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湘文不敢确定，“当年沈知秋并没有告诉我，他是你父亲。”
纪成双脑子空白，有种恍惚的感觉。
傅湘文一颗心提着，伸手，“成双，你怎么样了？你不说话妈妈就害怕。”
纪成双捂脸。
脑子乱糟糟的。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到底是不是妈妈的女儿。
却也没想到，她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妈妈。
傅湘文心沉甸甸，手缩回来，内疚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打击，你如果不想说话，那就冷静冷静，不说吧。”
她最害怕面临的事，还是来了。
纪成双深呼吸，放下手。
察觉傅湘文情绪低落，她调整情绪，伸手握住她的手，“妈，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傅湘文提心吊胆，嘴唇动了动，却不好意思问她，怪妈妈吗？
“妈，即使你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你也永远是我妈。”纪成双手紧了紧，发自内心道。
傅湘文一怔，激动地嘴唇在发颤，“成双，你不怪我一直瞒着你？”
纪成双设身处地去想，换做她是妈妈那个身份，也一定不会坦白。
养别人的孩子，稍有不慎，就会被说偏心，不爱。
她和成欣一路走来这么多年，妈妈对她们从没有大小心。
不会偏爱谁，甚至，妈妈一直极力养育她们。
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把她们姐妹两拉扯大，供书教学，付出的够多了。
“你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说不是很正常吗？”纪成双扯唇笑，笑得有些勉强。
她不想妈妈胡思乱想，尽可能安慰她。
傅湘文皱了皱眉头，低下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纪成双有些慌了，“妈，怎么又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不是。”
傅湘文用手擦眼泪鼻涕，抬起哭红的双眼，欣慰地笑，“妈是开心才哭的，我怕你怪我，不要我这个妈了。”
纪成双心里揪着揪着，眼圈酸热，张开手把她紧紧抱住。
哽咽地说：“妈，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怎么舍得，又怎么有脸怪你。”
她眼泪静悄悄落下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永远是我妈妈，这辈子都是。”
“好，好，太好了。”傅湘文开心地笑着哭，用力拥抱她的女儿。
是啊。
这是她的女儿，养了快二十五年的女儿。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她爱她的女儿啊，不是亲血缘又有什么关系。
母女两抱着哭了好一阵，无形之中感情更深厚。
最后两人看着彼此红肿的眼睛，破涕而笑。
“妈，今晚我想跟你睡。”纪成双轻声说，有点撒娇的意思。
在傅湘文的印象里，她长这么大就不曾撒过娇。
纪成双从小就特别懂事乖巧，还独立。
发生火宅事后，又变得寡言少语。
那时候她才不足八岁，却懂事早熟地让人心疼。
每次她在外面工作一天回到家，总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
有时候是纪成欣做的，但更多时候，都是纪成双动手。
那时候，她才不到九岁啊！
想起这些年，她真的没好好陪伴过两个女儿，心里生出满满的愧疚。
她宠爱地摸摸纪成双的头，“好，快去洗个澡。”
纪成双笑着应了声，起身回房间拿衣服洗漱。
她站在浴室镜子前，原来清冷的面容垮下来，变得凝重。
做梦都没想到，原来自己就是沈知秋的女儿。
如果苏名川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应该相认吗？
纪成双脑子乱糟糟的，烦躁地闭上眼。
等洗漱完出来，傅湘文已经躺下了。
纪成双拿着枕头进来，在傅湘文身边躺下，钻入被子。
她侧过身，像个小女孩一样抱着傅湘文。
一瞬间，一股暖意在胸间流淌，“妈，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傅湘文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拍着她后背，诧异笑，“什么味道？年纪大了，都快有老人味了。”
