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壬戌年农历十月十一,公历十一月二十五日,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宜搬家,二喜合一。
昨天刮了一天的北风,一大早就放晴了,虽然挺冷,但太阳很耀眼,照在人身上是暖融融的,照在人脸上是光亮亮的。
冯家人提前三天回了家,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老房住着还有点危险,但临时住两天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这里才是秀秀的娘家。
家里一早就人来人往地忙碌起来,昨天冯老根给闺女摆了送嫁酒,乡亲们都冒着冷风来凑了热闹,人人都被吹成了高原红的脸。
婶婶们让秀秀在屋里呆了一天,怕把她的脸吹皴了。
秀秀决定暂时不给冯莹莹和崔灵芝消息。
崔灵芝半工半读,冯莹莹的工作也刚刚起步,距离太远来回不易,就不让她们费心了,等结婚之后再写信告诉她们。
在1982年的当下,按照习俗,应该是由亲善的中年妇女做送嫁娘娘的,可秀秀一生一次的婚礼,还是想按照自己的设计进行。
她让芽婶家的二丫贴身帮忙,本来应该是王燕的,但她要给父亲守孝。
秀秀特意给二丫做了伴娘服,这也算是第一次把伴娘的理念引出来。
二丫在直西市电子技术大学读大一,特意请了假回来,试穿那身浅粉色的伴娘服时,又羞又美。
伴娘服和秀秀的新娘服是一个款式,秀秀心心念念的秀禾服终于被她做出来穿上了。
前世秀禾服在婚服届横空出世的时候,秀秀特别喜欢,可惜已经过了年纪,没机会穿了,今生她不想错过,废寝忘食地缝制,总算做出满意的成品。
给张建成做的一套中山装连带一件长款呢大衣,是在服装厂的生产线上完成了,幸好有张青花帮忙,秀秀还拜托芽婶给织了一条长长的红围脖。
婚礼前几天秀秀找他试衣服的时候,张建成看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的样子,忍不住一直低着头笑。
秀秀撇着嘴问:“你笑什么呀!不喜欢啊!”
“你把我弄的……不像农村人……”
“帅气就行了!就说你穿不穿吧!”
“当然穿!我全都听你的!”张建成对她的衣服更好奇了:“你的礼服是什么样的?给我先看看吧!”
秀秀腼腆了:“照你的意思,我的就更不像农村人了!不给你看!万一你不让我穿怎么办?”
张建成把那长长的红围脖挂在秀秀脖子上,宠溺地说:“一辈子就这一回,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你就是穿个大花被罩出来我都爱看!”
秀秀被逗得扎进他怀里咯咯笑。
当村嫁娶,接亲没那么多麻烦,从冯家到张家,也就是从东边路过村委会到西边,转两个胡同的距离。
接亲队伍当天很早就到冯家门外了,在院里院外撒了很多喜糖,蛋蛋作为陪嫁被摁在秀秀屋里不许出去和小伙伴们抢糖。
张建成一直告诉孩子,这是他补给妈妈的婚
礼,所以蛋蛋一直很严肃认真,但是终究抵挡不住外面长时间欢声笑语的诱惑;
也搞不懂为什么婶奶们在外面起哄一直不让爸爸进来看妈妈!
于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蛋蛋突然把房门打开冲外面招手:“爸爸,快进来,我妈妈今天可好看了!”
张建成腿长、肩宽、个子高,灰色长款呢大衣和红围脖搭配得和发哥一个样。
这形象具有炸裂效应,第一眼大家都看不习惯,从第二眼开始,大妈婶子姐姐妹妹的痴迷眼就藏不住了。
以至于三年后电视剧《上海滩》引进播放时,大家对发哥都没那么惊艳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秀秀坐在喜床上,她应了他的要求,没盘头不烫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只在右侧发顶插了斜半圈珠花。
也应了他的要求,简单地化了个妆,淡淡的很清雅,颜值巅峰更上一层。
她穿着红色金边的秀禾服坐着,火红的裙摆像花一样打开,上着前开襟收身款上装,从衣扣到左边半臂,绣着一大片金色云纹。
秀秀原本想绣凤凰的,奈何工期太短,简陋的时代,这制作花了她不少心思,幸好有缝纫机,她拆了又改地缝纫了好几次才成形。
收身的款式把她的细腰和上胸曲线完美展现,坚挺的小立领显得她的脸更精致,袖口又用了略微宽大的款式,也绣了金色云纹,把小小的她衬得很大气。
张建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幻想
了无数次秀秀新娘装的样子,无非就是红色西装头上戴着红色大花,充其西装做得精致点,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美好和隆重。
闪光灯随着咔嚓一声响,冯大川在外面隔着玻璃把这对新人见面的瞬间定格在胶片上,他手里捧着的照相机也是张建成送给秀秀的礼物。
“姐!你这……”冯大川捧着相机挤进门,本来想揶揄两句,但正面直视了秀秀,立即软了语气:“跟我姐夫一样,第一眼看不惯,再看一眼就不想挪眼了!”
王燕站在一边笑谑道:“人家新郎挪不开眼,你就别添乱了,你可以朝那挪一下!”
说着她指了指站在床边的二丫,一样的秀禾服,是粉色的底色红色的云纹,二丫梳着齐耳的学生头,羞赧地垂首,脸红得很可爱。
冯大川看了一眼,脸也忽然烧红了。
王燕见张建成一直望着秀秀,挪不动脚,打趣道:“建成哥,你还打算站多久,都变成石头了,还不赶紧过来接新娘啊!”
张建成回了神,第一反应是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一帮男人,那一个个都盯着秀秀,各个眼冒桃花,他神色凌厉了一下但很快又温和了,秀秀今天得尽情漂亮,这没办法!
他走过去,和秀秀对望着,半天才找到声音:“我要……怎么接你出去?”
他双手伸出去,握了拳又松开,比划着:“抱……还是背……”
秀秀把手里的眉笔递过去,说:“
画了眉,再带我走吧!”
这环节她没打过招呼呀?张建成有点招架不住,心都软了,眸色深深地接过眉笔,其实就是一根炭笔。
他附身在她面前,对着眉毛点上去的时候手开始颤抖,她已经修过眉毛,又细又浅,张建成只敢轻轻细描,手抖得不行。
他用盖房子的手给她画眉,秀秀抬着眼睛看着他,心里觉得很骄傲,眼中都是爱意。
屋子里静悄悄的,乡村人没见过这么情意深深的场面,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闹,大气也不敢出了,都有被真情爱意感染到!
“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二丫的声音很好听,此时她已经十八岁了,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轻轻吟出这句诗的时候,声音轻嫩微颤,感染力很强。
张建成停了笔,泪珠就掉下来。
恰在此时,咔嚓几声,冯大川把此时此景全都留在相机里,然后凑过去对二丫低说:“哥给你单独照了一张,可好看了!”
二丫脸一红就低了头,赶紧过去接了新郎手里的笔,小声说:“时辰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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