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萧凤山的心里闪过难以置信的咆哮,转身盯着董良,目光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你确定你没听错?”
董良这条狐假虎威的老狗在这样的威势下登时如坠冰窟,连忙跪伏在地上,“回相爷的话,奴婢听得千真万确,的确是玄狐大人亲口所言。”
萧凤山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然后大步离去。
趴在地上的董良听见脚步声,才敢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擦了把汗,赶紧跟了上去。
当萧凤山强健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御书房,等待许久的东方明就像是寻到了救星,登时站起,焦急道:“阿舅!”
萧凤山点头,“陛下,情况臣已经大致听说了,黑冰台收到的情报可有什么具体内容?”
后半句话,他是对着玄狐说的,所以,玄狐便主动回答道:“眼下收到的消息是,龙首州城确定被叛军攻克,而对方领头的疑似云梦州白衣山庄的庄主赵清圣。”
“赵清圣?”萧凤山重复了一句,从记忆里找到了以前那位名满天下的白衣帝师的形象,心头的疑惑稍减了些。
“看来是云梦州帮了忙?”东方明当时虽然年少,但对先帝身边的人并不陌生,闻言立刻道:“阿舅,想必云梦州偷偷派了大军过去?那是不是云梦州守备空虚,我们或许可以直接进军云梦州?”
萧凤山缓缓摇了摇头,“云梦州与龙首州并不接壤,他们顶多派出一两千人分散潜行,通过广陵州进入龙首州,不可能派出多少人马的。更何况,苏宗哲仍旧坐镇云梦州,我们不能寄希望于那等人物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尽量不让自己叹气,沉吟道:“臣对龙首州有过一番布置,按说局面是不至于崩坏如斯的,但眼下既已成定局,个中原因下来再慢慢探寻吧,如今之计,是必须要将龙首州夺回来。”
他看着东方明,神色严肃道:“否则,叛军可从龙首州西出,一路无险无隘直抵汜水关外,朝中权贵们,或许就要闹着迁都西京,凭潼关据敌避祸了。”
东方明虽然如今性格扭曲,无心国事,好色荒淫,但终究脑子不算笨,听懂了那层隐含的意思:
如果那样,自己这个本就还不算稳当的皇位还能不能坐稳就是两说了。
毕竟人家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干脆直接迎立胶东郡王,还省了迁都的麻烦。
于是,他焦急道:“那计将安出?”
萧凤山缓缓道:“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要镇之以静,陛下容臣思量一番,明日朝会之前,臣进宫与陛下商议。在此之前,宫中和京中,外松内紧,不要露出慌乱。”
“好好好!辛苦阿舅了。”东方明再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答应。
和玄狐一起走出了御书房,站在一处殿前,萧凤山轻声道:“我要赵清圣最详细的情报,以及龙首州当前的详细情况。”
玄狐沉声道:“赵清圣的情报,一个时辰之内送到萧相府上。龙首州详情,我回去会尽力打听搜集,无论如何,今夜之前,会送一份更详细的内容到萧相案头。”
萧凤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稳住,他们翻不了天的。”
说完萧凤山迈步离开,玄狐看着他自信的身影,裹了裹身上的黑衣,朝着宫外走去。
而消息,也随着他们的步子,传出了中京城。
——
岳平武从中护军衙门中走出,他虽然还在这个位置上,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相关之人都知道,他干不长了。
当初顶着压力,提拔了好些寒门甚至平民出身的军士,阻拦了不少勋贵子弟早就设计好的晋升之路,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只不过因为先帝的威望足够高,又在背后力挺,这些勋贵们也没办法。
如今英国公领着勋贵们翻身把歌唱了,岂能还让这等心向平民百姓之人有好日子过!