纪成双软糯糯的声音说：“是妈妈的味道。”
傅湘文动作一滞，内心百感交集。
小时候，她每次忙完回来，两个女儿都睡了。
纪成欣比纪成双大个三岁，有时候会和成双一起睡。
但大多时候，成双都是自己一个人睡。
自从火宅的事后，她经常半夜哭醒，总是一遍遍喊着‘阿然哥’‘霆哥哥’。
婴儿肥的小脸，满是无助难过。
可她醒过来，却又是那么坚强。
傅湘文想跟她睡，都被她拒绝，说妈妈工作太累了，不想吵到妈妈。
多听话乖巧的孩子啊。
可也因为这样，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淡冷。
渐渐地，就不亲近了。
傅湘文心里一阵酸涩，手又轻轻拍起来，“还好，我的成双终于肯黏着妈妈睡觉了。”
纪成双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
她把脸埋在妈妈的怀里，无声将她抱紧。
有妈妈真好。
如果还有一个爸爸，那就更好了。
她不知道有爸爸是什么滋味，有爸爸的疼爱，又会是什么体验。
她想，如果妈妈不愿意，没爸爸就没爸爸吧。
……
纪成欣一夜未归。
第二天傅湘文早起做了早餐，纪成双洗漱完出来，就被她热情地招呼。
“来，成双，吃个早点，有你最爱的焦边溏心蛋。”
傅湘文摆好餐盘。
纪成双坐下后，诧异脸，“妈，成欣昨晚没回来吗？”
傅湘文眉开眼笑：“昨晚半夜给我发消息说不回来了，我也是早上才看到。看样子，八成是和沈律师在一起。”
“如果他们能早点结婚，我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纪成双轻笑，“那要看成欣怎么想了，我就怕她没放下过去的事，不想结婚。”
傅湘文被提起回忆，坐下椅子无奈地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总该放下了。”
纪成欣当年受过的伤，可说刻骨铭心。
纪成双垂下眼眸，“有沈律师陪着，她能开心就好。”
傅湘文也不多说，看向她，“先喝点牛奶，多吃点，你这瘦的就快剩下一副骨头了。”
“吃完了，就赶紧回去云丰，工作要紧。”
纪成双抬眼看了眼时间，“好，下午在优视还有节目录制。”
傅湘文咬了口鸡蛋，装作淡然道：“还有，如果苏名川真是你爸，你就跟他相认，别顾及妈妈，反正我认定你这个女儿了，谁也抢不走。”
纪成双愣了几秒，怔怔对上她的眸子，“妈，我没想相认。”
傅湘文笑起来，眼尾皱纹很深，“傻丫头，跟亲生爸爸还是要相认的，你别怕我会不高兴，在妈看来，多一个人疼你是好事。”
“再说了，我那老头走的早，从小到大，你也没体验过有爸爸的滋味，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体验，真的，妈不生气。”
她伸手，摸摸纪成双的头，脸上尽是慈爱温柔的笑。
纪成双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强忍泪意地说：“妈，谢谢你。”
傅湘文眼里闪烁着泪光，却是笑着，“傻丫头，谢什么，我可是你妈。”
纪成双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连忙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吃完了准备离开，她走出门，傅湘文叮嘱道：“成双，记得累了就回来，妈妈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纪成双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她的怀里，眼泪哗啦掉下来。
“妈，纪成双永远是你的女儿，这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是我妈，虽然总是很凶，却很可爱的妈妈。”
“妈，我爱你。”
那句‘我爱你’能从寡言少语，感情慢热的纪成双嘴里说出来，太让她惊喜了。
值得的，一切都值得的。
傅湘文绷不住，瞬间泪崩，“妈也爱你，你们姐妹两妈妈都爱，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纪成双在她怀里使劲点头，哭得像个孩子。
卸下一贯的温婉稳重，内里其实就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女孩。
只是从小到大，她不得不坚强罢了。
……
赶回云丰，将近下午一点。
刚好赶在录制前半个小时，化完妆刚好上节目。
纪成双眼睛有点肿，化妆后也不明显。
但是近距离看，还是能看出来哭过。
宋歆瑶赶过来，从摄影机发现这一点，她问秦素素：“怎么突然回了云清？”
秦素素摇头说不知道。
