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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虽举业成就不高,可阅人无数,面前这三人都有掩盖不住的企图,让楚晏有些后悔方才吩咐人去叫云想容出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无法收回来,好在他知道云想容是个有主意的人,用不到他这会子乱操心。
楚晏冲着三人拱了拱手,便径直出去了。
康孙氏这厢已面色为难的进了内院,直到了上房东侧的偏院,在廊下回云想容:“六小姐,才刚我与七小姐从外头回来,恰逢恬王世子和二小姐在咱们门前。”下面的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说七小姐主动去邀请恬王二小姐?谁不知道恬王二小姐是六小姐的手帕交,平时都不怎么理会七小姐的?这样一说,不成了不打自招了。
云想容正在屋里练字,听康孙氏的话戛然而止,狐疑的眯起眼,略一想,了然笑了:“柳月,请康妈妈进来吃杯茶。”
“是。”柳月笑吟吟的撩帘子出门,正对上院子里康孙氏忐忑不安的眼,不动声色的道:“康妈妈请进。”
小姐赐茶,她敢不吃?
康孙氏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忤逆云想容的意思,连忙躬身进了屋,恭恭敬敬给云想容行了礼。
云想容笑容可掬的颔首,写字却是不停的,温和的道:“康妈妈请坐。”
康孙氏知云想容生的俊俏,却不是平时在身边伺候的,见面机会少。如今见她斜挑柳眉,眼颦秋水,肌肤赛雪,唇若涂丹,身姿盈盈,纤腰楚楚,袅袅婷婷若枝头春蕊,即便安静写字,也有说不出的美感,加之她说话娇柔低婉的声音。
康孙氏觉得骨头都要酥了,不敢多看一眼,忙低下头垂首站在一旁,却记得云想容小时候的事,在她写字时绝不敢靠近半步。
云想容便温和的问起她话来。
“这几日我忙着外祖母身边的事,对明珠没如从前那般看管着明珠,她可还好?”
“回六小姐,七小姐乖巧谨慎,加之孟府对她颇为照顾,她很好。”
“那就好。天渐渐热了,明珠可带了夏衫来?”
“回小姐,带来的。”
“胭脂水粉可还够用?”
“够用的。”
……
云想容关心起云明珠房里的事,生活琐事衣食住行都问了个清楚。一连问了二十多个问题。
有些问题,一句话便可以回,有些问题则需要解释清楚。康孙氏额头渐渐冒了汗。外头二门处七小姐可还带着两位贵人在等着呢。她刚才在庑廊下并没有回明白,难道是六小姐没听清?
可云想容说话,谁敢随意打断?
云想容正说到自己为何要对云明珠严加要求:“……邱夫人去的早,我母亲虽然敦厚温和是,一直将她视如己出,可明珠到底也是没了亲娘的,我一直怜惜她的身世,不希望她长歪了。在济安侯府里,她按着宗族来排的确是行七。可原先永昌侯府的事,外头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我父亲是带着邱夫人这个平妻过日子,生了长女明珠,次子博哥儿的。
“邱夫人去了,明珠就是丧妇长女。
“若不好生管教,闹出什么乱子来……如今她也十一岁,是该到说亲的年龄了。
“老夫人年岁大了,不怎么管府里的事。大夫人虽然管家,但三房子女的婚事她插不上手。
“明珠和博哥儿将来的婚事,还要我母亲插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多照顾她几分。”
……
云想容说话时,仍旧笔走龙蛇。
康孙氏头上的汗珠子却越来越多,她频频用袍袖擦拭。云想容说的话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她要想收拾云明珠,根本不需要找理由。让云明珠好生安分一点,别闹什么幺蛾子尚且还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否则只要稍微将丧妇长女只说宣扬开,对云想容他们是无损的,可邱氏所生的二子一辈子可都废了。主子的命运尚且拿捏在云想容手里,她这个做奴才的就更不在话下。
康孙氏的腰更弯,头垂的更低了,满脸堆笑的恭维云想容:“六小姐的苦心七小姐哪能不知道呢。”
“是吗?”云想容写完了最后一笔,将毛笔递给身旁的英姿,接过帕子擦擦手,微笑着望着康孙氏:“七小姐知道,那康妈妈知道吗?”
康孙氏心脏突的一跳,扑通一声跪下,“老奴自然知道的。”
云想容凝视着康孙氏半晌,虽然眼神温和,可康孙氏觉得仿佛有千万把刀子在割肉是的,吓得她前胸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里衣冰凉的贴在身上,很是难受。康孙氏惊觉,难道她那日跟七小姐说了邱氏的事,云想容知道了?
