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霆在分公司。
厉轩霖站在办公桌前,神色凝重,微低着头,一脸抱歉道:“云霆,我知道这种事,任何一个人都会很生气。”
他抬起头,恳求道:“看在我们多年兄弟的份上,你饶他一条活路。”
厉云霆神色冷峻,不为所动,“当年如果他也能跟你一样,看到兄弟情分上,兴许我就不会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
“大哥,你知道从小没有父母是什么感觉吗?”
厉轩霖感到震撼。
一直以来,都只觉得厉云霆狂妄,高冷。
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没想到,竟然也有温度的一面。
他还以为,只有纪成双才能令他如此。
忽然间,他觉得厉云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悲伤,也会脆弱。
他深深拧眉,内疚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话没说完,就让厉云霆冷笑一声打断,“不,大哥你不会明白。”
“从小你有父母,有爷爷,有姑姑,甚至有我们这些弟弟,我待你们,从来真心实意。”
“可是,你们待我呢?”
厉轩霖忽然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云霆……”
“三年前,我铊中毒导致急性肝衰竭,生命垂危,这件事兴许大哥知道,是谁的杰作。”厉云霆再次打断他的声音。
胸口像被巨石堵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厉轩霖无言以对。
厉云霆嗤笑,“所以大哥觉得,我该手下留情吗?”
厉轩霖再次沉默,无颜面对他。
“我的父母没了,就连我也差点死在他手里,大哥觉得,该原谅?”
厉云霆凉薄的唇扬起,眼神淡冷,“大哥就说一句,该或不该。”
厉轩霖垂下头,闭了闭眼,再挣开时已经是满脸释然,“他的确不该原谅。”
“你看着办吧,但是有一点,我可能要事先声明,我会找律师,尽量让他减刑。”
厉云霆身后往后靠,十指相触挑眉看着他,“大哥要跟我宣战?”
厉轩霖低沉的嗓音道:“他是我父亲,不能不管。是死是活,最终就看法律怎么判。”
“上次的事,大哥帮了我,应该不会只想着,他是你父亲。”厉云霆眼底眸色愈发晦暗漆黑。
寒气弥漫,情绪难辨。
厉轩霖眉头皱了皱,站直了身体双手插入裤兜,“一码归一码,他做出对公司不利的事,我拨乱反正情理之中。”
“但如今关乎性命,我也不能不管,希望你能理解。”
厉云霆眉梢冷挑,薄唇压着弧度,冷冷的神色盯着他一言不发。
厉轩霖见他不说话,轻点点头,转身要走。
身后,又响起他凉淡的声音:“这件事你最好别管。”
语气含着警告,脸色也沉了几分。
厉轩霖脚步一顿,回头怔怔看着他,明白他不肯退让。
脑子里响起那天,厉婉心对他的告诫。
说:“你父亲咎由自取,别管,别搭上自己的前程。”
是。
他的前程就是厉氏副总裁,以及厉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倘若他要干涉这件事,只怕这一切都会失去。
但他身为人子,断不可能坐视不管。
厉轩霖沉默片刻,丢下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厉云霆下颌线绷紧,气息愈发冷沉。
如此父子情深?
呵……
这滋味,他是从未尝过啊。
厉云霆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按下内线吩咐秘书送杯咖啡进来。
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抽了口轻吐烟雾,缭绕在身前。
身上透着淡淡的忧伤,伴着寒气却也令人觉得莫名的心堵。
办公室门推开。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以为是秘书,厉云霆头也不回,吩咐道:“放桌上,出去。”
安静了一瞬。
腰上忽然多了力道,一双手抱住他,后背也被人贴上来。
尽管隔着衣服,也没看到来人。
厉云霆眉心瞬间沉下,手里的烟直接烫在女人的手背上,冷斥道:“滚!”
女人痛叫,急忙把手缩回来,一脸委屈看着他,“云霆,你对我怎么就那么狠心?”