宋歆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录制在下午三点结束。
工作人员忽然陆陆续续捧着九十九朵红玫瑰进入化妆间。
一共一百束。
整个化妆间都被堆满花束，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入了花店。
“纪小姐，这些都是送你的，请您签收。”花店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单。
纪成双瞥了眼落款人，竟然没写是谁。
“谁送来的？”
花店工作人员抱歉道：“对不起，客人的资料我们要保密。”
纪成双不好为难，干脆地签了字。
宋歆瑶走进来，乍一眼以为走错地方了。
红艳艳的红玫瑰，代表炽热的爱。
她哇了声，“这么多，该不会是狂热粉丝送来的吧？”
纪成双前阵子收到不少粉丝送的礼物，种类很多。
只是这么多花，还是第一次见。
想起跟厉云霆结婚三年，她不曾收到过红玫瑰。
想想也是，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短暂的婚姻。
是责任，是习惯罢了。
“不知道，没落款人。”纪成双猜不到是谁。
负责节目的一些女工作人员看到这么多花，艳羡不已。
她们纷纷拍照，各自猜测。
“纪小姐，该不会是你的追求者送来的吧，太猛了。”
“好羡慕啊，什么时候我才有这么浪漫的追求者啊。”
“……”
纪成双温柔地说：“你们喜欢的话，可以拿一些回去，剩下的麻烦帮我处理掉。”
女工作人员忙不迭点头。
宋歆瑶眼睛放大好几分，“全不要？”
纪成双淡道：“我对浪漫过敏。”
或者是，她希望送这些花的人，是心里忘不掉的那个人。
宋歆瑶拿了一束，塞进后备箱。
上了车，离开优视的分公司。
毫无意外地门口聚集了不少粉丝，一看他们的车出来，纷纷高举灯牌。
口号很齐整：“成双成双，橙子们爱你！”
纪成双感受到粉丝的热爱，吩咐司机开慢点，落下车窗跟他们打招呼。
粉丝们尖叫不断，跑起来追车。
纪成双担心他们的安全，“大家注意安全，别受伤了。”
这种被追捧的感觉，让纪成双感觉到喜爱，浇灭了在厉湛弘他们身上，所经受的打压的卑微。
意识到原来她真的没有很糟糕，有很多很多人喜欢自己。
宋歆瑶在看微博粉丝群，有人刚好提到今天的事。
粉丝说纪成双真人很美，脸小，皮肤白气质好。
关键还很关心粉丝，简直人美心善。
宋歆瑶看向她：“粉丝弄了超话，还有后援会。目前单单是微博粉丝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三千万。”
这是名副其实的火了。
纪成双有种做梦的感觉，面上却波澜不惊。
“对了，有综艺找上来，你想参加吗？”宋歆瑶询问道。
纪成双轻摇摇头，“做新闻才是我的理想，报道真相，揭露黑暗。”
至于娱乐圈，她没有兴趣。
宋歆瑶继续道：“但是这档综艺很热门，更能提高知名度，节目组给出六千万的酬劳，你真的不考虑？”
“你现在算是半只脚进入娱乐圈，没有持续的曝光，粉丝的热爱会慢慢消退，到时候就没这么高的费用了。”
六千万！
不得不说，宋歆瑶心动了。
但纪成双这段时间得到的名利，已经远超于此。
她清醒道：“被喜欢是一件幸运的事，只是娱乐圈不是我的目标，如今名利我都有了，只想沉淀下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做新闻有一点，当揭露某些黑暗丑恶的时候，她会得到很大的满足感。
这比赚钱，还要让人兴奋。
宋歆瑶觉得挺可惜的。
六千万！不要白不要。
但她理解纪成双的抱负，对此更肃然起敬。
“真不愧是我的宝贝，就是这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宋歆瑶打从心里佩服她，拿起手机发消息，“那好，我现在就回绝他们。”
……
第二天，华娟来电话，说电视台收到一百束红玫瑰。
同样没有落款人。
纪成双猜不准是谁，也没心思去猜。
最后拜托华娟帮忙清理了。
……
中午。
纪成双约了苏名川，一起去见秦素素的外公外婆。
知道真相后，纪成双更想去见一见亲生外公外婆。
苏名川抵达公寓楼下，接了她和秦素素。
刚上了车，宋歆瑶电话打进来，“成双，我也想去。”
纪成双抿嘴笑，“不用去接阿然哥？”
厉司然今天下午，会抵达机场。
宋歆瑶想都没想，“那还是你比较重要。”
纪成双心里一暖，发自内心地说：“在我看来，你的幸福更重要，好了，你等我回来。”
宋歆瑶执拗不过，妥协，“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她瞥向昨天带回来的花束。
……
“是歆瑶那孩子？”苏名川声音清澈，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纪成双坐在副驾驶，嗯了声，侧头看他。
