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啥盯上你呀?婶儿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你这事做的不对,你得赶紧回家,不能再在建成这里住了!”
芽婶的话警醒了秀秀,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别说在七十年代,就是未来二十一世纪,独身女人面临的这种危险也是一直存在的事实。
“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胆大妄为地为了拒婚住在别的男人家里,这在别人嘴里早就是风骚,女子的模子了……”说到这,芽婶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连忙闭了嘴,有点尴尬地看着她。
秀秀拍了拍她的手说:“婶儿,你说吧!我听着呢!”
芽婶抿了抿嘴,想着秀秀一向通明大度,干脆就索性一股脑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
“虽然一有人背地里说你坏话,婶儿都是第一个上去骂,可在婶儿听不见的地方,那些话挡不住呀,婶儿的意思是,这人啊一旦名声不好就容易引来坏人的注意,特别是女人,你说是不是?”
秀秀点头,认可芽婶的话,虽然受害者有罪论是不对的,但她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不妥之处,在别人看来,必定是泼辣开放又大胆,难免会引起坏人的注意。
“婶儿的意思是呀,女人要强是对的,但还得有靠山,这幸亏是建成人好愿意帮你,要不然你这真得逃婚不成反被误了终身,所以你还得尽快回家,你家里有爹有兄弟,那才是你现在的靠山!”
芽婶的话不无道理,但要说家里的父兄能
做她的靠山,秀秀还是摇了摇头,她家的那些亲人,只有在她有利于他们的时候才会做她的靠山吧,这种靠山是靠不住的。
芽婶瞟着眼睛看了看秀秀的神态,悄声又道:“要是你不嫌弃,就和建成光明正大地过,婶儿可以给你们说媒,我看你们俩特别合适,彩礼说不通咱可以先欠着,日子先过上再说,至少你能踏实下来,让那些坏人死了坏心眼!”
秀秀听了这话连忙摇头:“婶儿!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是因为不想结婚才要坚持退婚的,这和结婚对象是谁没关系!”
芽婶还想劝说,却被秀秀手快地摁住了:“但是你说的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句句都是为我着想,我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很危险,我会好好考虑后面的事情,尽快回家!”
“哎!”芽婶叹了口气,知道秀秀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便也不再劝:“哎!你不怪婶儿说话难听就行,既然你有主意,婶儿就不胡乱张罗!”
“谢谢芽婶儿!”
正说着,喇叭里广播的《南泥湾》停了,紧接着传出广播员的声音:“社员同志们主意了……”
芽婶和秀秀侧着耳朵听,广播的内容大致是让村民晚上七点到小学操场集合,大队要做生产动员,同时公布电网改造的一些好消息,关系到日后家家户户能不能尽早用上电灯的事情,都得去。
广播结束后,芽婶撇着嘴说:“准又是让各家出人力去
架电线杆子,出力不讨好,谁去!”
秀秀笑了,重新拿起碗筷:“婶儿,通电是好事,以后家家都能用上电灯,晚上孩子们写作业,大人做活,都亮堂堂的多好!”
“谁不知道电灯好呀!”芽婶拍着大腿说:“可它贵呀!咱这穷窝窝可用不起!咱村不也就王大有家,三爷家,还有老程家通了电灯嘛,省着用每个月交电费还得有两三块呢!”
“也是!”秀秀喝了几口粥,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碗筷站起身说:“不说这个了,婶儿你等一下,我给石头拼了一件小衫,正好拿给你!”
没过多会儿,秀秀从正屋出来,把一件小衫交给芽婶:“给大人缝衣服的时候剩下一些边角布料,给石头拼了一件小衫,你可别嫌弃啊!”
芽婶拿在手里,眼睛都亮了:“哎呀!这可太好了!太好了……”
秀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稍微大了一点,天热了之后正好穿!”
芽婶捧着小衫可稀罕了:“早听说冯家大闺女手巧的很,真的,你看这手艺多好,瞧这整齐的针脚,尺寸也好,样式也好……”
芽婶正笑得合不拢嘴,把衣服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好几遍,村里的大喇叭又开始传来人声,声音隐隐约约,俩人又侧耳仔细听,只听大喇叭里这次传出来的不是广播内容,而是两个女人的闲扯八卦。
一说:“谁知道张建成突然就变成生产队骨干了呀,要不是
因为队里护着,冯秀秀她爸妈也不会这么久都不敢上家里把人抓回来!”
另一说:“可不是,这都过多久了,从天刚暖到麦苗都长起来了,那俩人就算再正经,也保不准已经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这污秽的闲话,通过大喇叭的扩音器,被风吹遍了小溪村的各个角落,芽婶听了脸色大变,正要拍大腿咒骂。
却见秀秀早就怒气冲冲风风火火地撂下一句:“婶儿帮我把门锁了!”便不见了人影。
“秀秀!”芽婶拿着秀秀塞给她的钥匙,连忙边咒骂着边去锁门:“陈秋英那天杀的坏种,就该撕了她那张嘴!这下可完蛋了!”
秀秀怒气冲冲朝大队跑,路边有村民听着喇叭里的话,对风风火火跑过去的秀秀觉得既厌恶又可悲,但更多的是看热闹,小溪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出现了。
大喇叭里的闲言碎语还在继续,内容也越发劲爆:
一说:“什么叫保不准呀,我跟你说,那叫保准!我告诉你吧,昨天夜里都有人听见了,冯秀秀在张建成屋里叫得可响了!”
“你可别瞎说!”
“真的,有人亲耳听到的,张建成还跑了一趟医务室呢,有人看见!”
“他跑医务室干什么?”
“热血方刚,干柴烈火,你说他跑医务室干什么去了……保不准是那事弄得太狠了,把人弄伤了呗!”
“我的天呐!”
扩音器里的声音随着风声的传送,
忽强忽弱,句句都在捶打秀秀的心口,她歇斯底里地奔跑,恨不得飞过去撕了那两个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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