眼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冯俏。
冯俏这次来,是想让他帮帮忙,到爷爷那里美言几句的,免得一直被责罚。
“自己走,还是我叫保安?”厉云霆眼里装满厌恶。
此时此刻,纪成双已经站在门口。
实际上,在冯俏抱住厉云霆的那一刻,她就看见了。
本来心里还很难过,但也不想走,反而想上去给她一巴掌的,没想到居然看到厉云霆直接用烟头烫在她手背上。
明明是背对着的,他怎么就知道,那人是冯俏?
冯俏背对着纪成双这边,没发现她来了,捂着受伤的手气愤道:“我们的婚事是两家定下的,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是你的未婚妻。“
厉云霆掀起眼皮,瞥见了看在门口的纪成双。
脸色唰地变得紧张,担心她会误会。
结果,就听见纪成双淡冷的口吻道:“冯小姐不是自诩出身高贵么?怎么也做出死缠烂打的事?”
冯俏唰的回头,听声音觉得耳熟,果然看见缓缓走进来的纪成双。
她优雅大方,淡然自若。
身上一股子的气定神闲,高傲得像仙女一样,从容淡定,令人莫名羡慕,也恨得咬碎了牙龈。
冯俏满眼嫉妒,“死缠烂打的不是我,是你!我和云霆本来就有婚约,你可别忘了,你们已经离婚了!”
纪成双来到厉云霆身旁站定,温柔的眸子看着他,美丽知性,温婉动人的姿态。
“云霆,是这样吗?”
她甚至不屑跟冯俏对峙,浪费时间。
厉云霆看到她来,眼底盛满惊喜,“当然不是,我的妻子是你,从前是,现在更是。”
他盯着她的眼睛,漆黑深邃的眼底,满满的柔情。
装着明月,温柔缱绻。
冯俏看他们一副恩恩爱爱的模样,恨不得上去分开他们。
尤其想到又因为厉云霆,被爷爷罚去冯氏总裁的职务,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她怒道:“你们已经离婚了,纪成双就是纪成双,你就是你,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厉云霆,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帮了你们厉氏度过难关。”
这话,多少有点自诩功劳的意思。
厉云霆神色一沉,眸色凌厉道:“你和厉湛弘背地里要做什么,应该心知肚明!”
“若不是念两家合作的份上,你当真以为,会只是让冯老教训你一下?”
冯俏脸色煞白,惊愕不已:“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厉云霆浑身泛着寒气,冷冷的语气警告,“这次我饶了你,算是给冯老面子,还了先前帮过厉氏的恩,再有下次,我会毁了整个冯氏!”
话音落下,身上霸气侧漏。
冯俏在商场打滚多年,自问也算个有手段的女强人。
但是在厉云霆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同时深刻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厉湛弘被查,倘若厉云霆想动手,冯氏早就被拖下水了。
想到这,她倒抽凉气,眼里满是畏惧。
最后狠狠瞪了眼纪成双,撂下狠话,“算你狠!”
冯俏气呼呼走了。
纪成双定定看着他的身影,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把抱住他,“云霆,你怎么可以这样。”
厉云霆愕然,“发生什么事了?”
纪成双情绪激烈,一时间还没组织好语言,只是一直用力抱着。
厉云霆以为她在为刚才的事情难过,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怎么,吃醋了?”
纪成双在他手臂上摇摇头,平静了些许,自顾地说:“我现在才知道,你自己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厉云霆浓眉蹙了蹙,“怎么了?”
纪成双抱了好一阵,松开手,拉着他到沙发坐下,酝酿了下,才组织好语言。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你,是因为知道十六年前的事吗?”
厉云霆眉梢上挑,“你知道了?”
