才越是觉得珍贵。
所以当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越是珍贵的才越觉得伤人。
“今儿晚上就一同用饭吧,咱们一家人难得有机会团聚。”云想容含笑到了廊下,摸着阿圆的脸蛋道:“阿圆跟四婶婶说,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孩子奶声奶气的说话,张开小手要云想容抱。
沈奕昀柔声阻拦:“四婶婶抱不动阿圆,叔叔抱你好不好?”安抚了孩子,又对白莫离微笑:“大哥,就让六儿先预备着饭菜,今晚你我好生聚一聚。我这些日子忙着,杂事纷乱,已许久没和你好好喝一盅。”
看到沈奕昀真诚的笑容,白莫离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了,许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才会觉得沈奕昀对他与从前不同?今日他算真正放了心,想来也是,阿圆娘为了他们府上的事儿都已去了,沈奕昀能不难过?能不愧疚?对他还能不必从前的好?
他不会看错的,沈奕昀是真正重情重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为了任务连媳妇都搭进去。筹备了这么些年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他决不能放弃了机会。
“既如此,你我自然要好生吃一盅,这些日我也是闷得紧,你我兄弟又果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伯爵府里虽然富丽堂皇,是极好的住处,可自你嫂子去后,我这心里到底是……”白莫离狭长上挑的凤眸中闪过恰到好处的悲伤之色,后头的话似哽在了喉咙,说不出了。
阿圆已有许久没见过生母,如今听父亲提起了母亲,纵然平日里云想容待她有千万般好,到底还是想念起母亲来,“哇”的一声哭了,嚷着:“爹爹,我要娘,我要娘!”
白莫离忙从沈奕昀怀中接过了孩子,也不知是真的想念王氏,还是心疼,再或是会作戏,抱着阿圆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大男人家的如此落泪,怀里孩子也想娘哭闹,端的是凄惨悲凉。
沈奕昀和云想容冷眼看着,都恰当的做出悲伤之色。
然若搁在从前,沈奕昀是真心的愧疚和感伤,如今见白莫离又在使手段欺骗他的感情,他哪里能忍耐的下?
要解决白莫离很容易。死是最容易的事了。他可不能让他就那么轻易死了。况且留着他说不定将来有用处。
沈奕昀明媚潋滟的凤眸中也含泪,一面劝说着白莫离,一面又哄着阿圆,兄弟二人上了台阶进了花厅,好容易才安静下来。
云想容心下冷笑了一声,借转身之际遮掩了心情,唤人来仔细吩咐预备饭菜。
不多时,晚膳已经预备得了,云想容和沈奕昀就陪着白莫离一道用饭,席间谈话也尽数捡着那些深情动容的话题来说,两方都交了心。
到了戌时,天色暗淡,白莫离才告辞,临出门前客气的对云想容道:“阿圆娘不在了,我一个大男人家的,照看孩子毕竟不在行,照理说弟妹如今怀着身子,知好知歹的断然不该烦劳你,可孩子毕竟还小……”
“大哥不必如此客气。”沈奕昀接过话茬,已拍了胸脯道:“阿圆就如我的儿子一样,让他婶子照看着不也一样么,在说女人家整日闲着无所事事,照看孩子也不算委屈了她。”
白莫离素来知道沈奕昀对云想容无微不至,如今见他为了自己连媳妇的感受也搁在一边了,心中暗自欢喜,又与沈奕昀道谢一番才去了。
白莫离走后,云想容让卫二家的带着阿圆去睡觉,和沈奕昀并肩上了台阶去了前厅梢间。
才进门,何达就恭敬的给二人行礼。
何达是跟着白莫离一路来的,才刚进院子时一直藏在外头,后趁着白莫离与沈奕昀进屋时,才跟着英姿到了这屋来。沈奕昀是瞧见了他的。
云想容问:“白莫离与皇上怎么了?”
何达道:“下午焦急,还怕泄露了消息,是以就只递了个盒子来给夫人、伯爷提醒,白莫离今日进了皇宫,不过宫里高手如云,我怕打草惊蛇,没敢贸然跟进去,只在外头守着,又跟着他一路回府里来的。”
“他从宫里出来,就直接来了卿园?”