苏名川亲自开车。
身穿一身白色，梳得整齐的头发，年过五十，面容却有种清爽感。
气质儒雅，清风霁月。
纪成双微入了神。
以前总是在想，父亲是怎样的一种角色。
是慈爱，严厉，还是甩手掌柜？
后来碰上杜文松，他说是她的父亲。
无赖又无耻的样子，打消了她对父亲的一切幻想。
她心想，如果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好赌成性，无耻耍赖的父亲，她宁可不要。
如今，她的父亲极有可能是苏名川。
儒雅，温和，待人和善。
纪成双忽然又对父亲产生了极大的期待。
苏名川睨她眼，“怎么心事重重？因为云霆？”
纪成双没想到他注意到了，垂了垂眸，“不是，可能没休息好。”
苏名川亲和地说：“这趟过去还要个把小时，你先休息，到了我叫你。”
“好的，苏大伯。”纪成双扬唇笑笑，觉得他很慈善。
没有苏昌明的势力，厉湛弘的锐利。
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放松，有种温暖的感觉。
秦素素坐在后座，偶尔指指路。
看着苏名川的侧脸充满好奇。
这个就是和小姨有瓜葛的男人吗？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俊美帅气。
气质高贵，很明显的阶级之差。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老城区，小两层的自建屋门口。
纪成双感觉被拍了拍，耳边传来温柔醇厚的声音，“成双，到了。”
她磕开眼，看到苏名川一脸温柔地冲着她笑，“累坏了吧，让你大老远陪我来，辛苦你了。”
他身后有光，有过车窗落在他身上。
纪成双眨了眨眼，心里头莫名暖洋洋的。
她错愕了几秒，连忙说：“苏大伯见外了。”
很快下了车。
秦素素同他们进入小院子。
沈父沈母早在院子里等着，知道他们今天来，等得很心急。
一见到他们，忙不迭迎上来，“素素回来了，这就是你说的苏先生和纪小姐吧？”
秦素素说了声是，就开始介绍。
沈父身材清瘦，却一脸正气，据说是个小学老师，如今退休在家。
沈母端庄话少，虽然上了年纪，但眉眼秀丽，分明看得出几分沈知秋的影子。
纪成双和苏名川都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沈知秋似的。
很礼貌地打了招呼，随后跟他们进入屋内。
厨房里有人在忙碌，是秦素素的母亲沈月娥。
今天专门过来的。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笑得很拘谨，“一路过来都累了吧，先过来吃点东西。”
“都是些家常菜，希望你们别嫌弃。”
沈父附和：“是啊，两位不嫌弃的话，先吃完饭再聊。”
苏名川毫无架子，“怎么会，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客气且有涵养，骨子里透出的良好教养。
这也让沈家人齐齐放下心。
桌上有鱼有肉，沈月娥烧的菜都很好吃，可见是精心准备。
一顿饭下来，他们也没开始那么拘谨了。
纪成双看向沈父，“沈爷爷，您和沈阿姨断了联系之前，可有争吵？后来一直没联系您吗？”
沈父陷入回忆，随即一脸懊悔地摇摇头，告诉了他们事情原委。
原来当年沈知秋离开苏氏后，村里莫名流传她给人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流言。
沈父作为老师，思想板正也固执。
沈知秋无意中透露未婚先孕的事，父女两发生了争吵。
沈父当时怒其不争，义正词严，扬言不打掉孩子就断绝父女关系。
因此，沈知秋心灰意冷，自此再没跟家人联系过。
知道这些，纪成双并不意外。
内心却有些波动。
沈知秋当年这么做，是因为舍不掉肚子里的孩子，宁可跟生养自己几十年的家人决裂，也要坚持把孩子生下来。
曾经当过母亲的纪成双，能深刻体会到，当初的沈知秋在面临亲情断裂的绝望中，又因为孩子而变得勇敢坚决。
天底下最伟大的爱，就是母爱。
沈父悔不当初，“当初我要知道这孩子那么犟，绝不会说出那种伤她心的话。”
沈母眼里蓄满泪水，低下头擦拭，“知秋她当年为了学习设计，吃苦耐劳，好在她争气，圆了自己的冠军梦，可没想到最后，竟然……”
最后的话因为哽咽，再说不下去。
苏名川温润的脸尽是愧疚，“怪我，当初没能保护好她。”
沈父似乎猜到了什么，震惊，“当年，她就是跟了你？”
苏名川点了点头，无颜面对他们。
尽管错不在他，却也因他而起。
沈父气得浑身发抖，怒而起身，“原来你就是当初那个坑骗她的人，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给我滚，我这里不欢迎你！”