纪成双拉着他宽大的手掌,轻点头,“阿然哥告诉我的,原来你早在两个月前,就知道这些了。”
厉云霆恍然大悟。
难怪她刚才说那些话,原来是厉司然告诉她这些了。
这厉司然也真是。
说好别告诉她,却还是说了。
厉云霆手掌翻转,握住她小小的手,眸光温柔得不像话,“是知道了,却也没有一点记忆。”
纪成双忽而鼻子一酸,眼眸湿润,“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想,你应该不能说。”
厉云霆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心里跟明镜似的,“既然三年前,你能来为我捐肝,爷爷还让我们结婚,我想,当时你们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厉云霆真是纪成双见过,最聪明的人。
有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贯穿前因后果。
纪成双没有否认,“所以,你都知道了吗?”
厉云霆唇角勾了勾,淡笑,“跟爷爷聊过,大概都清楚了。”
“十二岁那年,我在格林大厦,认识了你们?后来大火,照顾我的保姆身亡,自此回到厉家,我们一群人也因此分崩离析。”
“我脑部受伤,失去记忆,从此忘了你们。”
厉云霆苦笑,提起这些,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丝毫没有记忆的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遗憾?可惜?
不。
是茫然,是一无所知。
纪成双心脏揪着揪着,心疼道:“对不起,我不该一直不告诉你,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傻瓜,你能违背爷爷的意思?”厉云霆摸摸她的头,太清楚她的为人很守规矩了。
跟爷爷达成了协议,就算是一个人忍着,承受更多的痛苦,也绝不会说半句。
比起他,她更辛苦。
厉云霆默了默,又道:“这些年你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定很难受吧。”
纪成双差点掉下眼泪。
他最近都这么难受了,还在为她考虑,不禁又红了眼,“不难受,能跟你一起,就一点也不难受。”
她声音软柔,剖白内心,字字句句都真心无比。
厉云霆低下头,亲吻她的眉心,“怪我,如果没把你们忘了,就不会有今天。”
纪成双忽然沉默了,心想如果没有失忆。
兴许,就只会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了。
她忽然不敢去想,等他恢复记忆,会不会觉得跟她在一起很别扭。
厉云霆吻了眉心,又吻眼睛,鼻子,最后在粉嫩的唇上啄了啄,又用力把她抱紧。
仿佛她是稀缺珍宝,爱不释手。
他低沉的嗓音感慨道:“我们成双能陪在我身边,就很满足了。”
纪成双感动得一塌糊涂,张开手臂用力抱住他。
想到他最近承受的压力,得知父母惨死真相的痛苦,她心疼的不得了。
“云霆,未来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你不会不要我,我就一直赖着你,粘着你,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厉云霆泛冷的心瞬间弥漫暖流。
一贯孤独冷傲的他,哪怕有她陪伴三年,也从来不懂亲情的滋味。
但她给了他温暖,让他知道。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人爱他。
在纪成双这,他不是工具。
可以不被敌视针对,不用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生怕再有人要了他的命。
厉云霆下巴抵着纪成双的头顶,低头用力亲吻,亲了又亲,仿佛不会腻似的。
他嘴角轻微勾起笑意,漆黑的眸子一片雾色,嗓音暗哑道:“成双,我是你的人了。”
纪成双瞬间热泪流涕,用力抱紧他,在他怀里点了又点头。
他真的好好啊。
他都那么难受了,明明最需要安慰的人是他,偏偏反过来安慰自己。
这样的男人,还能不爱吗?
她该庆幸,最终还能跟他在一起的,不然这么好的男人就属于别的女人的了。
“云霆,你好傻啊。”纪成双在他怀里彻底放纵,哭得声音哽咽。
肩膀也因为哭起来而抖动,身体软软的,两人分外心疼。
厉云霆知道她在想什么,哑声安抚道:“我没事,只要有你在,再难受也会被你治愈。”
他眼底浓浓的悲伤,眼圈红红的夹带一抹欣慰,“成双,还好,我还有你。”
纪成双被这一句话破防了。
终于没忍住,痛哭出声。
她太心疼他了,越哭越知道,她一定要好好爱他,将来无论发生认识事情,都不要跟他分开了。
厉云霆轻拍她的脑袋轻哄,嗓音低低的很磁性,“好了,不哭,都把我哭难过了。”
“乖,不哭了,我很好,只要有你在,我会越来越好。”
“……”
他一边安慰低哄,一边亲吻她额头。
太暖了。
暖得纪成双很快止住哭声,仰起脸,抬手三两下擦干眼泪,看着他深情道:“厉云霆,有你真好,有你爱着真好,我也爱你,很爱很爱,甚至超出我的命。”
厉云霆心都化了,低头吻住她的唇,下腹燃起一股控制不住的念想。
随即把她压在沙发上,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直通灵魂,达成完美契合的运动。
……
同一时间。
宋歆瑶没跟着纪成双一起去厉氏集团,而是跟着厉司然的车,来到了旭日小区外围。
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一路无话。
宋歆瑶感觉他心情不好,也不打扰。
直到此刻,她才诧异开口:“来这做什么?”
