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罂粟”事件带来的结果就是,阿圆夫妻两人一觉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那些妖冶的枝叶果实被盛入盆中继续晾着以后,刷了锅,那顿晚饭也奇异无比的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还远远不够,同样的锅,做出的肉酱,煮出的卤鸡蛋,第二日拉面馆的客人明显翘指称赞的多了,而且,出现了有人一天之内光临拉面馆两回生意的场景。
白家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不断怀念那股香气,嫂子说,那是极其昂贵的食材,要送给一个濒危的病人。
拉面馆的生意竟然更好了,每一天,要平均多卖出一袋面的量。
阿圆开始制作手工烟卷,磨得锋利的菜刀,先把烟叶切丝儿,然后,切罂粟的枝叶和果壳,一点点儿,混在一起。
按照前世里的香烟长度和粗细,用上好的宣纸卷起来粘好,搁置一边继续晾晒。
掺杂了一整棵罂粟的烟丝儿,足足卷起了一百根的分量。
阿圆小心的捻起一只香烟,前世里,她曾经万分讨厌这样的东西,现在,亲手让它诞生了。
甚至此刻,她的骨头缝里,都透出一声叫嚣来:“尝一尝——吸一口——”。
那夜美妙绝伦的感受还很清晰,由不得她不怀念。
好在,咱是个有定力的人,白老大也是。
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承光同学只是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而已,过后,就忘记了。
可是,这不代表白家的弟妹也具有这种定力,小阿文谈起那顿晚饭的味道,就一直唏嘘不已。
阿圆去镇子时路过三十里屯子。把剩下的上好的烟叶送给杨老爷子,还要很惭愧的嘱咐一句:“千万少抽些,对身体不好!”
杨老爷子跟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把鼻子伸到烟叶上面仔细的嗅,眯着眼睛,满意的直叫:“还是阿圆孝顺,知道爷爷最稀罕啥——”。
告辞出了三十里屯子,白老大很纳闷的追问阿圆:“你精心制作的那纸烟,不更让老爷子稀罕?怎么不舍得给他些?”
“我要是给了他,那是害了他!”阿圆苦笑。送烟叶就够大不孝了,还送毒品?那得有被对方挖了祖坟的仇恨才下的了手吧?
“承光,承耀。你们记住,以后,遇到这种味道的东西,千万不可品尝,更不要有好奇心。这就是剧毒,不但能害死自己,还能连带的家破人亡!”阿圆无法解释自己的所有行动,只能反复告诫二人要远离毒品。
“那你还要送给卢夫人?媳妇儿,你没事儿吧?”白老大先着了急,既然说的这般厉害。又要巴巴的送给人去,这不是害人害己结仇家吗?
“这不是给卢夫人用的,是送给——李老爷。给李老爷送行的。”阿圆再不肯回答提问,抱着那一百颗加了料儿的自卷香烟,闭上了眼睛。
白家兄弟先送了阿圆去卢府,在外面执拗的等候着她的消息,在听到了阿圆的那么一番解释之后。谁能放得下心?
卢夫人还是回了娘家守着父亲,阿圆见不到她的面。
只得请了卢管事。郑重其事的把包裹交给他,反复叮咛:“我不知道李老爷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这卷烟可以止痛,请薇姐姐自己定夺,什么时候可以给李老爷用,并且,请一定嘱咐好夫人,这东西千万不要让别人沾染上,自己更不能抽一口,最后剩下了多少只,请一定销毁,切切,切切!”
其实,阿圆这也是在冒险,万一李老爷不是绝症,那么,沾染上了毒品就去不掉了,万一有别人稀奇抽一颗,那么,也是后患无穷——
可是,李薇哭泣的一张脸老是在眼前晃动,李老爷子痛的哀嚎的声音仿佛能够听到——
“卢大哥,这包裹就像是我齐阿圆的性命一般重要,您,能明白吗?”
卢管事是个稳重的,尽管他根本不懂阿圆到底在说些什么,也点头保证马上送到夫人手中,连带着千叮万嘱。
从卢府出门,阿圆的脊背上流满了汗,她所能为朋友所做的,就只能是这些了。
人类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至少,可以让行程减轻些痛苦。
佛家的“阿弥陀佛”,据说就是要共同达到一个无痛无忧无惧安然死亡的境界的意思。只有真正面临生死一线的时候,人类才能明白,那境界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遥不可及!