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苏名川想解释，沈父气在头上，根本不听。
他还陷入失去女儿的悲痛和自责中，怒斥：“当年她本来有大好前程，就因为你，她失去了一切，甚至连命都没了。”
“你居然还敢来见我，我，我……我要替她报仇。”
沈父抓起桌上的水壶，就朝着苏名川要砸过去。
纪成双脑子嗡的一下，下意识挡在苏名川面前。
水壶重重砸在她头上，疼得她啊的叫了出声，头上立刻肿起一个包。
“成双，你怎么样？”苏名川满脸吃惊担忧，没想到她会冲出来护着。
纪成双被砸懵了。
过了好一阵，忍痛轻摇摇头，“我没事，苏大伯你呢？”
刚才她看他有危险，顾不上那么多，下意识就冲出来挡着了。
可能，可能是因为，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尽管根本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苏名川摇头，“我没事，倒是你，得去医院看看。”
沈父见没砸到苏名川，又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只想给沈知秋讨回公道。
秦素素和沈月娥连忙阻止。
沈母紧紧抱住沈父，哭声悲痛，“你这脾气就不能改改？这么多年了，事情早就过去了，你难道就不想找回她留下的女儿，我们的外孙女吗？”
沈月娥也劝，“是啊爸，你先冷静，说不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父浑身僵住，秦素素趁机拿走水杯。
她道：“外公，你难道不想找回表妹吗？她是小姨留在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念想。”
沈父怒火渐渐消失，颓然坐下，“过了这么多年，还怎么找！她到死都不愿意回来看我们一眼！”
他恨当初糟蹋女儿的罪魁祸首，却更恨自己。
是他固执刻板，才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以至于到死，她都没过一次家！
沈母悲愤不已，“当年要不是你这个性子，也不会害她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到死都没人在她身边看上一眼，也不至于她宁可把孩子送人，也不来找我们。”
“如今有人愿意帮忙，找回她留下的至亲骨肉，你却非要把人给打伤了！”
这些话，沈母藏在心底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纪成双看着他们，明明是自己的外公外婆，却不敢开口相认。
她害怕，怕只是个误会。
在查证之前，她不敢贸贸然相认。
可是他们又那么伤心难过，她心里看着难受。
就在她迟疑不决的时候。
沈父重重捶着胸口，“是，都怪我，要不是我，她就不会离开这个家，怪我，一切都怪我，我该死啊！”
沈父悲痛交加，一口气上不来，忽然昏死了过去。
纪成双僵住，一股恐惧涌上心头，脱口而出喊了出声，“外公！”
秦素素跟她异口同声，嗓门大得完全把她声音盖住。
苏名川怔怔看着纪成双，很快回过神，连忙把沈父送去最近的医院。
好在沈父没生命危险，只是情绪波动太激烈，心脏受不住刺激才昏迷。
苏名川带纪成双去处理脑袋砸出来的大包，还是不放心，做了个脑部CT。
拿到结果确认真的没事，他总算放心。
秦素素内疚，不停哭着道歉，“对不起纪小姐，我外公就是脾气太臭了，又因为太想我小姨，所以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能理解，不怪你们，你别哭了。”纪成双安慰道。
其实换做任何一个父亲，都是沈父那样的反应。
秦素素抹了把泪，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纪小姐。”
纪成双看着这个，可能是她表姐的人，眸子的光分外温柔。
等她离开后，苏名川进来病房，倒了杯水给她。
喝了几口，纪成双准备放下，又被接过去放好。
她心头温热，“谢谢苏大伯。”
“要说谢谢，那也是我说谢谢。”苏名川面容感激。
纪成双想起当时的情形，确实紧张的异常。
要是被苏名川问起，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耳边又响起苏名川温淡好奇的声音，“成双，刚才我听见你喊沈父外公。”
纪成双神色一滞，眼底难掩紧张。
她还没做好说出真相的准备，强装镇定，“当时情况紧急，就跟着素素称呼了。”
苏名川狐疑，却又找不到破绽。
纪成双一颗心悬浮，生怕被追问下去。
好在这时候，沈月娥进来。