厉司然下巴往前抬了抬,“那边有个球场,以前有一棵大榕树,天太热的时候,能在那乘凉。”
宋歆瑶知道,旭日小区的前身就是格林大厦。
读大学的时候,就听纪成双提起过,关于在这的一切过往,遭遇。
以为他还是放不下纪成双,她脸上划过失落,“你的回忆我都没有,跟我说这些,我可能回应不了你。”
厉司然眉心皱了皱,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宋歆瑶看着他飞快的身影,心里酸溜溜的,也很羡慕纪成双,当年能跟他拥有这么多回忆。
眼看着他都走远了,她连忙跑上去。
厉司然进入球场。
天凉了,这里没什么人。
只有寥寥几个清洁工。
宋歆瑶安慰:“人要向前看,不能总想着过去,曾经你所在意的人,如今过得都好,这就足够了。”
厉司然眼里浮起抹惊喜,侧头看她,“你还挺通透。”
是私心好吗!
当然,宋歆瑶没有直说。
她当然巴不得厉司然能够放下纪成双,私心来说,她可以有闯入他心里的机会。
以朋友的角度来说,她不希望纪成双和厉云霆之间,再让任何人破坏。
宋歆瑶叹气,“环境所迫,得不到就忘记,这是人类基本的自我保护技能。”
厉司然微微挑眉,“那你又那么坚持缠着我?”
“因为时候没到,何况你也没拒绝我。”宋歆瑶看着他的眼睛如实道。
“当然了,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会努力一段时间,不过不会跟你一样,一等就是十六年,我可耗不起这个时间了。”
厉司然倏然轻笑出声,转移话题,“跟你说个故事吧,有兴趣?”
宋歆瑶点点头,总不能说没有吧。
……
他们来到阶梯观众区,就地而坐。
坐在阶梯中间层,眺望眼前的旭日小区。
高楼林立,豪华高档。
厉司然眸子渐渐悠远,“以前在这往前看,那里一整片都是老城区,很破旧。”
“球场没有现在的大,也没有现在的设施完善,但那时候,孩子们在这里能很开心。”
宋歆瑶静静听他描述,目光也定定看着他,把他身影映入眼帘,“大榕树呢?在哪个位置?”
厉司然收回目光,看向她,“就在这,我们坐的这个位置。”
宋歆瑶愣了下,挺可惜的。
厉司然勾了勾唇,“小时候成双喜欢黏着我和云霆,辛城那时候是个小胖子,害羞,不爱说话。”
“旭然是我哥,倒是很少跟我们一起,知道我当时叫什么名字?”