也就是现在短时间要抢的利益太多太大,还没顾得上来收拾这个似乎不怎么重要的中护军。
许多曾经受过岳平武大恩,结束了暗无天日的蹉跎,走上了军官将领岗位的中下层武将曾经或明或暗地劝过他,新皇已立,保身为要,走走门路,去向英国公或者萧相公投效,但都被他平静地拒绝。
拒绝的话只有一句,“如果那样,我就会变成那些你们以前憎恨的人,而那些和你们一样的人,也不会再有你们这样的机会了。”
众人听完,只得沉默无言。
岳平武不在乎,甚至他还有意与其中的不少人冷淡了交情,怕的就是在他想做的那件事情之后,牵联到他们。
他曾经以为,他的人生就将在一场蚍蜉撼树的努力之后画下句号。
运气好到极致,也就在史书上留下一句:XX日,前中护军将军岳平武刺帝于XX。
但这一切,在那日见了夏景昀之后,发生了变化。
于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与一些有可能发挥得了作用的人亲近,维系感情。
回到府中坐下,他拿起册子,看着今夜约好相见的几位客人,忽然自嘲一笑。
心头暗道:岳平武啊岳平武,你是不是原本就怕死,如今有了那不死的路子,便当做了救命稻草,开始一门心思地沿着那条路走到黑了是吗?
你就没想过,那个年轻人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做得到那样的事情吗?
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坐困愁城不敢露面的他,凭什么能够让萧凤山和英国公同时离开?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他扭头看着房间内的那杆长枪,或许,那才是自己,一个出身寒微却深得君王看重的武人,该有的回报之途。
“将军!刘参军来了。”
管家的话音刚落,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就迈着兴奋的步子走了进来,“将军!”
岳平武看着来人,朝管家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然后看着来人,“不是说的酉时过来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汉子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激动,“将军,出大事了!”
岳平武淡淡一笑,“什么事?”
“龙首州州城都丢了!整个龙首州大半都被叛军拿下了!”
“什么?”
岳平武猛地站起,“你没乱说?”
“不是,将军,你怎么这么激动?是龙首州丢了,又不是中京城被人打进来了!”
汉子开口说着,他毕竟是在先帝朝中被提拔的人,多少对先帝有些旧情,所以也就是当个还算不错的好消息来听,却没想到自家恩人搞得这么惊讶。
岳平武也登时警觉过来自己的反应是有点过分了,他强压着情绪,“不是,我是说龙首州不是萧相经营了近十年的大本营吗?为何会被叛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轻松攻破?”
汉子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了这个消息。诶,将军,你说龙首州这个局面了,萧相公怕是得亲自出马了吧?这龙首州可是他的地盘,他是当仁不让啊!”
岳平武的心头猛然一动,喃喃道:“是啊,他应该是得亲自出马了啊.”
——
“这一次,大人怕是得亲自出马了吧?”
萧府之中,几个萧凤山的亲卫凑在一块,聊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也不知道这马立荣是怎么回事,那么牢固的城防,还有几千精锐弟兄,居然就这么短短几日就被攻破了城池!真是废物!”
“可不是么,就那局面,给头猪领着大家守,叛军没个一两个月也啃不下来啊!”
“可是,眼下京中的局势,大人走得掉吗?”
“嘀咕什么呢!”一个萧凤山贴身亲卫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冷冷呵斥道:“没事儿干了是吗?”
众人连忙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那名亲卫却并没有什么趾高气扬,而是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亮着灯火的书房,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大人,我刚让厨”
“持剑,你来得正好,去备马,召集几个信得过的心腹,随我出去一趟,不要声张。”
萧凤山放下手中黑冰台送来的关于赵清圣的情报,站起身来。
“啊?啊!好!大人这些日子劳累伤神,先把这个安神汤喝了吧!”
“放那儿,把事情办了再说。”
说着萧凤山就朝外走去,亲卫只好将托盘放下,快步跟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支十余人的队伍从萧府离开,出了城去。
看似司空见惯的操作,谁也想不到萧凤山就藏在其中。
队伍一路来到了竹林。
众人下马,叩门求见。
不多时,姜二爷坐着轮椅,来到了门口,平静地看着萧凤山,“你还敢出城?不怕城里生变?”