她来道歉的，道歉完，主动说出了沈知秋寄信回来的细节。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沈月娥叹气，“我这个妹妹，性格很倔，当年只说如果有个叫文姐的人找上来，希望我们能够帮忙，因为她的女儿就是让文姐收留。”
“我们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那个叫文姐的人，线索在这就全断了。”
纪成双心胀了胀，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苏名川双眼一亮，“就是说，找到这个文姐，就能找到我的女儿！”
沈月娥满脸愁容，“可是人海茫茫，单凭文姐两个字，哪那么容易。”
苏名川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个线索算是新的突破，“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纪成双望着他慈和的脸庞，满是激动，心脏微扯了扯。
她内心动摇，迟疑道：“或者可以查一查，二十几年前的职工医院，兴许有沈阿姨生孩子的记录。”
苏名川脑子一个激灵，“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当年他把所有大医院，甚至私人医院都找遍了，就是漏了这一茬。
不容迟疑，苏名川立刻打电话，派人去调查。
纪成双心乱如麻。
又担心，又期待。
她不敢亲口说出来，是怕苏名川和沈家人失望。
母亲说的话她深信不疑。
但更想让苏名川去调查，证实杜文松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证据是最好的说明。
……
同一时间。
宋歆瑶接到厉司然，跟他一块吃饭。
到了餐厅门口，她从后备箱拿出一束红玫瑰藏在身后，走近了递给厉司然。
“送给你的，欢迎回国。”
厉司然盯着有些焉的花束，一看就知道不新鲜。
他眉头微蹙，“哪里捡来的？”
宋歆瑶心虚，“什么捡来的，这可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
“这家花店的花不新鲜，电话给我，我投诉。”厉司然一本正经掏出手机。
宋歆瑶连忙说：“没电话，我随便找的一家店买的。”
厉司然挑眉：“是吗？”
“上车，顺着路线找回去。”
宋歆瑶没想到他这么较真，简直被打败了，“昨天有人送花给成双，我觉得好看就顺了一束，也就一天时间，你怎么就看出来不新鲜了！”
她就是想着省钱又实用，间隔也才一天，这都被看出来了。
厉司然不禁扬起嘴角，“早承认不就好了？”
宋歆瑶气恼，“不要算了，我丢了。”
厉司然伸手接过来，勉为其难的样子，“虽然是顺的，不过心意在。”
宋歆瑶开心了，抓着他问：“那我让你考虑的事，算是答应了？”
在K国那晚上，她说要做他女朋友，叫他回国给答复。
厉司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神色一沉，想要拒绝。
却被宋歆瑶看出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吻了上去。
厉云霆抵达门口，凑巧看见这一幕。
好看的眉毛冰冷地挑起。
这边宋歆瑶的唇离开，霸道地说：“不可以拒绝我，拒绝也没用，总之我就是看上你了！”
说完，强迫性搂着厉司然的手臂，亲昵地进入餐厅。
厉云霆眸色晦暗，内心感到狐疑。
他了解宋歆瑶的性子，对纪成双很讲义气。
如果纪成双跟厉司然在一起，宋歆瑶不会不知道。
退一万步讲。
倘若不知情，宋歆瑶追求厉司然无可厚非。
但若知情，她绝不会背叛纪成双！
厉云霆猜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手机铃声响起，保镖打来电话，“厉总，夫人受伤了……”
厉云霆心坠了坠。
问了地址后，掐了电话，转身就走。
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个小时的车程，也只用了四十分钟。
纪成双刚睡醒，拿起手机还没看上一眼。
病房门被推开，英挺矜贵的身影疾步冲进来，“纪成双，你又骗我。”
男人眉眼深邃，透着丝丝不满。
纪成双看到他，心突突地跳着提了起来。
竟然是厉云霆。
她感到莫名，“我骗你什么？”
话刚说完，厉云霆俯下身，薄唇在她红唇上覆了上去。
那吻深情炽热，惩罚性轻咬她的唇。
纪成双疼得皱眉，“你疯了？”
厉云霆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嗓音磁性暗哑，“你没跟厉司然在一起，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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