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教导仁爱为善,大主教却宣扬杀戮。
嘴上比谁都信奉神明,所做之事,却是处处违背神的初衷。
“你们根本只听大主教的话嘛。”
姜莘怜实事求是道。
“住嘴!”
两名骑士勃然大怒,牙关咬紧,目露愤恨:“你竟敢污蔑我们对光明的忠诚,你确实该死!”
骑士挥舞着佩剑冲过来。
姜莘怜委屈。
她又没说错,干嘛那么生气嘛,人类为什么总是不爱听实话。
坏得坦诚一些不好吗?
看着快速靠近的骑士,寒光闪烁的利刃,她灵敏闪避,动作间不着痕迹地后退,慢慢靠近不远处的湖泊。
也许在陆地上,她可能没有办法同时抵挡两名身经百战的骑士的攻击,但在水中,没有人会是人鱼的对手。
两人一鱼配合默契,很快姜莘怜被逼到湖边,在剑身擦过脸颊的下一刻,伸手捏住剑刃。
剑被控制,骑士神色大惊,惨死同伴的尸体还陈列一边,不好的预感席卷心头。
就在他想要松手之际,人鱼尖锐锋利的手指猛然用力,坚韧的刀刃应声而断。
下一刻,断裂的刀刃刺穿他的心口。
“你……”
骑士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她,冰凉的痛觉从刀刃传遍全身。
“你今天有没有向神祈祷呢?”
姜莘怜慢吞吞握着刀柄在伤口中拧了一圈,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态度依然友善。
“我听说人类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向神祈祷,那你也一定祈祷过了吧。”
“你向神祈求平安,可你现在马上要死在我手里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快速流失鲜血,骑士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模糊,听到她的话,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挣扎道:“为,为什么?”
站在不远处领头骑士安德烈神色凝重,厉声喊道:“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们是在代行神的意志!我们永远正确!”
“如果神认可你们,那祂为什么不保佑你们呢?”
姜莘怜轻声细语:“神是最仁慈的,祂会保佑自己的每一个信徒。”
对,神最是仁慈,大主教说过,神会降福于光明的信徒,有了神的庇佑,就能无往不胜。
那为什么这一次,他们失败了呢?
为什么他们快死去了,神也没有保佑他们?
“只有一个原因,”姜莘怜凑到他耳边,“神不认可你,你不配做光明的信徒。”
他,他不配?
“不,不!”
濒死的骑士拼命摇头:“不可能!我一心虔诚!我怎么会不配!我,我!”
绝对不可能,大主教说过的,他就是神虔诚的追随者!
可是,可是,他现在真的快死了。
神为什么没有庇佑他?
难道,他真的被神厌弃,不配追随光明吗?
“不!不会的!”
被信仰厌弃,被崇敬的神厌弃,心中所有的信念崩塌,他声嘶力竭,神情狂乱:“我就是神的信徒!神不会放弃我的!不会!”
他拼命说服自己,眼睛中的光亮逐渐消失,仅剩的生命在这一刻被自己放弃,身躯轰然倒地。
姜莘怜退开一步,免得弄脏自己的裙摆,目光看向最后一名骑士。
“你不是要杀我吗,站那么远做什么啊?”
这二十米开外的距离,还怎么搞刺杀啊?
安德烈全身肌肉紧绷,愤怒和恐惧在心中交织。
果然大主教的命令没有错,这种人就该早早抹除,以免残害更多的人。
三言两语,击碎一位身经百战的骑士的内心,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安德烈心生忌惮,但他接受了大主教的命令,为了神的光辉,他不能后退!
他沉住气,一步步朝她靠近,时刻注意着她的破绽。
姜莘怜也在等待着一个将他拖入水中的时机。
十五米,十米,五米……
近了,近到只要她变回鱼尾,就能一把卷住他的腿,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拖入水中杀死。
她眯起眼,双腿在裙摆下变回原状。
再近一点,再近……
时机就在眼前,可是鱼尾却在这时,毫无征兆传来剧痛。
疼到就像将鳞片生生拔下,疼到鱼尾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突如其来的疼痛,姜莘怜毫无防备,眼前一黑,在刀尖险险擦过肩膀后,一头摔进湖中。
鱼在阴沟里翻船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父神,父神您到底在做什么啊!
“扑通——”
水花伴随着巨大的落水声打碎平静的湖面,姜莘怜疼得意识模糊,鱼尾无力摆动,像落叶缓缓下沉。
尾巴,好疼啊……
*
莘莘,好像听到了莘莘的声音……
赫林斯猛然睁眼,猝然坐起:“莘莘!”
没有回应,屋内安安静静,空无一鱼。
莘莘不在。
他忍住额角的胀痛,慢慢站起身,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屋后传来的异样的声响。
那片湖泊,莘莘很喜欢在里面泡着。
他扶着墙,脚步有些踉跄。
这边,安德烈一击落空,姜莘怜险险避开剑锋,身体僵硬倒进湖中。
虽然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这无疑是给了他大好的机会。
“果真是神明保佑。”
安德烈几乎控制不住眼中的狂喜,手中的佩剑在神术的加持下,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剑尖对准水中人的心口。
“我将代行神的命令,赐你死”亡
“噗嗤”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贯穿胸膛的刀刃。
快到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快到来不及反应,茫然低头看着胸前露出的剑尖,温热的鲜血顺着流出,一滴滴落在地。
身后,赫林斯松手,呼吸急促:“为什么,要对她动手?”
他远远便看见安德烈的所为,身体快过意识,脚尖挑起断剑,打断了他的攻击。
直到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思绪恍惚。
这是他的,同伴,同为骑士,同为光明的信徒。
他犯了大忌。
可,为什么?
如果是因为莘莘犯错,为什么要越过他,来杀她?
如果不是莘莘做错什么,又为什么要来杀她?
“赫,赫林斯!”
安德烈挣扎着转身,怒目中带着不敢置信:“你竟敢!这都是,大主教的命令,你竟敢!”
大主教代表着神的意志,他说的话就是神想说的,赫林斯竟然阻止他们完成神的命令!
“你!叛徒!你背叛光明!”
“大主教,都是为了你!你却!”
他拼尽全力嘶吼,无力的手试图掐住“叛徒”的脖颈,恨不能将他掐死。
赫林斯脸色苍白,拨开他的手,冷声道:“神从未让我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
也从不将自己的过错加诸他人,一力承担,光明磊落。
“我的诚心,我自己清楚,而教廷的行为,我无法认同。”
如果要继续做骑士,要接受这种理念,去做这种事情,那他就不做骑士。
赫林斯收回目光,越过垂死挣扎的安德烈,几步跨到湖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姜莘怜眯着眼,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破水声。
有人,跳下来了……
是谁,是来杀她的吗?
她勉强睁开眼,朝上望去。
昏暗的水中世界,光被水纹打碎,铂金色的头发漂浮在水中,金瞳执着地看着她。
他的眼中看不见其他,只能见到那抹缓缓下沉的金色。
璀璨的,下坠的光。
莘莘,莘莘!
他伸手。
是赫林斯啊,他来救她了。
可是,水可是人鱼的主场啊,她哪里需要他来救呢?
看来她的赫林斯,是个笨笨的人类。
姜莘怜想着,朝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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