萧凤山也同样不动声色,“大白天的,没有哪个人有那个胆量!”
姜二爷嗤笑一声,“也是,做事都得晚上做嘛。”
萧凤山对这样的当面嘲讽并没有动怒,拱手道:“我想见一下小军神。”
姜二爷直接摆手,“他是不会去龙首州的。”
萧凤山身后的亲卫们登时面色一变,这才知道自家大人冒着风险出城是为了什么。
而萧凤山本人却对姜二爷能够一语道破他的来意一点不意外,他知道如果姜二爷没有当年的变故,小军神这个名头压根就落不到姜玉虎头上,对这样的人物而言,猜透自己的来意不是什么稀罕事,他开口道:“二哥,我已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城来了,让我跟小军神见一面。”
他知道,对姜二爷这样的人而言,什么权势、威望都如浮云,只有情义才能打动一二。
听着这个称呼,姜二爷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稍等。”
身旁的一个亲卫欲言又止,姜二爷淡淡瞥了他一眼,明明是一个断了一条腿的残废,但那个眼神却让那名亲卫仿如被猛兽当做猎物窥视,登时心神一颤,连忙低头不语。
不多时姜玉虎走了出来,让萧凤山进了会客厅。
“你想请我去平龙首州叛乱?”
姜玉虎一见面,招呼都没打,直接开口问道。
萧凤山点了点头,“我已经得了情报,龙首州眼下叛军只有数千,就算整编了各地守军,但分地驻守之下,主力也不破万,以小军神无往不胜之战力,平叛当如探囊取物。”
姜玉虎淡淡一笑,“你先前还怀疑我私藏胶东郡王,现在就不怕我直接带着朝廷兵马反了你们?”
<div class="contentadv"> 萧凤山面不改色,“我相信姜家的操守,也相信一个能被称作军神之人的信仰和底线。”
姜玉虎起身,“我说了要为我爷爷守灵一月,除非北梁兵临中京城下,否则天大的事都得绕道。你若能等我七日,那就等着。”
七日,萧凤山面露苦涩。
姜玉虎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走回了草庐。
萧凤山没有挽留,说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
英国公府,吕如松看着手中的情报,难以置信地盯着亲随,“这是真的?”
亲随忙不迭地点头,“这是宫中眼线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黑冰台的玄狐大人接到报信入宫,而后陛下急召萧相公入朝议事。”
英国公愤愤地一拍桌子,“萧凤山这是干什么吃的?龙首州城他可是经营了将近十年啊!别的不说,天底下任何一座州城,在守军充足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就这么短短几日就被叛军攻破了啊!他出来之后都凑不知道做些准备的吗?”
他完全有理由愤怒,如今天下本就动荡不安,泗水云梦两州忽然坐大,朝廷还能不乱的原因是泗水州易守难攻的同时,叛军也不好出来,而云梦州那边也可以通过襄阳防线扼守住云梦州北上的道路。
可龙首州完全不同,从龙首往西,四象州基本就是一马平川,防线很不好布置,汜水关虽称作天险,但毕竟距离中京也就几十里地,中京城有可能直接暴露在叛军的兵锋之下,人心惶惶之下,朝廷还怎么安稳》
更何况天下总共就十三州,现在叛军已经确定拿下的都快有三个州了,这个朝廷还撑得住多久!
忙活算计这么久,图个啥啊!
想到这些,英国公再度一拍桌子,“萧凤山枉称文武双全!”
亲随忽然鼓起勇气,小声道:“老爷,其实这对咱们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英国公扭头看着他,“有什么话就说!”
“老爷,您想想,如今龙首州局面糜烂如此,朝廷是不是得想办法赶紧收拾局面,不可能坐视龙首州真的全部落入叛军之手吧?”
“那是当然,若是还无动于衷,且不说陛下能不能接受,满朝文武权贵都能把中京城吵翻了天去!”