阿圆终于又逮着了机会去看阿福了。
白老三的脑袋又大了,嫂子这一恢复神智,狼一样的眼睛就围着自家的小哑巴阿福转悠,这不是有病吗?
白老大却喜欢又看到自家媳妇儿眼珠子贼溜溜的活泛样子,前几天蔫头耷拉脑儿的女人家,自家看着都心疼!
“嫂子,煮面啦——”,白老三急于把阿圆唤回大锅前面,被盯得浑身长毛一般的阿福,迅疾的逃到后院去了。
阿圆捞着面条,还没忘调侃老三:“三弟,想娶媳妇儿了?”
这猛不丁的一句话,差点没让白老三把手里的面团给扔了,大小伙子脸皮薄儿,苦着脸对白老大告状:“大哥,你管管嫂子,净说些啥哩这是!”
白老大在媳妇面前,眼里怎么还会有兄弟?
“老三,你嫂子关心你,才问这事儿的,你好好说,也能让你嫂子操心找个好姑娘嫁进来,咱家面馆也缺人呢!”
说着话,还要把下巴冲着媳妇点一点,那意思,你看,我配合吧?
阿圆的心情登时大好,一边收钱煮面,一边呼唤:“阿福,再送几个碗来,小心点儿,别摔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阿福是哑巴,那怎么就知道她叫阿福了呢?
“是——是我起的——”,白老三脸膛红润上来。
“那就是说,他不会发出声音?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阿圆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装作哑巴出来混世界,这法子不错,什么问题都能逃避的了,连瞎话都不用编,聪明人!
阿福抱了五个海碗进屋,动作文雅又小心,刚刚泡过水的小手嫩嫩白白,更加与抹黑了的脸蛋不配套,嘿嘿,除了白家这两个实心眼的傻汉子,恐怕任谁都能看出点儿毛巧来!
“阿福真厉害,没打碎一个碗!”白老三的表扬响起来,神色间还很得意,就像这厉害的本事,是由他培养出来的。
可不就是他一手造就的?由原来的出手必摔,到今日的一个都没碎,这其中,他的鼓励与无数个身先士卒的海碗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这就是宽容的力量!阿圆服气了。
这只雌雄难辨的“兔子”,恐怕出身不低,细皮嫩肉不说,连最起码的洗碗端碗都做不好,那得是出自一个多么腐败的家庭?
老三这一番好心,不会反而惹祸上身,落一个拐骗贵人子弟的罪名吧?而且这贵人子弟还心思深邃的很,对待收容自己的两个老实汉子根本没坦白交代,还哄得哥儿俩团团转,又给吃又给住又给海碗练习摔打。
更不能容忍的是,这“兔子”见到自己根本就是漠视的神态,虽然举止上有些躲闪,白老三还深怕自己欺负了她,但是,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根本没有害怕的半点意思!
阿圆心里又不平衡了,这娃儿就算是可怜兮兮沦落成乞丐,自己想追问几句来历也不能算欺负他吧?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想着。阿圆果然抓住了一个单独跟阿福站在院子里的机会。
“阿福,你身板跟我差不多,要不要我明儿给你捎一身我的衣服来给你穿?老是这么捆扎着胸脯,会发育不良的!”
恶趣味的女人的挑衅开始了。
在前世的大洗澡堂子呆习惯了的阿圆,眼神根本不在乎往别人胸部上面瞄来瞄去,只是那个被看的,滋味儿就不太舒服了。
果然,阿福的双手立刻就下意识的向上一耸,意图遮掩一下,又迅疾的垂了下去,恢复了老老实实地哑巴形象。
阿圆再接再厉,真诚的把目光探向了阿福的脖子。
“还有这里啊,男人会有个喉结儿,你也没有画上,还有还有,你老是只想着把脸蛋抹得黑灿灿的,这脖子就忘了加工一下,还有手,用水一泡就现了原型,乖乖,你是怎么骗过外面那两个傻大个儿的?”
阿福终于破功了,脸上红红白白夹着黑灰,迸出了无数裂缝儿。
女人扮作男人,真当你是花木兰了啊?从骨架到外皮,从动作到习惯,哪一样是能够轻松装扮的?
看见阿福的身子颤抖着往后退,阿圆还想趁胜追击,把这丫的来龙底细都问上个清清楚楚呢,这丫——这丫竟然就哭了起来!
雌雄莫辨的脸上被冲的一道子一道子的印痕,肩膀头儿抖动如筛糠,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被大水淹了,绝望的撇开了嘴巴抽泣,这——这整个一被恶人欺负了的小白花形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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