是啊,云想容何等聪明,原先七小姐和云想容虽然不对付,也没有到了矛盾那样激化的程度。她的变化是那晚之后才开始的。云想容就算不知道,也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
康孙氏卑微的额头贴地,身子抖的如风中的落叶。
云想容怡然自得的在窗边的红木官帽椅坐下,道:“罢了,康妈妈请起来吧。你奶了七小姐一场,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有什么事情也都好说。”
康孙氏忙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六小姐。”随后站起身,态度无比恭敬。
云想容这才问:“你刚才在外头说什么,恬王什么的,我没听清楚。”
“是这样,才刚七小姐去集市上逛了逛,回府的时候恰好遇上了恬王府的马车,七小姐猜想是二小姐来看您,就主动打了招呼,想不到二小姐和世子都在,七小姐就请他们进来吃杯茶。我们一行路上遇见楚公子。楚公子说要不请您前去,特地吩咐了老奴来。”
“是这样。”云想容颔首,站起身道:“既然有贵客,可万万不能失了礼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更衣,即刻便来。”
“是。”
这个“即刻便来”,一等就是两柱香的时间。
云想容穿的仍旧是方才那身蜜合色的素纱袄裙,外头罩湘妃色掐牙的素缎收腰比甲,长发挽成随云髻,斜插着一根白玉簪,发间簪了一朵新鲜的粉白芍药。手摇着百蝶穿花纨扇,身姿绰约含笑而来。
康孙氏看了一眼就忙低下头,全然不敢多想她拖延的意头,忙跟在云想容那两名婢女的身后,快步离开了上房,往二门的方向去。
穿过二门过了西边的穿堂,上抄手游廊,进了正厅后头的抱厦,然后由角门到了前厅后门之处。
停下脚步,顺着湘竹帘的缝隙看了看里头,
刘嗪、刘清宇和云明珠都在。
从康孙氏来回话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也让他们等够了,心焦够了。
云想容给英姿使眼色,英姿立即撩起门帘:“六小姐到了。”
云想容便带着人走了出来,微笑着对刘嗪道:“嗪姐儿,想不到你去而复返,我拉着康妈妈问了问明珠的事情,到最后才听她说你们来了,我就赶忙来了。”
意思是康孙氏没回明白。
康孙氏有陨雹飞霜有屈无伸之感,偏又不敢说明,只能任由主子们去想,任由云明珠去瞪她。
刘清宇这厢喝了一肚子的茶,早已经没了耐心,还有些尿急,在人家家里,又不好去茅厕,焦躁生气的很。
此时见了云想容,所有的不悦都烟消云散,满眼满心都是她,她高挑玲珑的身段,欺霜赛雪的肌肤,优雅的谈吐,悦耳的声音,还有她偶然瞥来仿若秋波粼粼的眸子……
他嘴巴张的老大,半晌合不上。
云想容不悦的纨扇掩了半边脸,冷淡的行礼:“世子。”
刘嗪忙推了推傻住的兄长。
刘清宇这才回过神,忙扫地一揖:“六小姐。”
于理不合!
众人都看得出,这位恬王世子根本就是已经晕了。
云明珠气的牙根痒痒,想到母仇,想到这些年云想容对自己的欺压,原本要在刘清宇和刘嗪跟前演戏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咬牙切齿的挡在刘清宇和云想容之间,声音不满的道:
“姐姐怎么来的这样晚?康妈妈我是最了解的了,她素来聪明,从没有办砸过差事,不可回话都说不明白。”
言下之意,是云想容故意怠慢他们。
刘嗪也是这样觉得,只是为了兄长,她不好多说,现在云明珠先说出来,她破觉得赞同的微微颔首,看着云想容,仿佛在等她一个交代。
云想容敛额,不悦的道:“明珠,有客人在,你这是什么态度。”
完全是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
云明珠霎时间觉得颜面扫地,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什么态度?你不就是瞧我不顺眼么!我请了客人来,你偏从中间横插一杠,叫你来,你又拖延了半个时辰!”回身掀开茶碗给云想容看:“这第四碗茶都吃的没色儿了!你怠慢我不要紧,怠慢了恬王世子和二小姐,丢了咱们云家的脸,你什么意思!”
云想容嘴角仍旧噙着微笑,看向刘嗪和刘清宇。解释道:“舍妹年轻,请二位不要介怀。”
随后吩咐英姿:“七小姐累了,扶她去歇着。”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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