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村民的质疑和不配合,秀秀有一瞬间的退缩,心想自己瞎管这闲事干什么。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觉得事关口粮大事,而且又与张建成有关,就算她的动员毫无作用,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蛋蛋还在秀秀背上哭,她把蛋蛋绑在后背上方便干活,这虽然委屈了孩子,但在这个年代里,也只能暂时这样处理了。
秀秀颠了颠后背的孩子,说:“他们还在电线杆工地那边呢!咱们先去收!今天可能会下雨!二号地麦子熟的快,有危险!”
村民们倒是跟在她后面,但都是看热闹地嚷嚷:“往年不是这么干的呀!队长得出来安排!”
秀秀急道:“来不及了!万一下雨,二号地就危险了!”
村民们纷纷啧啧:“这天好好的,下什么雨!”
更有人说话开始难听了:“这大太阳照着,哪能下的来雨,秀秀,能干的是你家张建成,你别以为自己也有本事了,一个女人家就想主持这大局了……”
蛋蛋在背后的哭声令秀秀心烦,村民的风凉话更让她心烦,她知道这个村的人一贯心不齐,大事都总是指着大家一起干,可这个“大家”就是一个很玄妙的范畴,导致最后大家都不主动干。
所以前世小溪村才一直偏远落后,直到社会开放了,有敢于闯荡的人挣到第一波钱了,小溪村的人才开始勤劳起来。
想到这里,秀秀也不纠结了,干脆转头对那说风
凉话的人怼道:
“你不想干就回家,别在这跟我说风凉话,我今天就主持这大局了,粮食是大家一起种的,全村的口粮就在那些地里了,万一下雨把刚成熟的麦子弄废了,下边一年谁也别想吃饱肚子!”
后面有人挤到前头来嚷道:“你说下雨就下雨,你是雷公风婆子呀,要不要脸呀,在这瞎指挥大家!”
秀秀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陈秋英,既然已经结下梁子了,她也没必要客气相待。
秀秀转头就骂:“陈秋英,今天这场收粮你千万别来,你来你就是乌龟王八!”
陈秋英一听这话,立刻臊了脸,作势上前指着秀秀的鼻梁嚷道:“你说谁呢你!”
“我说的就是你!”
陈秋英彻底臊了,一副要上前打架的样子,剑拔弩张之间,芽婶从后面将陈秋英推开,拉着秀秀的手说:“秀秀,婶儿跟你去,咱收粮去!”
紧接着又有李家奶奶挤过来,手里还拿着镰刀:“秀秀,走,咱们一起去,二号地我看过,刚熟,万一下雨就废了!”
秀秀心里踏实了,她刚才就看见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婶婶奶奶拿了工具朝这边走,这些人有的是得了张建成的帮忙,有的是生性纯良,对秀秀一直很好的。
有个婶婶还给秀秀身后的蛋蛋舔了一口白糖,蛋蛋立马不哭了。
秀秀感叹地说:“还是婶婶们觉悟高!粮食是大家的,早一天晚一天都得收,大队长急着给村里
通电也是一件大好事,咱不能什么都等大队长安排!”
芽婶趁势嚷道:“对!刚通了自来水,谁能不说一句方便,小溪村要是好了,那是大家一起好,明知道麦子熟了,还要等大队长来安排,那是没有集体主义精神!”
“老少爷们都去给村里拉电线,剩咱们这些女人和老人在这里,哪能眼看着粮食熟了都不动,今天这收粮,谁敢置身事外,谁就不配当我们小溪村的人!”
几个人撂下一番话,簇着秀秀朝村外麦地走去,秀秀悄声对芽婶说:“谢谢芽婶帮忙!”
芽婶从她眨了眨眼睛,低声说:“你的事我还能看着不管?我谁也不信,就信你的,你说啥就是啥!”
一行人很快走出村子,村里剩下的人还想有意见,却也没脸再张口了,犹豫着,骂咧着,也只好像模像样地回去拿了镰刀到田里做做样子。
田边三爷等了一会儿,便见有三五成群的人赶过来,秀秀冲在最前面,都拿着镰刀工具,远处还有源源不断地人走来,看上去是动员来了不少人,三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三爷又和几位年长的老乡勘查了两遍,一致决定可以收麦,大家立即动起手来。
起初大部分人干得很勉强,只有秀秀带着几个婶婶干得特别卖力。
蛋蛋被秀秀捆在后背上,既辛苦又难受,哭得嗓子快哑了,这情形让那些勉强干活的人看了有点难过,慢慢的,大家都
被感染了,干起活来也卖力多了。
二号地有三十亩左右,村里剩下的劳力能来的都来了,在秀秀等人的渲染下,中午饭都没吃,紧着干活。
人工割麦要不停地弯腰,手工锯断麦秆,大部分人嫌累,又不敢回去,怕被说没有集体今生,只好一边割一边骂咧。
谁知收到快一半的时候,天边就有乌云慢慢压上来了,刚才还看着挺晴朗的天,忽然阴了下来。
秀秀抹着汗,对远处割麦的三爷大喊:“三爷,您看得没错,真的会下雨!”
三爷挥了挥镰刀嚷道:“别说了,赶紧收,那边板车队赶紧往谷仓里拉,能抢回多少是多少!”
骂咧的声音迅速没有了,大家都躬身抢着收割,抢着往谷仓里送,劳动场上只剩下劳动的声音。
有人时不时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还剩下的多半片麦地,嘟哝着:“肯定弄不完,能抢回一半就不错了!”
就在大家焦急劳作的时候,田道上突然有拖拉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有拖拉机!”有人嚷嚷起来:“是咱村人!”
秀秀疲惫地直起腰,只见远处两辆拖拉机排着队开过来,拖拉机后斗上坐满了人,都在冲她们招手。
田地里劳作的这帮人本来都打蔫了,这下突然兴奋了,纷纷跑到地头嚷道:“你们回来的正好呀!咱村的青壮都回来啦!”
拖拉机停下来,青壮小伙们鱼跃而下,纷纷接过妇女们手中的镰刀就朝麦地里冲
,
有说:“就是为麦收回来的!你们都收一半了,这是谁的主意,咱村人还能有这觉悟?”
有说:“乌云压下来的时候,大有叔急坏了,说二号地的麦子要保不住了,回来的时候一着急,自行车还摔沟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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