宋歆瑶脱口而出,“池景然。”
厉司然讶然。
转念一想,想起她和纪成双是好闺蜜,知道也不奇怪。
他笑,“看来成双真的很信任你,什么都跟你说。”
“嗯,是很信任我,我们感情也很好。”宋歆瑶直勾勾看着他,“但你的名字,是我查出来的。”
厉司然一愣。
在他的疑惑中,宋歆瑶大大方方的说:“成双一直喊你阿然哥,从来没有说过全名。”
“是我对你见色起意,搜索跟你有关的事。”
当然了,查到这个名字,是在当年被确认死亡的名单里。
然而,当年如此惨烈的事,那些死者却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厉司然瞳孔微睁。
像是一滩死寂的湖水,忽然泛起涟漪,灰白的内心世界射入一道温暖的阳光。
原来,温暖是这种感觉。
令人贪婪,享受。
宋歆瑶自顾的说:“厉司然,我自问不够优秀,但就是喜欢你了,我也没有成双那么令人喜欢,但我就是我啊,我也独一无二。”
“虽然不能为你做什么,哪怕你不喜欢我,往后你就让我陪着好了。”
她到底有些紧张,低下头弱弱的说:“或者你让我陪着,陪到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那我就离开,绝不纠缠你。”
厉司然眼底掀起滚滚情绪,一股不知名的情愫在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他抬手,想摸摸她的手。
却忽然感觉一阵疼痛铺天盖地袭来。
随即闷哼一声,捧着脑袋,疼痛加剧,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便让他疼得从阶梯上滚下去。
那一瞬间,他连痛感都失去了,重重不上眼皮。
“司然……”
宋歆瑶瞪大瞳孔,傻坐着好几秒,急忙冲了下去。
“司然,你醒醒。”
宋歆瑶使劲摇晃他的身体,几乎快哭了,“来人,救命,快来人啊……”
“厉司然,你不能有事,你还没答应我的求爱。”
“你,你要是敢有事,我一定到阎王爷那追杀你!”
“厉司然,你醒醒!”
宋歆瑶满心恐惧,泣不成声。
……
晚七点。
纪成双和厉云霆回到公寓,莫名感觉一阵心慌,眼皮也使劲狂跳。
她觉得很不安,到家后想了想就给母亲傅湘文打电话。
确定那边一切都好,又给纪成欣打去。
结果还是一样,没什么事。
她不由觉得奇怪,心慌的感觉还在继续,令她微微白了脸色。
“你怎么了?”厉云霆察觉不对劲。
纪成双把心慌的情况告诉他后,他倒来一杯温水递给她,“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又或者是太担心厉湛弘会做出什么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纪成双觉得不是,轻摇摇头,说:“三年前你出事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已经过去太久了,可这种感觉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像是要出什么事。”
厉云霆虽然没了记忆,但听她这么说,不由感到开心。
原来,她那时候就那么在意自己了。
纪成双倏然想起什么,谁都没喝,又拿起手机打给宋歆瑶。
响了好久,那边才接听,“成双,怎么了?”
听到宋歆瑶的声音,纪成双悬着的心落下来,“没事,就是不放心你,打电话来问问。”
宋歆瑶声音有点不寻常,“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吧,玩得开心着呢。”
她话是这么说,却无助地蹲下来,用力咬着下唇,生怕会哭出来。
医院的走廊格外安静,安静到比死亡还悄无声息。
纪成双听声音感觉不对劲,“歆瑶,你一个人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声音挺起来怪怪的。”
宋歆瑶心慌,连忙撒谎掩饰,“可能是着凉了,我刚跟厉司然去海边回来,吹了风。”
纪成双闻言,这才放心。
宋歆瑶想赶紧挂电话,赶忙道:“先不跟你说了,厉司然在洗澡呢,我得去偷看,先就挂了啊。”
电话被挂断。
纪成双嘴角禁不住扬起,心底最后一丝不安都被打消了。
既然都平安无事,那她就放心了。
厉云霆看她脸色好转,轻笑,“怎么样,都没什么事吧?”