英国公哼了一声,忽然面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萧凤山他?”
亲随神秘地一笑,“论起去龙首州平叛,从能力、地位、实力、威望以及对龙首州的熟悉,在当下局面,除了萧相公不作第二人想,但是,萧相公一走,这中京城,可就.”
英国公眼前一亮,神色之中露出自然而然的亢奋,但旋即又摇头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得那么明显,难免招致口诛笔伐。”
亲随笑着道:“只要老爷能掌控中京,办法那不多的是,吃错了药,失足落水,甚至来个马上风也不是不行,反正如今世人皆知陛下好色之名。”
听了这话,英国公不仅没为自己女儿被编排在里面而气恼,反倒是神色一喜,“此言有理,有理!让老夫好好筹划一番!”
正当他一脸兴奋地拉着亲随准备好生筹谋一番操作的时候,管家匆匆而来,“老爷,萧相公求见!”
英国公登时一惊,明明自己方才的话不可能被萧凤山知晓,却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不过等他到了迎客厅,见到萧凤山的时候,这位勋贵之首,如今朝中实力最强之人,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笑着请萧凤山坐下,“萧大人此刻登门,想必不会是来吃饭的吧?”
匆匆从竹林返回的萧凤山这才反应过来,眼下竟差不多到了晚饭之时了,但面上却并未因英国公的挤兑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平静,“萧某想请英国公带兵出征龙首州剿灭叛军。”
英国公装傻道:“龙首州出什么事了?”
萧凤山淡淡抬眼看了他一下,“胶东郡王的叛军攻陷了龙首州城,拿下了淮安、东海、高城三郡,龙首六郡已去其三,剩下三郡危在旦夕,随时有可能投靠,若是龙首州尽入敌手,四象州无险可阻,叛军便很容易长驱直入,直接威胁中京,故而想请英国公领兵出征,剿灭叛军。”
英国公看着萧凤山,似乎想要从他的面色上分辨出此人说法的真实与否,但他失败了,萧凤山的脸上就跟被霜冻住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英国公只好斟酌道:“这龙首州的情况,本国公也不清楚啊!”
“我可以全盘告诉你。”
英国公嘴角一抽,终于将心头的话说了出来,“既然如此,你直接去不就行了?你萧三郎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书生,领兵打仗你的本事又不差,龙首州上上下下都认你,说不定到时候你一露脸,这事儿就直接成了呢?何须本公这般麻烦。”
萧凤山道:“我不放心你,如果我一走,你直接发动兵变,将陛下赶下皇位,扶你的外孙登基,我远在龙首,岂非无能为力?”
被萧凤山这么直接地戳穿心思,英国公登时冷哼一声,既然这样大家都别藏着掖着了,“这话说的,难道本公就不怕你待本公领兵出征之后,在京中胡作非为,甚至残害皇太弟呢?”
没想到萧凤山听完却轻轻一叹,“你看,这就是个死局。”
他看着有些惊讶的英国公,“你不信我,我不信你,一种结果就是我俩就这么僵持着缠斗着,然后坐视天下叛军这么一步步壮大,最后一起死在这中京城的困局中。”
他的神色悄然一变,“但另一种做法是,你我都领兵出征,我去龙首州,顺道再平了四象州,你随便挑一个州去,一起将大局平息,将天下坐稳,再来分个高下。”
“英国公,所谓坐地分赃,总得先把赃抢到手里拿稳了再说怎么分的事,如今锅都要被砸了,还如此互相提防互相拉扯,于大事无益!”
“就算你能趁着我不在,将中京局面翻过来,届时四方之强敌未消,又还要再加我这个劲敌,你就觉得你们真能坐稳那个位置?”