“正是。”何达点头,道:“且白莫离一路上都十分兴奋欢喜的模样,到了府里才沉痛起来。”
一个在锦衣卫中浸yin多年,且为了任务能人心杀害发妻的人,什么事可以让他兴奋欢喜的起来?怕除了升官发财之类在无其他了。
云想容吩咐何达继续密切监视,就让他下去了。
沈奕昀则是安静的盘膝坐在临窗铺着淡绿色贪墨锦缎软褥的罗汉床上,望着对面墙上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画发呆。
云想容禁不住轻叹,缓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双手揉着他的太阳穴。
沈奕昀舒服的闭上眼,双臂圈着她柔软的腰身,靠在她丰盈的胸前仰头让她为他按摩。
因她的柔情,他血液中方才沸腾的暴戾慢慢的化解了。她怀着身孕,他现在抱着的不只是他在乎的女子,还有他们二人生命的延续,他做什么都要考虑怀中这两个,尽量收敛,不要造太多杀孽,更不要吓到他们。
“六儿。”
“嗯?”
“你说我该将大哥如何?暂且留着他?”
“你原本不就计划这样么?是不是见了他后,就觉得自个儿又忍耐不下去了?”
沈奕昀将脸埋在她胸口,闷闷的应了一声,许久才道:“我是将唯一的亲人看的太重了……可就如同你说的,亲生父亲若是真靠不住,关键时刻亦能弃你不顾,更何况是兄长。我今儿见了他和阿圆那样,既心酸又心痛,若是父亲和母亲在天有灵,瞧见大哥竟然为了功名利禄变成了一个杀妻灭亲的侩子手,他们会有多难过?我恨他欺骗我的感情,利用我对他的亲情,更恨他做出这等背祖弃宗的行径来,使沈家蒙羞。沈家还从未出过这种趋炎附势两面三刀的货色来,即便死,也要站着死,哪能跪着亡?”
云想容见他越说越气愤,柔声安抚道:“你哪里能要求人人都如你这般呢?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好,那我该嫁给谁好?”
沈奕昀一愣,想不到她竟然与自己开起玩笑,健臂一捞就将她横放在自己身前禁锢在怀中,一手托着她的后颈朝着地上:“你说,要嫁给谁?”
那模样,倒像是她说错半个不字就要被扔下罗汉床似的。
即便知道他不会真的动手,云想容仍旧禁不住惊呼,紧紧握住他的衣襟,拉扯间他襟口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膛来。
沈奕昀仍旧唬她,“你若不说,我真松手了!”手又往下放了一些。
云想容忙抓着他的衣襟往上攀:“嫁你嫁你!你这人好生没趣,人家是安慰你,你反倒欺负起人来!”
他怕闹的久了动作大了伤了她,将她捞起让她枕着他的腿。她发髻松松垮垮歪在一边,长发散落他满膝,娇颜欺霜赛雪,眉目含情带怯,衣襟半敞,喘气连连、玉面生霞……
如此撩人,却又碰不得。
沈奕昀懊恼的挠了挠头,弹她额头一下:“你呀,真真是专门生来磨我的。”话语间的宠溺和温柔,倒像是将她当成了孩子似的。
云想容禁不住笑,沈四生日明明比她还三个月,却总喜欢在她面前充老成。他的确沉稳成熟,为人行事自有大将风范,可他到底是与她如今同岁的少年人啊。若说起来,她才该多疼惜他才是呢。
云想容就嬉笑着逗他,让他叫声好姐姐来听。
沈奕昀听的好气又好笑,算起来他已活了两世,年纪加起来够做她爹爹,单个取大些的来算也是她该叫他声好哥哥才是,怎么反倒欺负起他来?
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不过片刻,外头的玉簪、玉壶又听见里头传来嬉闹声。二人听得面红耳赤,却也都欢喜的笑着。
很快到了九月中旬,英姿与卫昆仑的婚礼也隆重的办了。他们都是各自主子的心腹,虽是下人,婚事办起来却比寻常富户的千金公子还要隆重些。二人虽然都得了宅子,可都不愿意离开主子,便住到了外院,左右伯府人口少,腾出个院落来给他们不成问题。
而云明珠,仍旧还关在东厂,皇上半个月来一直不提此事,就好似将这个人忘了一样。不追究云明珠,也不放她出来,更不深究其中细则。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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