纪成双绷紧的神经线松下来,失笑,“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他们都没事。”
“没事就好。”
厉云霆把她身子转过去,动作轻柔,找到她的肩膀,“来,我给你捏捏肩,让你放松放松。”
纪成双感动,双眼弯起甜美地笑:“云霆,你真好。”
厉云霆眉梢微挑,打趣道:“这就好了?这都不算什么,以后还要对你更好,就像你一样对我。”
其实剩下的话他没说完,本来还想说:像你一样,用生命来爱我。
纪成双心头暖暖的,毫无压力地享受着他的柔情蜜意。
叫做幸福的东西,她好像明白是什么了。
……
同一时间。
医院。
宋歆瑶蹲下来后背靠墙,双手抱着膝盖,在心里不停祈祷。
厉司然,你千万不要有事。
我们还没在一起,你不能死。
距离送来医院,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她没有顾辛城和池旭然的手机号,最后是从厉司然的手机里找出来,打出去的。
他们一听到电话,马不停蹄赶来。
“歆瑶,厉司然怎么样?”顾辛城站在她面前,神色匆匆一片慌张。
宋歆瑶缓缓抬起头。
一看到顾辛城,她隐忍许久的眼泪唰的掉下来,“还在抢救,顾辛城,我好害怕。”
“你说,你说他会不会死啊。”
宋歆瑶哭出声来,身体距离颤抖着。
一起赶来的还有池旭然,风尘仆仆的样子,脸色一阵阵发白。
他闻言,看向抢救室大门,一言不发。
顾辛城看出宋歆瑶的恐惧,弯腰把她扶起来,拍拍她的后背安抚:“不要乱想,他一定能没事。”
宋歆瑶哭着看他,“脑癌,怎么会没事?”
顾辛城和池旭然对视一眼,错愕万分。
“你知道了?”说话的是顾辛城。
宋歆瑶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有一次他头疼的厉害,我觉得奇怪,就拿走他吃的药丸找朋友检验。”
“药是治疗脑癌的,顾辛城,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有脑癌?”
她简直不敢相信。
顾辛城薄唇微抿,拧眉道:“他没告诉你吗?”
宋歆瑶低下头,“他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些,中间我一直没问。”
顾辛城和池旭然都觉得奇怪,池旭然不由紧张了些,“你告诉成双没?”
宋歆瑶再次摇摇头,“你们都不说,我当然不敢说。”
更何况他们一直以来,似乎再筹划什么事。
她不想乱了他们的节奏。
池旭然松口气,“幸好你没说,不然厉司然会生气,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养父母,最重要的人就是纪成双了。”
宋歆瑶心头尖锐地刺痛,却也知道这是事实。
她皱眉忍了忍,“放心,我不会说,我只想知道,脑癌治愈的机会大不大。”
顾辛城叹气,“刚发现的时候做手术,还有一半的机会,现在不一定。”
宋歆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唰的扭头看向手术室大门,难受的眼泪又使劲往下掉,“他疯了吗!一开始为什么不去治疗?难道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他在乎的人了吗?”
池旭然握了握拳头,浑身笼罩着一股悲伤。
是啊。
作为哥哥,他也想问。
“恰恰相反,他就是太在乎了,才舍不得上手术台,又因为还有事情没完成,所以一拖再拖。”顾辛城眼底弥漫着浓浓的忧伤。
宋歆瑶似乎懂了。
厉司然不做手术,是舍不得纪成双啊。
因为跟纪成双相认后,担心手术失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多刻骨铭心的感情啊,只可惜,厉司然的深情并不被纪成双知道。
宋歆瑶从羡慕,变成了嫉妒。
嫉妒纪成双可以被他用生命来爱着。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她苦涩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怕是没人能替代成双在他心里的地位了吧。”
“呵,我还挺自不量力的。”
宋歆瑶心如刀割,绝望闭上眼。
顾辛城和池旭然看着她,都心疼不已。
他们都看得出来,宋歆瑶老是跟着厉司然,是喜欢他。
可是。
厉司然对纪成双的感情坚定,十六年前,就是为了回来见她,才在这些年吃尽非人的折磨,才坚持到今天。
只怕宋歆瑶的爱,只会成为遗憾。
宋歆瑶深呼吸,抬起手用力擦干眼泪,看着紧闭的大门在心里默默祈祷:
老天爷,行行好吧,让厉司然好好活着。只要让他活着,我一定不会再缠着他了。
……
沉寂了好一会儿,似乎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三人快步迎上去,屏住了呼吸,几乎异口同声,“医生,厉司然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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