“如果你不走,我必然要将禁军和巡防营都换上自己的人,届时你就算坐镇中京,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班师之后,朝中格局依旧是你占优势,届时咱们再慢慢来斗,或者说你也可以寄希望于我直接就死在了征战途中呢?毕竟刀剑无眼,呵呵。”
“如果你仍旧不愿意退这一步,依然这么坚持,那等胶东郡王打过来,你觉得你是能继续这般领袖朝堂,还是能苟延残喘捡一条命当个富家翁?”
“所以,选一个地方吧,后日一起出征。”
英国公沉默着,权衡着,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被萧凤山说服了,所以他觉得,他没得选。
在勋贵之中能力还算不错的他,在真正的人杰面前,不过中人之姿。
——
夜色渐起,如一张巨大的幕布,将平日展露在世人面前的堂皇光正都遮掩了起来,在暗地里酝酿出层层叠叠的苟且和阴谋。
一处隐秘的酒楼雅间之中,几个男人坐着聊着。
“听说了吗?龙首州也被胶东郡王拿下了。”
“这么说,这朝局怕是还有反复?”
“有反复好啊!陛下驾崩得那般蹊跷,我等深受皇恩,岂能坐视这帮弑君狗贼如此逍遥。”
“不错,先帝灵柩尚未下葬,便强幸先帝嫔妃,这是何等荒淫无道之事!这等君王岂值得我等辅佐!”
“我等不如暗中联络,届时助力一搏,成全先帝之厚爱,亦能搏出一个从龙之功!”
“善!”
同样的夜色下,同样的密室中,也有人在说着话。
“怎么样?消息确认了吗?”
“确认了,龙首州的确出了大事,这下子,大家怕是都坐不住了吧?”
“哎,不管龙椅上坐着的是谁,这朝局何日才能稳定下来,百姓何日才能重新安居乐业啊!”
“我等都以为陛下内有大义名分,外有军权支持,更兼萧相治国有术,这皇位怎么都是稳的。谁知道胶东郡王整出如此声势,倒真是教人惊讶。”
“稳什么啊,你们看看陛下登基之后干的事情,有哪一点像是明君所为,若非萧相还在倾力缝补,这朝局怕是早就崩了。”
“如今看来,咱们是不是也要稍稍改变一下方略,朝着那边下点注呢?德妃、夏景昀、苏老相公,这些人凑在一起,这朝局怕是能好上不少啊!”
“值得思量啊!”
不比那两处,要么旗帜鲜明地反对如今的朝廷,要么保持中立见风使舵,在西城的某处院子里的人,态度则是截然相反。
这帮在新朝起事的过程中攫取了巨大利益,实现了人生飞跃的人,倒也不是对现在的陛下有多么忠诚,他们只是十分忠于自己还没焐热的地位和好处。
“这可如何是好?龙首州若是丢了,这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要兵临汜水关了。”
“是啊,朝廷应该会有办法的吧?龙首州那可是萧相的老地盘,若是他愿意领兵平叛,打下来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可眼下这个局面,谁能保证这中京没有叛军的同党?萧相真的敢出去吗?”
“要不咱们提个议,迁都西京吧?”
“等等看,看看陛下和中枢如何应对再说。”
“嗯,也是。务必不能让这朝局再给翻过来了!”
各方的态度和声音都被夜幕遮盖,化作水面下汹涌的暗流。
夏景昀坐在密道中,依旧在等待着。
密道的门在几声暗号之后被打开,吕一兴冲冲地进来,激动道:“公子,娘娘,成了!龙首州州城被咱们打下来了!”
夏景昀将书一扔,匆匆上前,难掩激动,“真的?”
吕一重重点头,“真的,京城权贵圈子都传开了!”
“好好好!”夏景昀忍不住激动挥拳,“这最关键的一步终于成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德妃和冯秀云,包括一旁的陈富贵等知晓夏景昀整个计划的人,都是同样面露激动。
拉着吕一吩咐了几句,交待了几件立刻要去筹备的事情,密道重归安静。
夏景昀站在密道口,抬头仰望着头顶的夜色,伸出一只手,感受着气流从指缝中穿过,轻声道:“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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